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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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孙庆文只是依靠在墙上,也可以感到那股力量正飞快地渗透过墙壁,压迫他的身体。

  他深吸了一口气,顺着墙缓缓地坐了下来。当他肥硕多肉的臀部接触到地板的刹那,他感到了轻松释然。但那感觉是短暂的,很快的,他又感觉自己被那股力量包围。

  墙的另一边,是“Find”小队首次新闻发布会的现场。而墙的这一边,则是一间狭小的休息室。他没有开灯,黑暗统治了整个房间,将他吞噬。

  那股力量将它笼住,又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继而集结成墙朝他推过来,形成一种压迫感。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名词都无法单独定义这股力量,当然的,也没有任何一种形容词可以准确地将其描绘。那是一种古怪奇特的感觉,是紧张,是兴奋,但也夹杂着担忧与慌乱。当这些本不该同时出现的心境挤到了一块时,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黑暗深处。

  唯一使他安定的,是黑暗。只要不开灯,这黑暗就可以维持着。时光不会停流,什么也都在随之改变。唯有此刻的黑暗,成了他忠诚的依赖。

  或许……黑暗也不错。他一时竟有些颓然,双臂抱住双膝,好像回到了初成胎儿之时。没有错,他的工作就是维持白昼,抗拒黑暗的力量。但大片的白色使人厌倦,也许人们也会因此而渴望黑暗吧。

  正因为夜是黑色的,才渴望太阳出升的光明。但如果夜是白色的呢?如果是白夜,人们期盼的该是一轮黑色的太阳发出乌黑的光芒吧。就好象于光明世界之中,升起了黑色的太阳。

  得不到的才是美好,失去才会懂珍惜。无法改变的根性,终究如此。

  Knight就是那一轮黑色太阳。他给在光明世界中渴望黑夜的人民带来了希望,受到他们的敬仰与膜拜。

  而我孙庆文,是什么?日月星辰都不是,只是大片白色里的一员。我淹没于铺天盖地的白色中,但他只需点上不大的一点黑,就比我扎眼许多。

  董林杰死了,白色又被染黑了一块。而现在,我孙庆文被顶上了阻击最前线。我会像他一样殉职吗?

  孙庆文把膝盖抱紧,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立场。无论这次行动成功抑或失败,他的前途都完了。这个计划是不可能瞒多久的,等到上级知道,计划定然已经结束了。那么,到时候,等待他的一定是革职处分――董砺绝对会把他抛出来承担所有罪名。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他有命活到被革职的那一天。

  整整一个半月过去了,他组建起了“Find”小队。Knight呢?一定也有了自己新的队伍了吧。一定会比原先更强吧。

  他按了手表的夜光键,离开新闻发布会还有十五分钟。

  只有十五分钟了,十五分钟以后,计划就开始实行了。但这十五分钟,他打算好好静一静,他需要平一平心跳,需要使自己强硬起来。对手可是Knight,这次再不拿出干劲来,是不行的。

  不是没有规划过今后的前程,但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他就决定走到底。如果说这次行动是他在特动组的谢幕,那就一定要精彩至极。

  最不济,也要抓到Knight。

  他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这时,他也明白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既然没有办法成为一颗隽永的星,那就充分地燃烧自己,发出最强的光彩――成为那颗划破夜空的流星。

  一如他的座右铭:“曾经努力过,就能无愧于心。”

  杜康打着饱嗝,将盒饭盒往地上一扔。然后,他慢慢踱步走到了床边,准备好好睡一觉。

  现在是9点55分,他的功课一个字也没有写。下午富雪打来电话,说是让他晚上回到地下赌场一次,因为新的“暗夜骑士团”早已组建完毕,Knight却迟迟没有露面。这一个多月以来虽有她在管理,但Knight才是领袖。离开了士兵的将领肯定打不好仗。而他反倒约富雪出去看电影消遣时光,气得富雪骂着粗话挂断了电话。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这段日子以来,杜康虽然一直在阅读钻研《邪恶手册》,但似乎更多的是把这当作一本推理小说在看。这是一本记录着许多犯罪手法的册子,充满了诡计,读起来很有意思。但他已经开始仅仅满足于“有意思”为止了。对于实施诡计,对于什么“成为邪恶世界的首领”。他一点也没有干劲。只是为了应付富雪,他才会时不时说些什么“我只是在酝酿下一次行动计划而已”之类的鬼话。

  之前他很热衷扮演Knight的角色,但“盗取黑钻”计划以并不完美的方式收场。他就像一堆熊熊燃烧着的炭,被大雨浇灭,虽然之后还在滋滋作响,余烟缭绕。但毕竟,已经无法再被点燃了。

  一切恢复了平静,生活回归到了原本的状态。于是,世界变得熟悉起来。

  熟悉是个很可怕的对手,人的斗志,许多时候都是被“熟悉”二字消磨的。

  手机“嘟嘟嘟嘟”得响了起来,他看着来电显示,是富雪,一时有些犹豫是不是该接。就这样,他错过了这第一个电话。但富雪似乎是有什么急事,不依不饶地又打了过来。他忍不住了,抓过了手机。

  “喂……”他一开腔就觉得无话可说,因为他猜想富雪一定是又来催他回去看看队伍,继续扮演Knight的形象。

  现在他只是觉得累,好累。卸下Knight的面具,做一个普通的差生。要轻松许多,安逸许多。他甚至开始觉得可笑――从前竟然会在扮演Knight是获得种种快感。

  “妈的,你在干什么啊?你看电视了没啊?!”富雪嚷嚷道。

  看电视?杜康这下有点惊讶,他倒想不富雪锲而不舍地打来电话只是为了问他是不是在看电视。不过,这倒有了点小情侣的问道。看看电视剧,煲煲电话粥,生活好似一泓平静的湖,让人不舍改变。

  “没啊,怎么啦?”

  “你快点看看啊。靠,你快看!出大事了!”

  这话很奇怪。杜康觉得十分古怪,既然是叫我看电视,又如此急迫,却连哪个电视台也不告诉我。但一打开电视,杜康就明白了――无论哪个电视台都一样,都是相同的内容。

  特动组的新闻发布会。

  他看着镜头对准了一张铺着黑色绒布的长桌,上面摆着一串写着名字和职务的卡片。只有那张写着“孙庆文”的卡片后面,还没有坐人。

  萧潇看着手表,10:00到了,怎么孙庆文还没有出来。

  她不由回头去看那扇小门,孙庆文把这扇门反锁,将自己困在了休息室里,说是要静一下。

  该不会是却场了吧……她对这位胖胖的上司,始终无法完全信任。

  但立刻,她的疑虑被打消了。

  小门开启,孙庆文精神饱满地走出了休息室。

  杜康看着孙庆文落座,有一种看见老朋友的感觉。

  台上坐的那些穿着制服的人他一个也不认得,只有当孙庆文出场,他才找回了往昔。

  对,我曾经是Knight啊,是毁灭了特动组A大队的Knight!不不,现在我依旧是的――只要我想,我依旧是的。

  他听见孙庆文说了些表决心的话,例如对民众承诺“一定会抓住Knight”云云。哈哈,你有这个本领吗?

  杜康已经觉得满足了,他现在有了自己的粉丝。“Knight网”每日的流量依旧很大,崇拜者对他上次的案子还在津津乐道。他现在不急着出手,出手不就是为了获得这些沾沾自喜的资本吗?现在既然还拥有着,就不必着急出手。而只要他不出手,那么孙庆文就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调查到自己头上。

  “……所以,借今天我们特动组‘Find’小队成立大会,我想代表全部被Knight伤害过的人们,想Knight发出挑战。”

  杜康有些忍不住笑了。挑战?你们凭什么?

  孙庆文还在说着――“现在,我想给大家介绍两个人。但在这之前,我希望大家可以耐心地看一段视频。”

  屏幕黑了数秒,然后,播放起了一段不算清晰的画面。

  杜康大惊失色地看着屏幕――这怎么可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