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深夜来造访,这在我盛南的生活史上还是头一回。
我不晓得是一种堕落还是一种进步。
在这个世代,我们以为自己进步了,其实那只是堕落。
我收起那几句口诀,点亮马灯,招待小凤妹子坐下,道:“小凤妹子,你半夜还记得来看我,盛南哥哥我蛮高兴的呢,我们好好坐着说阵话吧。”
“是丽影妹子来你才高兴吧。”白小凤坐下,四面看。
“嘿嘿,你来我也高兴,丽影妹子来我也高兴,翠华来了,要是不骂我是猪,不打我耳刮子,我也高兴。”
两人有一搭冒得一搭地聊着,就是不进入主题,好似两只燕子在水上飞,不点水,生怕一点水就有手拖将下去。
白小凤看我床褥凌乱,忙扎起袖子道:“舜掌门居处很不修边幅,我帮你整整。”
我忙将身躯挡在那些让我觉得羞辱的被褥衣衫前面:“行不得呢,行不得呢,小凤高级护法,你做这等下人做的事情,岂不是羞煞我了。”
白小凤由不得我,强行将我行当整理了。
妙手化腐朽为神奇,化凌乱为整齐,转瞬间,被子切成整齐的豆腐块,床垫也从皱褶遍布变得平平整整,一直找不到的那双臭袜子也找到到了。
小帐篷里焕然一新。
白小凤却斯斯文文坐在我对面,波澜不惊,像个没事人似的。
我脸红也,连连说:“谢谢小凤妹子,你当真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妹子,哪个娶了你当真是有福气呢,您刚才举重若轻地解决了我认为最棘手最头疼的内政问题,您刚才的举动中饱含着丰富的家政学人文学风俗学贞女学信息,小凤,你蛮好的呢。”
白小凤接受着我的夸奖,也是波澜不惊,等我口水爆完,她不紧不慢地说:“舜掌门呀,说句实在话,你当初来天台山的时候,我小凤是瞧不起你的,只是表面上对你客气而已,尤其是你摸手的时候我觉得蛮厌恶的,但是在一路拜码头拜山门的路上,我和翠华越来越觉得你是块金子,是块被泥沙淤积了很久的金子,拜码头拜山门的过程是一个清洗淤泥的过程,你越来越发光了,原来以为是块顽石,其实是块和氏璧,我们就纳闷了,你为何在舜山混得那么背呢?”
小凤妹子在灯下,美丽的脸庞像盛开的雪莲,两个大眼睛忽闪忽闪,帐篷里大面积的黑暗遮挡了她有点肥胖的身材,显得她圣洁而美丽,又有点母性的光辉,好似观音庙里按照杨贵妃娘娘的模子雕出来的观音。
我忽然又心动起来。
幻丽影妩媚,但不亲切。白小凤才是那种令人觉得亲切的丰满型美女。
可惜是个大人物手掌里的小三,我够不着,我要够着了。会被三长老一掌劈死的呢。
不过,在心动一下子之后,我又警觉起来,这个小三,是不是受了三长老的委派来试我的深浅?
她能迷住三长老,肯定有些媚术的,她眼睛这么忽闪忽闪的,是不是在耍幻术了?
我马上提高警惕,提醒自己不要执着于相,不要执着于魅惑之相。
“小凤妹子呀,请你原谅我呢,我盛南30岁了,连妹子的手都冒摸过,更不用说漂亮妹子的手,千般万般的冒昧,还请妹子你原谅呢。”说罢,我连连叩头赔罪。
小凤妹子吱吱笑:“盛南哥哥,你莫怕,我不生气呢,我觉得你蛮真实的,不遮挡自己的天性。”
“我盛南算个么子,我娘教导我,凡事莫出头,出头就被人砍。舜山派出头的多了,一个个争着上位,现今呢?都被毒妇门收拾掉了。我剩男时刻牢记娘的教导:谨慎,怕死,保命第一,生存至上。”
讲到这里,白小凤眼睛一红:“盛南哥哥,妹子我好羡慕你,有娘的教导,我小凤都是个没得爹娘的人呢。”
我等她情绪稳定些,才继续讲:“而且我又不是舜山派主要人物,冒得必要殉节的,不在其位不殉其职。春秋战国时晏子是个国相,蛮大蛮大的官呢,齐国国君被乱臣贼子弑了,晏子都不打算殉职,只是哭了一下,跳了三下就了事,因为他觉得不是那个殉职的角,晏子圣贤尚且如此,我盛南一介三等剑客更不用捐命出来了。所以在毒妇门灭门之战中保存了势力,结果英明伟大的三长老要给舜山派保存一点种,我正好符合这个条件,坐了这个位子,好了,如今不出头不行了,我急得冒办法,就从我老娘那里搬智慧,搬技术,莫看我老娘一个小镇老妇,那话里头那可是饱含着丰富的政治经济军事信息,有机会你也可以听听呢。”
“听,一定听,一定好好的听。”白小凤激动起来。
这让我更警觉了。
我警觉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因为我胆小,经常低估自己。
“我是个读儒家书的,遵从的是孔夫子的恕道,将心比心,翠华打我耳光的时候,其实我不生气,想着这个妹子造孽,不能好好在家里养猪,被强掳做了我这个剩男的夫人,心情肯定不好,所以打一打我耳掴子也是值得理解的,当然,理解不等于乐意呢。”
“盛南哥哥,你当真是个好男人,真正的好男人,你是长安帝国最优秀的男人!”白小凤鼓掌。
好啦,除了使用媚术,又使用拍马术,看来我得以静制动了。
如果一个层次比你高的女人向你示好,那肯定不是个好信号。
我不言语了。
白小凤也不言语,在灯下专注地看着我。
帐篷外寒风呼啸,帐篷内却暖意洋洋。
看着白小凤白嫩堆肉的脸,我真的好温暖好舒坦,虽然这当中可能蕴含着许多许多我琢磨不透的东西。
琢磨透干嘛呢?享受着这幸福的表象就可以嗒。
对视一会,白小凤又说:“舜掌门呀,你莫要看轻自己了,你现在不只是显示出老大风范,而且在技术上也越来越进步,你的潜质正在上升,你的战斗力向超级强发展,总之,你以后会很有成就的。”
我惶惑惊恐起来,呆了一阵,以求饶的口气说:“小凤妹子,你莫这般夸奖我,我盛南心里冒得底,我怕呢,怕你到底有么子意图,请您相信,我盛南就是一个废物,就是一个窝囊废,我时刻听从三长老和您的教导,到时候完成任务就回去做百石翁,小凤妹子,你夸我就是吓我呢,吓死我了。”
白小凤却不介意,倒是坐近了些,胭脂香,肉香,肌肤香,迷乱着我的嗅觉和感觉。
是不是魅惑术进一步发展?
白小凤与我近在咫尺,她的呼吸热热地喷在我身上,进入我的毛孔:“盛南哥哥,你以后莫只当本姑娘是特级护法,就当我是个朋友,有什么跟我讲,莫有忌讳,可怜的盛南哥哥,这世道当真是波诡云谲,你需要一个朋友,一个年青的异性朋友,剩男哥哥,我今晚和你讲这些不是受什么使命驱使,而是受心灵深处一些深层次东西的触动,请你相信小凤妹子。”
我浑身觳觫:“小凤妹子,求求你,我们还是有点距离吧,我这个人才智不足,我的智商情商都处于仰望你的地步,真的没法判断也不敢判断你的真假,尽管我真的觉得你很亲切很有吸引力,上次在长安还向你诉衷肠,有时候好想好想和你那个呢,但是我觉得我是个丑陋的小灌木丛,你是骄傲的修竹,楠木………………。”
白小凤悠悠叹气,走到帐篷口,回头看我三次,忽然眼泪涟涟。
我说:“妹子你莫哭,你再哭我就软啦。你容我想想呢,我怕,真的冒得把握呢。”
白小凤却回一句:“我却觉得你硬得像块石头,自从出了长安城,你变了好多,你从老实的谨慎发展成狡猾的谨慎。”
当晚,睡不着,梦里头,带着白小凤欢欢喜喜回潭州,穿着婚礼服装,拜见爷娘,邻里羡慕唏嘘。
猛然一抬头,看见小凤背后站着三长老,荒淫地笑着。
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排斥小二小三的。
我一梦惊醒,帐外寒风习习。
第二日,又来一场噩梦。
正在公主帐篷聊到魏晋诗人时,有左相和特勒的内应来报:“公主殿下,石雄将军挖的隧道已是近在咫尺,估计今晚就通,公主殿下,圣男先生等切勿妄动,只等我神策军天兵从地而升。”
公主欢喜不尽,我也欢喜不尽,宫女们欢喜不尽。
大家正在乐呵呵地不尽时,一桶冷水却泼过来。
这冷水是乌介可汗泼过来的。
左相逸隐掇匆匆忙忙过来传令:“可汗的命令,今天日衔西山时,可敦帐篷再移方向,向东北移动三百尺。
大家顿时愁云惨淡。
大家在愁云中寻找光明,互相找来找去,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可怜的公主,眼看着长安城的光辉笼罩在她额头上时,如今又渺远起来,乌介像块大乌云,遮挡在她与长安之间。
“哎,长安不见使人愁。“太和公主吟这李太白的诗,情绪低落。
老宫女们也跟着低落。
左相却坚持道:“若是谁能拖延可汗个把时辰,石将军他们加紧挖洞,事情或许有些希望。”
我们将目光转向公主。
公主苦笑:“我是个讨人嫌的剩妇,乌介他来我帐篷,不过半顿饭时间,哪里拖得住他脚跟?”
大家又一阵茫然。
白小凤忽然盯住一个人,一个正在给公主整理发辫的人。
那人明目皓齿,肌肤若雪,婀娜多姿,。
在一片浓密的惨云当中,幻丽影是一片醒目的阳光。
白小凤站起来,请示要和幻丽影说说话。
幻丽影却嘟起嘴巴,仰头:“小凤姐姐,你不讲我也晓得撒,要我去色诱,哼,你娃前日对我黑么凶的,今日又来求妹子我,哼…………”
白小凤满脸堆笑,说出一番话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