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说这个苏翔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好啊,我信你们,在父皇面前处处给他说好话,弄得父皇几次提醒我不可结党。如今怎么样,这个人才要给自己建生祠了。上次练兵的事就弄得我很被动,到现在还有人在说苏翔是在替我募练私兵,好不容易练兵的事父皇不追究了,刚刚消停了几天,竟然又蹦出了个生祠。如今外面人可都把苏翔看做是我的门下,这让我在父皇面前如何解释?”朱高炽喘着粗气,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显然费了他很大的气力。
杨荣看着朱高炽脸上不断抖动的肥肉,心想,当初苏翔练兵的时候不知是谁连声夸赞,还一个劲的让我们抓住此人不放来着?如今情势一变,练兵又成了罪过了。唉,这个太子精明是有的,心底也宽厚,就是胆色实在是差了一点。主动起身扶了朱高炽坐下,杨荣说道:“苏翔做事一向极有分寸,这事若不是汉王他们使坏,就是苏翔根本不知道这建生祠究竟意味着什么,这里面的玄机又在哪里。殿下,你莫要忘了,苏翔可是海外归来的人,虽然识得汉字,作得诗词,但是这些风俗礼法上的道理,他却未必便懂了。”
东宫洗马杨溥显然也对朱高炽此时的表现很不满意,他是太子近臣,为人又耿直,便铁青着脸说道:“殿下,为人君者应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过一生祠尔,殿下岂能因此失却方寸?”
杨溥的话带有责备的意思,以他的身份本不该这样和太子说话,但是他和太子相处多年,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必须如此才能让他冷静下来,况且朱高炽为人宽厚,断不至于因为这几句话而怪罪他的。果然朱高炽听了杨溥的话,逐渐冷静了下来。想到自己刚才暴跳如雷,失惊慌乱的样子,脸上禁不住微微一红,舔了舔嘴唇说道:“是我急躁了,原本叫大家来就是拿个主意的,如今此事该如何处置,大家各抒己见吧。”
“如今我们所虑者,便是汉王会借着此事攀诬太子。而要想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最方便的办法就是立即和苏翔划清界限,证明他并不是所谓的太子门人,如此一来便是汉王借题发挥,与太子也没有什么干碍了。”杨荣见太子已经冷静下来,便顺着思路将已经想好的计划说了出来,刚说到一半,就见黄淮呼地站了起来,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便道:“黄大人稍待,听我把话讲完。”
黄淮气哼哼的坐下,杨荣继续道:“可是朝里谁都知道,如今朝廷里已经隐然分成了两大派,一派是我们,一派是汉王。苏翔与汉王交恶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太子曾经和苏翔一起做过生意的事知道的人也不少,况且苏翔进京之后,多得太子的照拂,如今朝廷里十个人到有七八个已经将苏翔看作是太子的人了,恐怕皇上也是这么认为的。若是我们果真与苏翔划清了界限,那么外人便会认为是太子怕惹祸上身而放弃了苏翔,如此一来太子不免给他们留下了薄情寡恩的印象,这些人很可能也包括了皇上。这样咱们岂不是得不偿失么?既然如此,那么咱们不妨就对苏翔一保到底,一来咱们要让外人看看,太子对自己的门下是何等的宽厚和爱护,二来,经此一事他苏翔还好意思再跟咱们玩太极推手么?从此以后他必然死心塌地的跟着太子做事了。”
朱高炽听了杨荣的话,不住的点头。黄淮向杨荣歉意的一笑,那意思是刚才错怪你了,不要见怪。杨荣也对他一笑,那意思是,我知道了,别放在心上。
众人都在思考杨荣的提议,只有杨溥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身板坐的挺直,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竟不知道你们此刻讨论这建生祠的事有何意义。祠堂、祠堂,总要建好了才叫祠堂,可是苏翔的生祠在哪里?既然还没建好,我们又何苦为一个还没有诞生的问题苦恼?”
杨溥的一席话惊醒了梦中人,黄淮一拍大腿说道:“哎呀,咱们真真是多此一举,坐在这里商量什么?马上派个人到兴化,告诉苏翔叫他立刻命令那些乡绅停建生祠,不就行了?”
杨荣也摸着脑袋笑道:“真是,真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杨溥兄一向高瞻远瞩,眼光独到,此事经他这一点破,却原来是我们杞人忧天了。”解决了心病,众人兴高采烈,都纷纷附和夸赞杨溥。谁知杨溥却并不领情,依旧漠然的说道:“大家莫要高兴的太早,苏翔肯不肯让那些乡绅停建此刻还是两说呢。待到他同意了,大家在额手相庆不迟。”
众人被杨溥的话说得一惊,面面相觑,心说,不会有这样蠢的人吧,明知给自己惹祸的事还要去做?
奉了太子的谕旨,江朝安立刻启程向兴化赶去。自从杭州一晤之后,江朝安自觉与苏翔甚是投缘,又喜爱他的才华,因此对他甚是看重,很希望苏翔也能和他一样成为太子的擎天保驾之臣。当初苏翔在京城的时候,就曾数度想找过苏翔希望能够说服他,可是都被太子、杨荣等人拦住了。因此,此次听说了苏翔建生祠一事,便自告奋勇前去兴化。
这一路马不停蹄,到了兴化已经是第三天的晚间了。虽然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苏翔见了江朝安依然十分热情,拉着江朝安的手说道:“江二叔,当初杭州一别怎么就不见你来看我?当初在京城,我也曾想找你来着,无奈太子府的庭院太深,苏翔一介布衣进去着实不易。你此番来得正好,我在兴化这几个月案牍缠身,不久前终于偷闲了几天,作了几首新诗,还要请你来品评品评。”
江朝安一路上替苏翔揪着心,此刻见苏翔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不顾礼仪的揉着被马鞍磨破了皮的屁股,说道:“你的诗作等等再看不迟,我此番是为了你建生祠一事而来,此事如今怎么样了?太子和杨大人他们可是为了你的事操碎了心,你怎么浑然不在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