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不知为何昏倒在街上的自己,被师父发现并带回彼苍山,到如今,已然十载了。他是很讨厌喧闹的人,也总是觉得与别人相处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于是养成了冷漠深沉的性子。同门师兄弟看他整天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鲜少敢去接近他。于是他这十年以来总是独来独往,练武,吃饭,读书,都是一个人。
大家都觉得他喜欢这样一个人的宁静,然而每当入了深夜,就着淡淡月光,他的心底深处总是会蔓延起一丝微妙的思念。他的父母在哪里?他的家在哪里?只依稀记得那是个深深的宅院,恬静的母亲和温柔的父亲,还有园子里的桃树,那些景象在他眼前不断浮现,却终究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淡去。
一开始的那几年,他总是会怯怯地问师父,您知道我的父母在哪里吗?师父总是深深地叹息,抚摸着他的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
久而久之,他就明白了,这是个不该再被提起的话题。于是,他从此选择了缄默,选择了漠然地对待周遭的一切,选择了任凭那段儿时的记忆在他的心田里渐渐荒芜。
想到这,他的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丝苦涩而自嘲的笑意。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若是当年师父怎么都不肯告诉她的话,又怎会随随便便就告诉颜锦书这个臭丫头?就算她是下一代掌门,又何须将自己的私事告知于她?
果然差点又被这丫头骗了,还是这么小儿科的伎俩!
但最令他感到气愤的是,自己竟差点相信了她的鬼话。
果然是妖孽当道,非诛不可!
他冷冷一笑,秋水刀在月色下锃锃发亮:“颜锦书,你这张嘴,果然还是撕烂了好!”那把明晃晃的刀似一阵突如其来的疾风,直直向锦书的身上飞去。
锦书心里暗道不妙,慌忙抵上泓雪剑,无奈她的功力与燕无回相比实在是不止弱了一丁半点,虎口还是震得几近发麻。
她忍着手臂的酸痛,灵机一动,一只手作势就伸进胸口,抓了一把东西就洒向燕无回。
燕无回见势,倏地后踏几步,冷哼道:“我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锦书却只是倒退几步,突然一个纵身,翻出了围墙。
“你逃不了的!”燕无回低低哼了一声,飞身跃上屋顶。
锦书脚下行走如风,心里却叫苦不迭。她的轻功虽然算好的,但和燕无回相比,还是略输一筹。被追上只是迟早的问题,再加上刚刚吃了他一剑,体力也消耗了不少,怕是不出一刻,自己就要被他捉住。
难道就这么束手就擒吗?锦书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不行!这时候落在他的手里,决计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但以现在的自己,又如何能和燕无回抗衡呢?
没想到有一天,“同门相残”这种超级滥俗的戏码,竟然会落在她的身上。
锦书使劲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颜锦书,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月光如一层薄纱轻轻地笼着屋顶之上,却因着这静谧的夜,而显得愈发清亮。燕无回斜持着一柄秋水刀,长身玉立,从她的正前方淡淡地看过来。
锦书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额头上已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抓紧泓雪剑,干笑道:“二师兄,你不是来真的吧?”
燕无回并不回她,只是冷笑着看她,一脸的嘲讽,似是在说“你以为呢”。
锦书在心里不停地问候燕家的十代祖宗,真是枉费了好皮囊,整天不是面无表情就是阴着脸冷笑,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你面部神经坏死。
“唰唰唰”,一股巨大的剑气倏地向锦书冲来。她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挡住面颊。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秋水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心里不禁暗暗咒骂,该死!连一招都没过,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早知平日就应该好好练功的,真是“功到用时方恨少”!
冷清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在锦书的耳里有如乌鸦的鬼叫:“瞧你,垂死挣扎的模样,还真是可怜。不过……”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秋水刀明晃晃地,在锦书的脖子上微微翻起,“你这样的人,装可怜的模样也那么令人憎恨!”锦书顿时全身僵硬,她死死地咬紧下唇,有豆大的汗珠沿着颈项淌下。
突然,有清脆动听的女童声响了起来,不大,却刚刚好能让两人听见。
燕无回微微蹙起眉头,屏住了呼吸。
“哥,咱们要不要帮他?”
冷冷的男声从风间传来:“我可不想帮笨蛋。”
“不过,那家伙对他倒是赞不绝口,假如被他知道我们见死不救,肯定又要气得胃痛,说不定还要绝食以示抗议。你确定我们真的不帮?”
半晌的沉默过后,闷闷的男声传来:“我可没他那么热血,要帮你自己去。”
“真拿你没办法,你明明知道我单独一个人,肯定打不过屋顶上的那个男人。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锦书的嘴角蓦地抽搐了一下,牙齿也“格格”作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都是什么人啊?难道都城里都是这样没有人情味的家伙吗?
正所谓恶向胆边生,锦书提起一口气,扯着嗓子,哀怨地喊道:“喂,刚才的小哥儿,小姐儿,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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