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阵法的最大好处便是能够将兴化的士兵聚拢五指形成拳头,给与倭寇致命的一击,不用再像昨天那样分散在城头各处,时刻提防着倭寇的袭击,变被动为主动,而同时能够将倭寇也全部包围起来,变巷战为围歼,最大限度的减少兴化士兵和城内设施的损失。
黄豆被倒入麻袋阵中之后迅速铺散开来,倭寇们很快便尝到了这些不起眼的小小黄豆给他们带来的苦头。
“扑通、扑通”也不知有多少倭寇踩着圆滚滚的黄豆滑到,越是那跑的快的跌得便越重,而倒地之后,身下垫着无数的黄豆更是硌得身上生疼。倭寇们正在密集的冲锋,一人倒下立时便绊倒了后面数十人,片刻之间,长长的兴化大街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人。
兴化团练的各级指挥官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刻,随着一声声令下,步枪清脆的声音开始密集的响起,倭寇们还躺在地上没有起来便陷入了修罗地狱。
昨天惨烈的战斗让兴化的士兵迅速成熟起来,虽然倭寇依然凶恶残暴,可是他们已经不再惧怕,每个战士都在有条不紊的装弹、发射、清仓、再装弹。距离如此的近,倭寇又是如此密集,他们肯本用不着费神瞄准,几乎随便一枪出去,都能打到一个倭寇。
战斗才刚刚开始,倭寇们就已经绝望了,他们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被人家包围,想要冲锋可是却不断的滑到,明明只有几步远就可以靠近麻袋,将锋利的倭刀砍上那些该死的明军头上,可是这几步的距离却仿佛像一生那么漫长。在一片弥漫的硝烟和步枪火红的火舌中,倭寇们不断的倒下,至于是摔倒还是中枪,只有倭寇们自己知道了。
想到死去的战友,想到倭寇这些年在沿海所造的杀孽,兴化的士兵们越战越是激动,一个个已经杀得红了眼,有些倭寇中枪之后一时没死,马上就有几个士兵朝他补上了几枪,看到这种情况,营连军官们开始发飙了,一个个的敲这那些士兵的脑袋怒骂:“你们这帮混蛋以为子弹是自己拉出来的,不要钱吗?这样浪费子弹?那些家伙已经受了伤,等战斗结束后自己上去补一刀不是更加爽快?何必这样浪费子弹!”
士兵们一听,对啊,待会战斗结束了自己提刀上去给那些家伙一刀,岂不是比这么离着远远的开枪要解恨的多!于是所有的士兵们再开枪便专门往倭寇的腿上、手臂等非要害部位打,就等着将倭寇们都打趴下了,然后上去砍头解恨。
军官们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又开始暴跳如雷:“他妈的,你们怎么打得枪,糊弄老子是吗?给我瞄准了打,要一枪毙命!那谁,王小二,你小子枪法全连第一,怎么一连几个都打到腿上了?”
王小二委屈的辩解:“连长,这些倭寇太不老实了,我明明是瞄准他们胸口的,可是一开枪不知怎么的他们就变成腿在上面了。”
“考,你小子敢忽悠老子!”连长狠狠给了王小二一个爆栗:“下边你再打到倭寇的腿上,老子就先给你一枪。”
“是,连长。”王小二再次端枪发射,这次果然不再打到倭寇腿上了,而是打到了倭寇的屁股上。
野尻本来兴致勃勃的跟着队伍进了城,可是没走多远,那头青骢马就一个趔趄将他摔了下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周围就希里呼通摔倒了一大片倭寇,有两个无巧不巧的摔在了他身上,把他压得屁滚尿流。
野尻破口大骂,推开了身上的两个倭寇,好不容易直起了腰,脚下一滑差点再次跌倒,放眼看去,兴化街道上黑压压的倒了一片人,一眼望不到边全是自己的部下。在一片麻袋的包围之中,滚动着密密麻麻的黄豆,野尻弯腰捡起一粒黄豆,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见那仿佛催命符一般的枪声响起了。
野尻浑身一个激灵,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中了明军的埋伏了。“撤退――”野尻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可是已经晚了,深陷黄豆阵中的士兵们连站立都有些麻烦,却要他们怎么撤退?
当此危急关头,野尻也顾不得什么同生共死了,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喊过来自己的亲兵,互相搀扶着向城外跑去。好在野尻一直走在队伍的后边,进城的时间不长,距离城门最近,跌跌撞撞的片刻之间也就出了兴化城。
出城之后,野尻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在那麻袋黄豆构筑的地狱之中,自己的战士们已经陷入了一片血海,成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眼看经营十数年的队伍竟然就这样烟消云散,野尻一阵激怒,喉头一天,扑的吐出了一口鲜血。一旁的亲兵们吓了一跳,急忙架着野尻匆匆离去。
野尻走不多远,兴化的城门轰然关闭,断绝了城内倭寇最后的生机。太阳越升越高,兴化城在阳光的沐浴下也仿佛焕发了新的生命,一片宁静祥和。可是让我们将镜头穿越城墙,来到兴化大街,那里却是一片修罗场。
战斗已经结束,麻袋黄豆阵里血流成河,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仿佛有若实质一般。兴化团练的士兵们踏着厚厚的血浆,提着刀在阵中寻找那些还没有死透的倭寇。自从兴化这一战开始,兴化团练里就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不留俘虏。
士兵们找的很细,几乎每具尸体都被搜查了一遍,可惜在密集的子弹中能够幸存的倭寇太少了,每当发现一个没有死透或是装死的,都会立刻吸引好几名士兵一起给他送终。
刘伯温对士兵的这种做法很不以为意,可是苏翔明知这种情况却不闻不问,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考虑到对倭大战能够取得如此的大胜,事后朝廷必然会要求献俘,刘伯温不得不向苏翔进言,最好留下几个俘虏,向朝廷交差。
谁知苏翔白眼一翻,说道:“为什么要留几个?送去京城让他们向皇帝告状说我杀俘么?对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杀了也便杀了,刘兄不必有恻隐之心。”
刘伯温道:“可是杀俘不祥啊,历来儒家都是这么认为的,你就不怕朝廷里有人拿此事作你的文章?”
苏翔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拍着刘伯温的肩膀说道:“老刘啊老刘,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仗是咱们打的,朝廷里又没人在这,还不是咱们怎么说他们怎么信?到时候奏折里便说,这些倭寇冥顽不灵,宁死不降,咱们也只好成全的人家不是?”
刘伯温道:“你就不怕这消息泄露出去?到时怕是不好交代。”
苏翔不以为意:“这满城的人只怕没一个不想倭寇死光死绝的,谁会向朝廷告这样的状。”
刘伯温继续规劝:“可是若是一个俘虏都没有怎么向朝廷表明你的功绩?谁能相信你获得了大胜?”
“这样啊,”皱起了眉头:“这倒是个问题啊。”
刘伯温见苏翔意动,正要进一步的劝说,可是苏翔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差点腿软。
只听苏翔大声对麻袋阵里的士兵们喊道:“大伙儿听着,给我把所有倭寇的脑袋都砍下来,用石灰保存好喽,另外把倭寇们的武器收集起来,看看有什么断刀断枪,也给保存好了,这些东西将来都要送到朝廷去请功的,听明白了没有!”
“是。”士兵们在阵中轰然答应,刘伯温两腿一软差点没站住。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苏翔对这些倭寇如此痛恨,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其实他哪里知道,苏翔所在的世界,倭寇曾经对中华大地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后来却又百般抵赖,苏翔一直引以为恨,此时碰上了这些倭寇哪里还肯饶过他们?也活该这些倭寇倒霉,竟然要为几百年后自己子孙犯下的罪行买单。
眼看刘伯温脸色煞白,苏翔心里抱歉,却又不知该怎么和他说,知道刘伯温看不得眼前这场面,便吩咐亲兵扶着刘伯温,一起回衙门。
刚走了不远,就见戴卫和几个特战队员押着一个人匆匆赶来。
“师父,你看我给你抓住了谁!”戴卫一见苏翔便满脸兴奋的说道。
苏翔纳闷的看着眼前这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狐疑的问戴卫道:“这人是谁?你抓他做什么?”
“啊?师父,你原来不认识他啊。这家伙便是田忠和的儿子田忠元啊。这次倭寇来犯,便是他通风报信的。”戴卫这才知道原来苏翔并不曾认识田忠元。
“原来是这个家伙啊,他竟然没死?”苏翔不由得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人。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活着。”戴卫便将如何抓住田忠元的经过说了一遍。原来戴卫他们自从抓住了那个奸细后一直没有放弃对田忠和的监视,今天战斗正在进行的时候,留守在田忠和家附近的特战队员看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想跑进田忠和的家,料想此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当时便把此人抓住了。后来戴卫一看,这不是在野尻营中见到的那个田忠元么?大喜过望,便将田忠元捆了来见苏翔。
田忠元双手被反剪绑在背后,料想这次逃不过一个死了,脑袋耷拉着,差点垂到了裤裆里面,若不是被两个特战队员架着,只怕早就委顿在地了。
苏翔看见此人,心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轻声说道:“田忠元,你抬起头来。”
田忠元自讨必死,万念俱灰,苏翔说的什么也没有留意。戴卫见他半晌没有反应,便要上前踹他,苏翔却挥手制止。
戴卫诧异的看了师父一眼,只听苏翔柔声说道:“田忠元,你若是从此改邪归正,本官或许还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这句话听在戴卫和刘伯温的耳朵里是不敢置信,但在田忠元来说却是不啻仙音,他立刻抬头,用一种疑惧的目光看着苏翔,用颤抖嘶哑的声音说道:“大、大人不是开玩笑么?”
“本官捏死你和捏死一只蚂蚁也差不多,有什么玩笑和你开?”苏翔不咸不淡的说道:“不过想要活命,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田忠元看苏翔的意思似乎真的愿意给他一条生路,哪里还管其他,扑通一声跪下,涕泪俱下的说道:“大人但有所命,田忠元莫敢不从,只求大人饶了小的一条贱命。”
苏翔满意的微笑道:“你肯听话便好,先说说你们父子的真实身份。”
田忠元立刻交代,原来他们父子是东瀛人,原姓田中,本来也是东瀛的一个大家族,可是后来在军阀割据混战之中失败了,领地被瓜分,只有他和父亲逃了出来,投靠了野尻犬一郎。几年前,因为他们父子都能够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野尻为了掌握明朝的动静,便派他们父子潜入兴化,潜伏起来,一方面给倭寇提供消息,一方面帮他们销赃。
苏翔杀掉野尻犬小郎后,田中父子把消息送给了野尻犬一郎,野尻犬一郎暴跳如雷,发誓要给弟弟报仇,便筹划了一番,定下了进攻兴化的计划,并命令田中父子给他们带路和提供情报。
苏翔听了觉得和自己判断的也差不多,想起田忠和在家里大兴土木的事,便问道:“你们在家里挖什么呢?”
田忠元听了苏翔的问话浑身一哆嗦,苏翔见了说道:“你不必害怕,只要老实交代,本老爷保你没事。”
“是。”田忠和见苏翔做了保证,便老老实实的说道:“当初野尻送信来说要攻打兴化,我们父子便合计要怎么里应外合,后来我想了一个主意,便是在家里挖一个藏兵洞,先让野尻的人陆续混进兴化,躲进我家的藏兵洞,到进攻开始的时候再出来,里应外合打下兴化。可是谁知野尻却对我的计划不感兴趣,说是明军孱弱不堪一击,根本不用费这么多的事。因此这藏兵洞也没有用上。”
苏翔听到这里后背微微发凉,考,原来他们家挖地竟是为了藏兵,幸亏野尻那龟孙子太过自大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不然这兴化一战谁赢谁输还真说不定呢。这田忠元又精明又怕死,倒是个做日奸的好材料,可千万不能浪费了。
当下便对田忠元一番威逼利诱,要他装作死里逃生的样子回到家里,监视他父亲的行动,若有倭寇的什么消息一定要报告给衙门,否则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随后又写了一份字据,让田忠元在上面签了字画了押。
东瀛人天性自私凉薄,田忠元只要自己能够活命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下来,本来要他监视他的父亲,苏翔还有些不太放心,谁知田忠元写了字据之后,便立时站到了苏翔一边,仿佛自己是个根正苗红的大明人,对他父亲大加指责,把他父亲干过的坏事交代了个溜够,最后竟说他父亲有个小妾长得十分好看,待日后将他父亲正法了,这小妾便请苏翔笑纳,也有个暖被窝的人不是?
苏翔一面听的恶寒,一面对他也放心了不少,至于那个小妾嘛,苏大人表面上义正词严的将田忠元训斥了一顿,心里却也有些痒痒的,这一夜竟然做了几个春梦,弄得一夜换了几次内裤。
刘伯温和几个师爷一起连夜将奏折写好,当真是花团锦簇、点水不漏,将苏翔如何巧设陷阱、如何身先士卒写得活灵活现,宛若一篇小说,苏翔看了十分满意,签上名字,盖上官印,命人快马送达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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