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黑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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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黑厂

  天亮以后,不是被饿醒也不是冻醒,竟然是被鸟的叫声吵醒的,人真的累了什么样的状况都会睡着。醒来以后,四个包都还在,我心里顿时踏实了很多。

  其实我知道这些东西送人都没人要,但对于我们而言却是全部家当,以后的日子我们想象不到,如果两这点东西都没了,我不知道我们以后怎么办。其实也不仅仅是家当的问题,在心灵上,也是一种寄托,至少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虽然区别并不大。

  我坐起来看旁边的小明,他也醒了,两个眼睛睁着,愣愣的看着天空。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的,也不想问他在想什么。我心里明白,他一定在担心,也一定觉得茫然无助。我毕竟比他在外面多跑了两年,我虽然也很害怕,但是当哥哥的,如果我都没了主意,小明估计就崩溃了。

  我招呼小明起来,我们提着包下山,在凉亭下面没多远有个厕所,我们进去洗了把脸。然后再次去了染整厂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发现根本没有进出的人。我们提着包继续往回走,街上的人比昨天多了些,我和小明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地方每天都有,没有人会感到惊奇。我们到了昨天晚上呆过的江边,看到路边有个吃饭的小店,我们进去叫了两盘炒牛河,花了十块钱,吃完以后,我们和老板娘商量,我们要去找工作,想把包放到她那里,她同意了。这样我们不用在提着四个沉甸甸的包走,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这一天我们跑遍了整个大岗镇,所有的厂几乎都没有开工。我们没敢多花钱,渴了就找自来水喝,中午饿了在路边一个卖快餐的地方吃了最便宜的两份快餐,花了六块钱。

  找不到老乡,找不到工作,眼见钱没有多少了,我们也越来越着急。晚上回来以后,我们去小店吃了东西,再次跟老板说了第二天来拿包。当天晚上我们依旧回到山顶上去睡觉,这个晚上除了冷,没有其它的事情发生。

  四号我们终于找到工作了。

  我们中午在一个电线杆上看到了一个玩具厂的招工启事,我们把电话撕下来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打了过去,问是不是要找人,那边一个男人用本地话说招啊,你们来吧。最后在电话里确认了那个地方管吃住,一个月有七八百的工资,我和小明兴奋的都快喊了起来。我们终于不用再睡公园了,不用再担心被联防队抓起来了,最主要的是,我们有了落脚点了,这很关键。

  但后来事实证明我们那个时候太天真了。

  我和小明从小吃店拿了行李,一路问终于找到了那个玩具厂。

  所谓的厂也不过是一个不大的四合院,里面一间房是宿舍,两间房子是车间,里面确实有人在干活,大概有十来个工人,都和我们相差不多的年纪。

  放下东西以后,一个负责人说要叫我们交押金,每个人一百。小明掏出钱,就一百块了,剩下的点零钱他放在另外一个口袋,我们请求老板让我们先干着,等发了工资再扣。老板不同意,我们说那等我们老乡开工了我们去借。老板同意了,我们放下东西就投入了工作。

  这个工厂生产的是一种小玩具,布娃娃和小动物。我的工作是往里面填心,工作并不辛苦,除了时间长。

  晚上开饭只有半个小时,白米饭,水煮萝卜。萝卜里面看不到一点油水,但就连这样的东西也没多少,速度慢了就没有了,我和小明因为搞不懂状况,还没来得及打第二次,装菜的盆就空了,只有吃白饭了。米饭也很难吃,里面不时有一些小沙子出现。

  因为没地方坐,我们打了饭在宿舍里面吃,这个时候终于有机会和工友单独呆在一起了。也在这个时候问了我们关心的问题,有个工友告诉我们,他自从进来就没有拿到过一分钱的工资,其它的几个也差不多。而且每个月的说起来有工资,但扣了住宿费和生活费也等于没有了,走也没地方去,又没钱,更加不敢辞职。

  这个消息让我们再次绝望了。

  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留下干?那等于白白的浪费时间!

  走?可又能去哪里?离开这个地方再次流落街头吗?

  我们几乎没有钱了,难道也要像他们一样以后除了呆在这里,没有其它的出路吗?

  我和小明商量后,一直认为必须离开,只是要讲究办法,毕竟不能再回去睡在公园了,那样的日子过一次谁也不愿意再继续一次。

  晚上要下班的时候,我和收我们押金的那个负责人说,我们明天去找老乡借钱,好交押金。他同意了。其实他不知道我们是去找工作,当然也不敢让他知道。

  第二天我们一早出门,跑了一整天还是没有找到工作,我们再次去了染整厂,依然没有遇见我们期待的熟人。除了一天的开销,小明身上也没多少钱了。这一天我们走了一整天,虽然累的要死,但不敢回去的太早。磨到晚上十一点以后回去,在门口遇见厂里的负责人,我跟他说没找到老乡,明天应该老乡就开工了。他说,要干就要用心点干,不然就早点滚蛋,押金是绝对不退的,我唯唯称是,心里阿Q式的问候了几次他家里的妇女。

  正月六号我们一早起来就出去了,很多工厂已经开工了,但是我们跑到中午的时候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但到了下午的时候我们再次去了染整厂,但依然没有结果。正在我绝望的往回走的时候,在新泰的门口我好像听到一个人在叫我的名字,我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开心的大叫了起来:“汪菊!”

  汪菊是我小学时的同学,长的很秀美,小学五年级时,我在学校还是一个比较调皮的学生,下课的时候她靠在窗口晒太阳,我在教室里面悄悄的把她头发缠在窗口上的,上课时她一走,头发就缠的更紧了,疼的哭了起来。因为这个事情老师让我当众给她道歉,并被老师罚站了一节课。以后她没继续读书,早早的出来打工了,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她。

  看见老同学,彼此都很开心,她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站在街上,简单的把经历说了。她说真是的,我们这些天常常在这里,怎么都没看到你?

  问起马亮,汪菊告诉我们他们这些天天天都在打牌。说话的过程中,我们过了马路,拐进了一个胡同,汪菊告诉我们,这里面全部是我们的老乡,有几十个人。我们一阵唏嘘,有时候世界很小,小的天涯海角一转身都看见无数张熟悉的面孔,有时候又很大,大的就算千万次的寻找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也看不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