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我从一个学姐那里得到途径,逐渐开始尝试接一些外面企业的商标设计工作。薪酬很少,但是毕竟可以为以后毕业找工作增加一些实战经验。
同时,我也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多攒点钱,在崔浩即将到来的生日那天送他一份礼物。之前由于我跟他和美美的决裂,原先的攒钱计划暂告一段落,可是当我千辛万苦地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走出这巨大的阴影时,重新沐浴在阳光下的我只想再努力争取一个机会,一个让崔浩另眼相看的机会。
自暴自弃和自我修整已经花去了我太多时间,按照原计划的攒钱速度严重滞后,这必然无法按期完成我给他买那个生日礼物的目标。于是我只有在做家教的同时,去接设计商标这种我能力所及的简单工作,在某些时候,我甚至觉得这份生日礼物是我唯一的转机,是黑暗吞噬光明前那最后一点爱的希望。
我看上的是一款价格不菲的GUCCI男式皮夹,比他手上那款天梭手表要贵,即是比美美送他的那个“定情信物”要贵,这个尚未化作现实的计划使我觉得自己像是从长期潮湿的环境里走到空旷明朗之处,在太阳下尽情曝晒一样舒服。
我始终觉得那块手表是让崔浩离开我的原因之一,它就像一根长长的刺扎穿我的皮肤,经过我的血肉,绕开我的骨骼,一直深入到我的心脏,让我疼痛难忍。如果不拔出来,那血就会随着我的呼吸喷薄,永远无法凝固。
作业,设计商标,家教,在这长时间连轴转的紧张忙碌中,唯一能让我感到舒心的就是在自己的记帐小本上又多加上一笔入账的金额。
眼看距离崔浩的生日只剩一个星期,我盯着自己记帐本上的数字看了又看,终于还是起身穿上厚厚的外套,走向楼下的公共电话亭。
“喂,妈妈,是我。”
“哦,蓝夕啊,呵呵,今天我跟你爸还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打电话回家呢,最近好不好啊?上海是不是很冷,要不要给你寄点厚衣服过去?平时要多注意身体,别太省。。。。。。”
“妈,我挺好的,哥在不?”
“你哥啊,好像又不知道上哪里转去了,最近经常不着家,我跟你爸的话他又听不进去,唉,最近你哥的工作出了点问题,本来开始武汉那家公司已经说好了你哥一毕业就去上班的,谁知道刚刚听到消息说那个位置可能被公司领导的一个亲戚顶掉了,然后你哥最近又正跟他那个女朋友闹别扭。。。。。。唉,总之他现在每天都心烦气乱,你爸随便一说他两句,两爷子就能吵起来。蓝夕啊,你要是有空也劝劝你哥,你们年轻人也许比我们大人好沟通。”
“。。。。。。哦,好的,我知道了,妈,那你和爸多保重身体,我先挂了。”
“要不要叫你哥回来回你电话?”
“不,不用了,也没什么事情,我是用楼下公用电话打的,寝室电话坏了。。。。。。外面很冷,那我先回去了。”
我挂上电话,用力地将十分厚重不雅的棉衣又往自己身上裹了裹,尽量赶出棉衣和身体之间的空气,好让快冻僵的自己暖和一点。这时几个穿着短裙长靴,在寒风中裸露一截性感美腿的女孩走过我的身边,其中一个扭头看了看形象臃肿,头发被风吹得漫天飞舞的我,便跟其他几个女孩说了些什么,随即几人一起大笑起来。
我面无表情,心底飘过一丝自嘲的冷笑,我想我永远也学不会像上海女孩那样在寒冬里穿的如此单薄还可以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我的抗冻能力始终很低下,一如我那低下的恢复能力,有时一个小小的伤口都会愈合很久,结痂之后还会留下一道暗红的印记,醒目而张扬。
我寝室的电话并没有坏,我只是不知道自己低声下气去求尹白扬借钱给我的时候会不会又不能自控地说出什么过激言语,虽然在别人看来找自己哥哥借钱是很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我从来没有求过他,我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得软弱,我不愿意承认我什么也干不好,到最后只能寻求别人的帮助。
从小我们兄妹怄气,都是以我大哭,爸妈对他大吼,再三教训他当哥哥的应该让着妹妹而宣告结束。也许在尹白扬眼里,我就是一个满脸鼻涕眼泪只会寻求爸妈帮助永远长不大的小破孩,正如他给我最深的印象是眼睛永远瞟向左上角,口中十分不服地吐出“妹,我错了!”几个恶狠狠的字,然后一脸憋屈玩世不恭的模样。
若非在爸妈面前情非得以,又或者是在自己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就像第一次来上学他送我上火车那种境况,其实我平时是很少叫他哥哥的,一般就直呼其名,有时甚至省略。
给他打电话前,我酝酿了许久,为了崔浩,我宁愿放下自己这可笑而固执的自尊。然而这个电话的落空现在却让我觉得释然,我回到寝室又翻了翻那本记帐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决绝地把它锁进了抽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