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分道扬镳是最后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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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古城老街那家“百姓人家”,我一眼就瞅见了钟山狼坐在那里跟服务员嘻嘻哈哈地说笑。也不知这小子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德行,到饭店吃饭总爱跟人家小姑娘瞎聊,常常把人家小姑娘弄得面红耳赤。

    “HELLO。”我朝他挥挥手。

    钟山狼看见了我,也对我挥了挥手,然后奸笑着跟站在面前的小姑娘说了一句鸟语,这小姑娘就端着茶壶羞涩地跑开了。

    “你小子又在骗良家妇女吧?”我在他对面坐下,顺手把夹包仍在桌子上。

    钟山狼:“你以为我是你啊?家苗野草全不放过?我是在教她怎么做好微笑服务。”

    我:“那人家怎么小脸通红通红的?”

    钟山狼:“你真的想知道?”

    我:“愿闻其详。”

    “这小姑娘看你长得太寒酸了,吓得。”说完这小子就一脸贼笑。

    我:“我再寒酸也比你好点吧?虽然你今天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但我还是要跟你把实话说了,愿意听吗?。”

    钟山狼自然知道我嘴里没什么好话给他,一口否定:“不要。”

    “不要也不行,年底了,我总得让你看清自己的面目。”没等他再开口拒绝,我接着就说:“听说《水浒》剧组给武大郎挑演员的时候,你去应聘,结果导演说你身高不够,而且听说你那天还是穿了增高鞋去应聘的……。”

    钟山狼咬牙切齿地说:“妈的,你狠。”

    我则笑容满面:“你也别难过,身材矮点有什么关系?你要自信,你好歹长得比马云帅多了。”

    “行,操,够狠!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小子长出息了,老子走了,你自己吃吧。”钟山狼说完作要负气出走状。

    “别啊,孤把小包包都带来了,准备装银子的,包还没开始装呢你小子怎么能走?”我伸手拉住他。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要钱了呢,你再说一遍谁长得跟马云一样?”

    “这个……马云他儿子长得象马云。”

    “记住,下次再说我个子矮我就跟你翻脸。妈的,再怎么说人家也比潘长江高吧?哈哈。”钟山狼一阵奸笑。

    这时,那个小姑娘又端着茶壶过来了,问我们点什么茶。

    “不要钱的。”我望着她笑呵呵地说。

    “不会吧,您是老板怎么能点不要钱的茶呢?”小姑娘嘴巴甜甜地对我说。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钟山狼此前跟这姑娘开我的玩笑了。

    “谁跟你说我是老板了?我就是一个打工的,喏,”我对钟山狼指了指对小姑娘说:“这位才是老板呢,我跟他打工,他管吃管住给我六百块一个月,但没有礼拜天。”

    “你瞎说,我看你们俩都是老板。”

    “你说他象老板我相信,”我指着钟山狼对小姑娘说:“因为他脑袋大脖子粗,而他脖子里又没有葱花味,所以他只能是老板,不可能是掂大勺的。”

    小姑娘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操你大爷的,丫头,我实话跟你说,”钟山狼指着我对小姑娘说:“你看他眼熟吗?”

    小姑娘看着我们斗嘴,并不答话,抿着嘴笑,脸蛋依旧红扑扑的。

    钟山狼继续说:“我给你介绍一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眼前这瘦驳嘎嘎、脸黑牙黄、马瘦毛长的小子是云南大学生化学院生物技术专业2000级学生,名字叫马加爵,此人连杀四位同窗,昨夜逃窜到我市,姑娘,你赶紧报110,警方有奖励的,还会给你一朵大红花。”

    “两位老板,你们别开玩笑了,就算帮我个忙,点个铁观音吧,也不贵,才六十八一壶。”小姑娘似乎有点烦了,但仍旧笑呵呵地非要让我们点收费茶水。

    “兄弟,别开玩笑了,人家是要做生意的”我见小姑娘脸带不悦,怕弄得都难为情,赶紧打住了钟山狼的话,接着又转过脸对小姑娘说:“美女,我们只喝白开水,你去别桌吧。”

    “就点杯茶吧,要不点壶雨花茶,这个便宜点。”小姑娘仍不死心。

    “姐姐,我们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只要白开水,你去忙你的吧,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谈,你在这里不方便。”钟山狼看这小姑娘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就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小姑娘听钟山狼这么说之后就一脸不开心地端着茶壶去了其他桌子上。

    “你作孽了吧?”望着小姑娘瘦小的背影,我对钟山狼说。

    “作什么孽?我赚钱很难,但想赚到我的钱也不那么容WWW.soudu.org易,凭什么我就要买她那一壶水啊?凭什么要让她平白无故地把我的钱赚去啊?”没想到我一句玩笑话竟让钟山狼认真了起来。

    “那你要跟人家开这些玩笑干嘛?”我对他的态度很不以为然,甚至有为刚才那位小姑娘打抱不平的意思。

    “有些甲方还跟我们开玩笑了呢,收了礼拿了钱却什么事都没帮我们做,这玩笑不是开得更大嘛?我们还不是自己咽下这些苦果?”

    这鸟人说的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想当初,貂蝉给我介绍扬州的那个项目不就是这样情况嘛?那玩笑开得动静大、影响深,不仅让我花了银子浪费了精力,还让我丢足了面子,至今想起来都郁闷无比。

    “不说这些了,怎么样?钱应该都到你手心了吧?”我问。

    “到了,把你帐号给我,你的四万块钱我尽快给你汇过去,不给你现金了,带这么多现金不安全。”钟山狼轻描淡写地说。

    从钟山狼口中嘣出的这个数字让我心里一凉,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严肃地问:“兄弟,你刚才说多少?”

    对我反应,钟山狼自然心知肚明。但他表现出来的神情却比我还要吃惊万状:“四万啊!难道你以为会是多少?”

    “不对吧?你是按什么比例分的?”我脸色严峻,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四、六开啊,我答应你的比例当然不会变。”钟山狼睁大双眼,似乎他在这桩生意里吃了天大的亏。

    “我们的合同价不是十六万嘛?”

    “你不会认为你该拿到六万四吧?”钟山狼表现得比先前更加吃惊。

    我心下明白,这小子既能一口报出这个数字,显然他自己已经做足了功课。

    “不瞒你,我还真这么算的。”

    “怎么可能?难道不需要花成本的啊?”

    “需要花什么成本?打图钱我想超不过一千吧?”

    此时,我们双方都很严肃,严肃得甚至让人感觉到有一股能侵入骨髓的冷气在我们之间逐渐地弥漫。

    钟山狼:“兄弟,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既然我们兄弟已经把话谈开了,那我就……。”

    我:“别吞吞吐吐,什么话你尽管说,既然是兄弟,没什么话不好说的。”

    钟山狼:“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把项目给我们做?”

    听他这么问,我就知道这小子已经不相信我之前对他说的话了。

    我没做回应,等他继续陈述。

    “这个项目根本不是象你所说的那样,你那个所谓朋友根本就不存在。我后来调查清楚了,这个项目是由区委书记亲自给管委会下达了命令,要他们按照我们给刘皇叔做的那个方案理念来做这几条路的设计,他们管委会没办法才找的我们。”

    “那又怎么样呢?你的意思是不是指我在这个项目里没起到作用?”我反问道。

    “兄弟,我从没说过你在这个项目里没起到作用,相反,我一直都认为你在里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要是没有你,我们就做不到刘皇叔的项目,没有刘皇叔的项目,我们就不可能顺藤摸瓜接到管委会的项目,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否定你的作用呢?”钟山狼表现得比我还激动。

    “不是‘我们’,项目是我接到的。”我纠正。

    钟山狼:“对,是你接到的,我没说不是。”

    我:“那你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钟山狼:“你知道为什么李莫愁能痛快地答应我们的条件?为什么能把费用给我们加上去?”

    我:“我觉得是我们俩共同谈下来的,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钟山狼:“你真的以为堂堂一个管委会的处长能被我们就这样忽悠了?你是不是高估了你我的能力或者你是不是低看了对方的水平?”

    我:“什么意思?”

    钟山狼:“我想你应该能回忆到当时的情况,在我们跟李莫愁第二次谈判那天早晨我跟你说了什么话?”

    wWw. “什么话?”我的大脑迅速运转起来,搜寻那天早晨钟山狼对我说的每一个字。

    “那天我见到你的第一句话就说,是你把我忽悠了。”钟山狼愤愤地说,似乎还在对我没跟他说实话充满怨气。

    “我不懂你的意思,当时没懂,现在也不明白。”我嘴角撇过一丝笑意,淡淡地说。

    “我坦白跟你说,”钟山狼立刻压低声音:“跟李某愁二次谈判的前一天晚上我通过发改委的朋友找到副区长,你现在也别问我是哪位区长,当然,就算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如果不是他当着我面给李莫愁打了招呼,我们第二天就不可能谈出这个结果,说不定李莫愁真的会过河拆桥。你以为啊?她们以前不止一次干过这事。”

    我:“然后呢?”

    钟山狼:“你说呢?”

    “你送了钱?”我问。

    “这个,你别问我,我不知道,你自己去想,你也是做经营的,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不用我教。”

    “呵呵。”我嘴角撇撇,轻笑一声,这笑自然是不信任的冷笑。

    “妈的,你不相信?”见我不信,钟山狼立马火了,把手伸进上衣的里兜掏出一张纸:“操,都你他妈逼我的,你自己看看,看看!老子都有记录,不管送了东西的还是送了钱的,上面都有数字,你自己看!”

    说着,钟山狼把那一页纸贴着桌面推到我面前。我在纸上扫了一眼,上面写了几排字,有名字也有数字,大概是某某某送了多少钱,某某某送了价值多少钱的礼品,竟然我在上面还发现了卢员外和琵琶女的名字。

    既然是有备而来,我看也不可能看出什么破绽,还不如不看,不看还显得我大度。

    我很快就把纸再沿着桌面推到钟山狼面前。

    “你不看啊?”钟山狼问。

    “没什么好看的。”我笑笑。

    钟山狼拿到纸后立刻从桌子上拿起火柴将其点燃。

    “妈的,要不是怕你不相信,谁敢冒着风险把这个记录在案啊?你知不知道这页纸要是落到了其他人手里,会是什么后果?最后能牵扯多少人?你我还会有机会做这里品茶吃饭?我都跟你讲了多少次了,我们做这行就是走钢丝,一不留神就掉进万丈深渊,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懂不懂?你自己平时大大咧咧地,你知不知道这样对你自己多危险啊?我跟你说,那些倒下的官员并不是因为组织上抓住了他们什么大的把柄,全是因为他们自己一个小小的疏忽就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这页让钟山狼胆战心惊的纸转瞬就化为一缕青烟。

    “还有卢员外和琵琶女,为了请他们帮忙,哪个不需要烧香?你以为都是雷锋?你以为我们赚的这些钱能全部装到自己口袋里?我告诉你,哪个山头的老虎都他妈吃人。”

    妈的,事情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样呢?我能为了这点钱去找相关当事人一个个去核实嘛?别说这点钱,就是一百六十万,一千六百万又能怎么样呢?能去核实嘛?敢去核实嘛?再说谁又有胆去承认呢?

    不就是个哑巴亏嘛?这一次老子认了,服了!

    “兄弟,我也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问心无愧,我承诺的我兑现,我对得起兄弟。”钟山狼对着烟灰缸倒了点水,把刚才烧的纸灰再和成糊状,确保没留下任何痕迹。

    “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平静地说。

    “你要知道,这些事情我只能一个人做,两个人不可能达到预期效果,你送礼还是两个人送啊?谁敢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收你的东西啊?这种事情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他知。”钟山狼仍在喋喋不休表明自己的清白。

    “我都说了,这事到此为止,我只关心我的钱什么时候能到帐?”我冷冷地说。

    “你找四万块钱的发票给我吧,毕竟我是公司操作,这钱给了你,我这边的账不好做,你最好给我的是办公用品的发票。”

    “我到哪里给你弄发票?”闻听此言,我再也忍不住一直憋在内心的怨气,对着钟山狼怒道。

    “这不是我为难你,你要是不相信我把我公司财务的电话给你,你自己去问问她。”

    “行了,不就发票嘛?我给你准备!等我把发票给你后你再给我钱,我有事先走了。”说完我就抄起包,愤而起身。

    刚到楼下,钟山狼就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我掐了,他又打。

    “兄弟,武三通那个项目也算你一份,我知道你给他打过电话,了解过这个项目的合同,你其实没必要去了解的,原本我就打算算你一份,几天你发票到了我一起给你吧。”

    “不用了,那个项目我没尽力,就给你提供了一个信息,你该独得这个项目。”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妈的,早怎么不跟我说?合同签了钱拿了,现在才跟我说这个项目,老子虽没钱,但还不至于什么钱都想往自己口袋里装。

    一直拖到农历二十之后,我才去税务局花了一千多块的税钱把发票开好,接着用特快专递给了钟山狼,等到钟山狼把钱打到我账户上已经是农历二十五。

    记得在我去东海市的车上,我收到钟山狼给我发来的一个信息,大意是:兄弟,万事须要放眼量,一时得失别介怀,兄弟是一生,财富是烟云,今日做事胸怀宽,日后相见留余地。

    哼!真他妈讽刺!

    那个短信是我跟钟山狼在接下来近一年的时间里的最后一次联系。而这次和钟山狼之间的争吵之后,我对“朋友”、“兄弟”的字眼便十分地抵触,那些有事没事把这些字眼挂在嘴上的人总让我觉得是那么的虚伪。在工作中,我也变得不再怎么相信人,无论谁的话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总习惯性地打上问号……。

    事实让我终于明白了一些道理:

    兄弟?挂在嘴上说给别人听的而已!

    朋友?那只是在互相利用之时才会产生的词汇!

    友谊?再伟大的友谊在利益面前都将灰飞烟灭!

    承诺?会在刹那间转变成背叛!

    双赢?双赢的结果未必是双赢的结局!

    不能怪你手段狠,只能怨我道行浅!

    人,总会在一次次的事件中逐渐长大,逐渐冷漠,逐渐虚伪,所谓成熟的标志就是如此罢!

    自从这事划上句号之后,我与钟山狼之间就水火不容。我们从不在一些朋友聚会的场合碰面,他参加了我就不去,我参加了他就回避。偶尔很不巧地碰了对面双方也是形同陌路,视对方不存在。我们关系恶劣到什么程度呢?恶劣到在我们彼此都熟悉的人面前谈起对方时,都只有诋毁。钟山狼在他们面前说我贪心十足,我在他们面前说钟山狼背信弃义过河拆桥,最后弄得这些朋友夹在我们中间左右为难,在跟我俩单独聊天时都避免提到对方,生怕触动了某根高压线。

    公元2004年就这样划上了句号,2005年即将拉开序幕,辞旧迎新是生活中一个不变的主题,无论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成功失败都已经随着弥漫在城市各个角落的鞭炮声成为记忆中的一个片段,而新一轮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成功失败又随着新年的钟声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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