第二十四章 重回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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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像骆子瑜这样有着丰富战术理论的帮手,骆子瑜虽然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但他是由一代海上霸主朱大胡子所教授的,不可多得的人才。

  骆子瑜又和他拜了兄弟,又和他有着共同的仇恨,是最好的人选。偏偏他恨透了海盗,决然不肯应允。

  李承业又劝他一阵,未果,只得说:“好吧。既然你不肯,大哥也不免强你。我们先设法回大陆上,大哥要安顿好你的生活,你也二十出头了,大哥会为你讨一房亲事,然后,大哥自己去报仇。”

  这话到是李承业的真心,正如他所说,骆子瑜原谅了他的过失,又救了他的命,呼他为大哥,他理当像个大哥和受恩者那样,为这个弟弟安顿好一切。

  骆子瑜听他说什么讨一房亲事,并不明白,从来没人给他说过这些,老海盗只是教他学识和战术,没提过谈婚论嫁之事,是以他根本不明白这些。听李承业如此说,他只是不懂,也没多问,但听李承业说要自己去报仇,要扔下他去做海盗,他便是一百个不愿意,马上抗议:“不,大哥也不要去报仇。现在大哥不是海盗了,也永远不要当海盗才好。”

  李承业主意已定,当下也不与他争辩,只说:“好,都依你,我们先想法子离开这里,总不能饿死在这里呀。”

  “好,只要大哥也不当海盗,我们就可以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大哥去哪里,我都跟着。”

  李承业心想,任他从朱大胡子那里学得的再多,毕竟还是个孩子,还不懂得真正的仇恨,也不了解外面的世界。想要快快乐乐地生活,谈何容易呀。

  当下,两人分工,骆子瑜去林间拾枯败的椰叶茎,李承业用配刀割椰棕搓绳索,准备重新绑建一只木筏。木筏很快造好,以李承业长年在船上扯帆结绳的技艺,这条木筏绑得非常结实。骆子瑜迫不及待地把木筏推下水去,准备上筏。

  “先等一下,”李承业说:“一早上还没吃东西,先吃个椰子再走吧。”椰林里落了很多椰子,但大都腐败变质了,李承业想从中挑出一两个好的,却没有,只得上树去摘。他爬椰树的工夫只看得骆子瑜羡慕不已,那也是李承业多年来在船上爬桅杆练就的本领。新鲜椰子摘下来,两人美美地吃了一顿,这才离岛。当骆子瑜吃椰子时,李承业悄悄去把老海盗的书和图收到了衣内。

  取上风下地观卦之方位,一路向北偏西,顺风顺水,两人各持一椰叶长茎划水,催着小木筏在海上飞驰,到日渐西斜时分,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海岸。

  骆子瑜按奈不住心底的兴奋,时隔六年,他终于结束海岛生涯,重新回到陆地上了。

  回想以往,每日都想着离岸到大海中央看一看。他看到了。海带给他的是令他激动不已的壮丽和令他悲痛不已的遭遇。他哪里想得到,那一次不听劝助的悄悄上船,竟让他与明国的大陆一别就是六年。

  重回陆地,他感慨万千,一时竟不知是喜是悲。

  当他再见那整齐的茶园,错落的农舍和道路两旁成排的垂杨柳,一种思乡的情绪油然而生。真想赶紧回白村看一看,看看村东的老榆树,看看村西的小市集,水叔邻家的王老太身体可好,村北丁家丢失的阿毛有没有回家,还有那些伴他度过无数日夜的海边的岩石,从那里或许还能找寻到二姐和水仙的影子。水叔的屋子没了人,现在又是何种情状呢?

  他们到的是一个叫做茅原的小渔村,从这里到白村,还有多少距离,他不得而知,问李承业,他却不知白村何在。欲回白村,是该往东还是该往西呢?这里的人都不知道。

  “那么想去白村吗?”李承业问。

  “那是我的家呀。”

  “现在既然不知白村该怎么走,我们不如先去泉州。”

  呵,泉州!那是个只在水叔简单的描述中提到过的地方,一直是骆子瑜心向神往的。那里有他从未见过的宽阔街道和无法想像的层叠的楼上楼,数不清的大小船只停靠在叫做“马头”的地方,骆子瑜一直奇怪那里为何叫“马头”,因为样子像马吗?骆子瑜的猜想,也许是一片沙滩上,有着无数雕成马头形的木桩用来栓船缆,他只在白村见到成排的木桩用来栓小渔船,他的想像力也只能限于此。水叔还说那里到处都有形像怪异的西洋人架着马车来来往往。他真想去看看水叔所说的那些应该吉利国的人和葡萄塞牙的人都长得什么样子。

  他马上赞同:“好,我们去泉州。”

  可是性急的他,等不及到泉州,就先想知道泉州的一切。他问李承业:“大哥,你见过西洋人吗?”

  “西洋人吗?见过的,以前我们的船也打劫过西洋船,抓过他们的人。”

  “那你就知道应该吉利国的人和葡萄塞牙的人长什么样了。”

  “什么?”李承业一愣,随即明白,“哦,英吉利人和葡萄牙人吧,都是西洋的蛮夷,他们的国家比我们大明国小多了。他们都从很远的西方来,听说来一趟要得半年多。”

  骆子瑜这才明白原来水叔跟他说的就不对,什么应该吉利,葡萄塞牙,都是水叔听错了或者记错了。他为自己的无知吐了吐舌头,但见李承业并没有笑话他,也就释然了。不过英吉利和葡萄牙这样的名称对他而言仍是新奇怪异,令他想着就忍不住想笑。

  李承业又说:“那些西洋人,据说是好些个国家的,除了英吉利和葡萄牙,还有什么西班牙,法兰西,荷兰,佛朗机什么的,多得很,我也不太清楚。”

  其实李承业对西洋诸国的认识也很肤浅,也不知道葡萄牙和佛朗机其实是一个国家的两种叫法。明国的官员大都呼之佛朗机,而商人们则愿意叫它葡萄牙,因为后一个名字更好记。

  “他们长得到底什么样呢?”

  “我只见过英吉利人,样子很怪,鼻子大得吓人,眼睛发绿,头发是红色或黄色,全身长长毛。”

  “天,那不是妖怪吗?”

  “妖怪?哈,对,就是妖怪,哈哈。泉州有很多西洋妖怪,等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这么一说,骆子瑜更期待着去泉州了,以至于对白村的种种思念之情,全都抛诸脑后。

  “我们怎么去呢?走着去吗?”骆子瑜问。

  “这里到泉州还很远,得走很长时间,我们可以乘马车去,我这里有几个钱……”李承业摸了摸腰下,“坏了,我身上的钱昨晚在海里丢失了。”

  钱对于骆子瑜还是很陌生的,以前在白村见过水叔用几个铜板换米面,那铜板就叫做钱,可是骆子瑜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不能吃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的铜板,为什么别人肯用米面来换,现在听李承业提到钱,他大感新奇。拉着李承业问:“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钱嘛……”李承业解释不了,想了想,才说:“钱可以换到你想要的东西,而你拥有的东西也可以和另人换成钱。明白吗?唉,想你从小和朱大胡子生活在海岛上,又哪里有机会用钱呢。等我们到了泉州,你很快就明白了。”

  李承业哪想得到,他这种看似含混不清的解释,恰恰说到钱之作用的精髓,以骆子瑜的聪颖,马上就明白了十之八九:“哦,我知道了,比如我有一些鱼,想换成别人的米,如果他没有米却想要我的鱼,可以给我钱。而我有了钱,就可以向有米的人换到米了。是这样吗?”

  李承业猛拍一下他的脑袋:“你这小子是个天才呀!”骆子瑜只得意地傻笑。他回想起在小时在白村,用他摸到的海贝想和村里人换米面,人家却要给他几个铜板。那时他不明白铜板有什么用,总不肯换,是以每次去换米面,都大费周章。现在回想起,只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真傻得可爱。

  李承业看看天色,颇为焦急地说:“可惜我的钱弄丢了,要不可以马上买车西行的。现在连打尖宿夜都不行了,唉。”

  骆子瑜不明白什么叫买车西行,什么叫打尖宿夜,但他明白李承业现在需要用钱,马上说:“大哥?是不是有鱼就可以换到钱,有了钱你就可以买车,就可以打尖了?”

  李承业点点头,心想,我们连网都没有,更没有船,上哪里捕鱼去?也没搭理他。

  骆子瑜左右环顾,一面说:“大哥,帮我找一根长竿来,还要借你的刀砍一棵树才行。”

  “干什么?”

  “照我说的做就行。”骆子瑜一脸自信,令李承业摸不着头脑。

  两人分头去找,很快就找到一片野生的竹林,伐了根竹子,削成竿,又寻了棵海边椰树,两人轮着砍,费了很大劲才砍倒,刀也砍缺了,令李承业好一阵心疼。

  “现在就看我的了。”骆子瑜说着,提起长竿,抱木入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