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年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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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子瑜在老人细心的调养下,渐渐恢复了体力,重新变得生龙活虎。

  白天,他会随着老人一同外出看海,晚上便同老人睡同一张椰叶床。

  平日里,老人会偶然外出一小会,不多时就能带回几条新鲜的海鱼,都是大鱼。骆子瑜没有机会随老人一同去捕鱼,因为没有老人的带领,他走不出那片椰树林。而老人每次去捕鱼,总不肯带上他。

  于是,两件事成了他最大的疑惑:一是,这小小的岛上一片小小的椰树林,为什么他走进去后总会迷路,二是他从没见到老人有任何捕鱼的工具,像网呀,钩呀,甚至没有渔船,老人又是如何捕鱼的呢?

  他曾问过老人,但老人只向他解答了前一个问题。老人说这椰树林是他来岛上之后重新移种过的,全是按照五行易理布置,不懂易理的人一进椰林,就必定会迷路。至于为何如此布置,老人却没有解释。

  这样的回答对于骆子瑜而言,根本不能理解,什么五行易理,对他而言真是闻所未闻,只当是老人获得了大海赐予的另一种神力。只是他从此再不会独自出小屋。

  相处的这些日子里,骆子瑜几乎把老人当成了自己亲生的爷爷。他从小没见过爷爷奶奶,也没见过外公外婆,四位老人都在他出生以前离开人世。而他的爷爷,正是在一次打渔时遇上了海盗。那海盗一定不会是朱大胡子,因为他从来不打劫渔船。可是那些打劫渔船的海盗们,却往往打出朱大胡子的名号来。

  不过这些骆子瑜并不知情,从来没有人向他提过他爷爷的事情。

  骆子偶然也会回想到底在什么时候听说过朱大胡子这个名字,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索性不再想它。

  对于骆子瑜而言,最大的快乐莫过于每日跟着老人外出去看海,有老人陪着,虽只在这巴掌大的小岛上,他从未感受到孤单。因能面对大海,他从未感到过失落。渐渐地,也忘却了那些失去亲人的痛苦。

  一日,当这一老一少都静立海边,老人突然问他:“小瑜呀,你来我这里有多少日子了?”

  “多少日子?”骆子瑜不明白,在他心中,日子就是一天一天过,从来没想过要去计算。即使他想计数,也数不过来的,因为他几乎不会数数,拨着手指脚趾,也不能数到二十。他问:“什么叫多少日子?”

  “从你来到现在,过了多少天了?”

  骆子瑜没有回答。

  老人换个问法:“知道今天初几吗?”

  骆子瑜摇摇头:“我……不知道。”

  老人很意外,他想不到眼前这个孩子,这个上天赐与他的将要重现他的梦想的孩子,竟然不识数,不懂得年月昏晨。这样一个孩子,如何实现他的梦想?这令老人感到沮丧,他拉下脸来狠狠地吼道:“蠢猪!”然后背着手转身离去。骆子瑜不明所以,只得紧跟着他返回椰树林,因为没有老人,他回不到小屋。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老人都没有离开小屋,没有做吃的,也没有和骆子瑜说过一句话。

  骆子瑜感到腹中饥饿,却又不敢向老人提起煮鱼,只得忍着。

  晚上,老人不让骆子瑜上他的椰叶床。可怜的骆子瑜,只得自行找来些干枯的椰叶铺在地上熬过了一夜。他不明白老人怎么会突然这样对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次日醒来,老人已然不见。骆子瑜寻便小屋内外,也找不到老人踪影,只得悻悻回到小屋,挨着忍着。不想老人竟一整日没回,骆子瑜又饿了一天,到几乎熬不住时,他想到了椰子。椰林里有很多掉落在地的椰子,只要骆子瑜出去稍微找一下便能找到,可是,他很可能因此迷路,再也回不到小屋来。门口几棵椰子树上也结了些椰子,只是总不见掉下来。骆子瑜不会爬树,只能望着那些又大又甜的椰子独自咽口水。

  又一整天,他除了在紧靠小屋后的小水洼里喝了些水外,没能吃任何东西。

  天又黑下来,骆子瑜不敢去睡老人的椰叶床,只得把自己的铺在地上的椰叶垫子加厚了些,躺下便睡了。的确,睡着了便不再知道饿。

  到第三天,当他再次醒来时,仍然不见老人回来。无奈,他只得冒险进椰子林去寻椰子。他想,继续坐在小屋里等也是无济于事,不如迷失在椰树林里,找不回小屋也不怕,至少从椰树林里可能找到他需要的椰子。诚然,饥饿是促使人去冒险的最大动力。

  进到椰林,他很快便找到了落在地上的椰子。他用尽全力破开椰壳,终于享受到了几日以来梦寐以求的椰子肉,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他果然迷了路。

  不过,既然有得吃,他也不怕迷失了,索性在椰林里转悠起来,只要见到落在地上的椰子,他就拾起来吃,吃不了的抱着,继续在椰林里转。手里抱着的椰子越来越多,终于抱不下了,他又舍不得扔掉任何一个椰子,便想着用长而阔的椰叶编制网兜装着。

  以前看二姐编过渔网,那时他并没留意,他总是对他不感兴趣的东西不留意,以至于现在想编一个椰叶网是那么的困难。他努力地回忆着,回想当时二姐编渔网时的情景。他多后悔当初二姐要教他学编网时他竟然嗤之以鼻,现在他却不得不尽全力去编那个网兜,因为编不出网兜,他便不能带走全部已经捡到的椰子,他也不能保证往后还能捡到足够多的椰子。

  几次失败后,他索性不再想二姐如何编渔网,而是全凭着自己的想像去做,一次不成再次,再次不成再三。终于,他摸到的编网的窍门,而后一通百通,便是此时让他编个渔网,他也自问不在话下了。虽然他编的这第一个网兜极不结实,走不了多远便要重新编一回。

  有此一次成功,他信心倍增,觉得世上之事,不论多困难,只要用心去想,便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来。现在他想要做到的,已远远不再是如果编一个更结实的网兜来,他要凭他自己的力量,走出这片迷一般的椰树林。

  却说老海盗朱大胡子,因着见骆子瑜资质竟如此低愚,恨他没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梦想,恨上苍让他空欢喜一场,一怒之下,索性弃之不理,以抱怨上苍对他的愚弄。他在第二天里离开了小岛,以他踏木破浪的本领,去了一趟海滨渔村。在那里,他用海鱼换得了一些烟草和纸张。然后趁着那些渔民们还未认出他,又回到了椰林岛。这一去一回,耗去三日三夜。

  当他回到小屋,寻不见骆子瑜,却又为他担心起来。毕竟两人相处数月,多少是有些感情的。这孩子虽驽顿不智,却是天真无邪,自己无缘无故饿了他三天三夜,也实在太过份,现在,如果这孩子迷失在这椰林里竟至于夭折,便是自己的过失,又为自己平白地增加了罪孽。

  他相信,骆子瑜现在可能正饿得晕倒在椰林深处的某个地方。对于这个椰林,他了如指掌,但真要深入椰林去寻人,他也没有把握。这正是五行易理之妙处,有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如果入了杜门死门,那几乎是转不出来的。即是椰林的建造着朱大胡子自己,也总是避开那些去处,加上日子久了椰林自生自长,常去的地方可以重加移种,而一些他多年不去的地方会渐渐改变模样。

  难道上苍真的要给他开这样一个玩笑,让他这个一生罪恶,杀人无数的老海盗,到了退隐孤岛修身养性的日子里,还要再次犯下罪过?

  正当他心焦意乱,准备不顾一切去椰林中寻探险时,突然听到小屋外兴奋的欢叫声。

  出门来,正见骆子瑜背着一大兜椰子冲着小屋跑来,一面跑一面叫着:“爷爷,我终于找到路了,我可以自己找路了!”

  原来,骆子瑜在林间转时,他对走出椰林并不抱希望,只是一种信念支撑着他,那就是一直走下去。正如当初他在大海里漂游时一样,他没有想过他可能永远游不到岸边,而是相信只要一直游下去,就一定可以靠岸,最后,他成功了。现在也一样,只是比那时更增添了几分理智,他想到了沿路做记号的方法,如果见到已做过记号的地方,他就换个方向再前行。如此一来,他不仅找到了出林了回小屋的路,而且对林中许多地方的情形也记得一清二楚。他有足够的自信告诉自己,以后即使没有老人带路,他一样可以在小屋和海边来去自如。

  老海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不到他苦心经营的这个八卦椰树林,竟让这样一个连数都数不清的小娃娃给破了。他仍相信骆子瑜能走回小屋完全只是运气。

  待到骆子瑜把他编织的网放到他面前,又给他讲诉如果想到编这么个网,又如何找到椰林中的道路,他才以难以至信的态度去承认骆子瑜的智慧。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上苍赐与他的孩子了。他的确是什么都不懂,却掩不住他聪颖的天资。这孩子的脑袋里有无穷的想像力和无比坚定的信念。而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老海盗不再听骆子瑜讲的东西了,他已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他一把将骆子瑜拥进怀里,老泪纵横,口里喃喃着:“孩子,这几天你受苦了,爷爷再也不会不管你。”

  骆子瑜体会不到老海盗此时的心情,他仍沉浸在找到椰林中道路的兴奋中,还不住对老海盗说:“爷爷,我捡到好多椰子,可以吃好多天的。”可惜他不识数,数不出自己拣了多少椰子,够吃多少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