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社,高耸的城池犹如潜伏在黑夜中的一头巨兽,神秘莫测……
城外,绵延数里的大小帐篷,仿佛黑夜中一条大蛇,将长社围堵的水泄不通。营地之中,偶然穿过一队巡逻的战士,星星点点的火把,好似长蛇背脊上闪亮的鳞甲,在黑夜中微微发光。
呼呼而过的西北风,将营地中阵阵鼻鼾之声,传的很远……
这些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战士们,都已沉沉入睡。怀抱着手中兵器,紧紧裹着简陋破烂的衣服,互相拥挤着,依靠着,战友彼此之间体温,抵御着寒气浓浓的初春之夜。对于绝大数黄巾战士来说,昨天,他们还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而今天却拿起武器,在战场上疯狂、血腥的冲杀、屠戮。如此迥异的变化,或许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的。但这就是生活,残酷的生活逼迫着他们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在这夜晚寒气依旧的深夜之中,只有那甜美的梦乡才能让他们摆脱战场上那残酷的屠杀,生死的较量,重新寻找到自己的梦想……战争,对于这些朴实的农民来说,过于残酷,凶残,家园中的田地、桑树、小河,还有那份蕴藏心底的平祥安宁,才是他们最渴望。
他们的生活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长社
数条粗大的绳索,从城墙之上悄悄的垂了下来,在空中轻轻的荡漾着。城垛之后,犹如鬼魈般冒出一列士兵,穿着紧身甲胄,身背钢刀,迅速敏捷的登上城垛,抓着粗大的绳索,一个接着一个慢慢的从城墙之上滑下……
就在所有的战士落地之后,垂下的绳索很快又被抽了上前。
宁静战场之上,那片巨大的营帐之地依旧一片沉默,丝毫没有发觉被他们团团围困中的城池正在发生的事情。更没有想到长社城池的吊桥正咯吱咯吱的缓缓落下,城门之内,隐约可见一对对金戈铁马,装备精良、蓄势待发的大汉野战军……
从城墙上滑落下的战士,一落到地面上,立即猫着身子,紧贴着城墙,将自己的身影融入到长社那乌黑的墙砖之中。一双双警惕、冷静眼睛盯着眼前不远那偌大的营地。若不是有心人,难很发现城墙脚下这些勇敢、沉着的将士。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神情冷酷、肃杀,坚毅、炯炯有神的目光一扫那寂静无声的营地,最后落在长社城池的西南一角……
城池西南一角,黄巾大军的营帐距离城池最为靠近,几乎不过一里之地。干草搭建的营帐,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几乎不留空隙。最外面只是用 树枝、木棍、木板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垒成一道简陋的栅栏,将战场跟宿营之地分割出来。
栅栏之后,五六名哨位,拄着长枪,互相依靠着,垂坐在地上,昏昏欲睡。除了阵阵沉睡中的鼻鼾之声,偌大的营地中死一般的寂静……
大汉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一挥手,领先朝着城池西南角而去。身后,那帮战士迅速拔出背后的钢刀,一个紧挨着一个,寂静无声的跟随其后,朝着那匹营地而去。
惨白的月光间或从厚厚的云层中艰难的挣扎出来,照射到那一队趁着黑夜,猫着身子,顺着城墙,缓缓逼近的将士脸上,身上……
领先的将领,浓眉大眼,方脸,坚毅的嘴唇,正是大汉左中狼将朱隽的护军司马傅燮!
出身灵州望族的傅燮自有受到良好的教育,他的启蒙老师是性格宽厚、政绩显赫、受宦官排挤的汉朝太尉刘宽。傅燮身长八尺,有威容。本字幼起,后改字为南容,就是决心要学孔子门生南宫子容高洁的品行。后来傅燮被举孝廉为官,而举荐的伯乐就是北地郡的太守范津。而傅燮正准备进京做官时,却传来范津病逝的消息,傅燮做出了一个令世人称赞的决定,为病逝的范津弃官守丧三年,以报道范津的知遇之恩。从此,北地郡灵州贤士傅燮便为天下人所知。自己一向反对宦官专权,看到灵州难民四处流浪,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惨状,愤然上书,痛斥宦官专权的弊端,一针见血地指出:“天下的祸害不在外,在内!”
此言一出,使得正为太平教造反而惶恐不安的宦官们视为眼中钉,眼中刺。
而被灵帝任命负责黄河以南,淮河以北,颖川、陈留等地的黄巾围剿事宜的将军,正是北地郡太守,名将皇甫规之侄、军方实力人物皇甫嵩。皇甫嵩久闻本郡名士傅燮的大名,于是选用傅燮担任护军司马,协助朱隽共同围剿颖川黄巾。
可是没有想到,身为护军司马的自己,竟然没有先机料敌,轻敌大意,竟然被波才埋伏,打了个措手不及,溃不成军,狼狈逃亡长社,又被黄巾团团围困在这个小城池中三天,这对于激情昂扬,志存高远,一展宏图大志的傅燮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而前朝“不破楼兰中不还”的传奇英雄傅介子正是傅燮的先祖。如此败绩,实在愧对先祖。这些日子以来,心中充满了愤怒、羞耻、不甘……所以,在右中郎将皇甫嵩做出夜袭黄巾营地的决定之后,自告奋勇欣然领命,率领一部敢死队,从城头垂下,偷袭黄巾大营……
看着那寂静,毫无觉察的营地,傅燮心头热血不禁沸腾,心跳加速,一耻辱,就在眼前!握紧手中钢刀,一步步步逼近营地前那一个哨位,五百步……四百步……
那六名哨位竟然毫无察觉,依旧昏昏欲睡,全然不知死神即将降临……
冷笑一现,傅燮陡然加快步伐,数步之间就冲到哨位之前,手起刀落,血光四溅,两名哨位哼都没哼一声,就软绵绵的倒下。
另四名哨位,刚刚有所察觉,抬起昏沉沉的脑袋,还没有看清楚面前陡然出现的那一队将士,寒气凛面,顿时又成了刀下冤魂……
傅燮不屑的一扫地上六具尸身,举目探望,前面的营地毫无反应,从这里甚至都能清晰的看见那粗陋简单的草棚之中,横七竖八,鼾声四起的黄巾将士。略感轻松,
眼前这个哨位解决掉,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眼下,距离那些草棚不过数十步,只要略加小心,自己就可以再逼近,到时候,这些反贼……
傅心将军点点头,身后传来轻微火石击打之声,亮光陡然在黑夜中闪现,格外的炫目刺眼,一个两个火把顿时点然,士兵动作敏捷、迅速、熟练的相互交替,很快,一条火龙就显现在黑夜之中……春风之中,火把噗噗直响,火焰在风中挣扎着,翻腾着,
扑哧燃烧的火把,照亮了傅燮那坚毅的脸庞,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两道浓眉微蹙,一挥手,领先冲了过去,犹如敏捷的猎豹,轻轻一跃,纵身越过那简陋的栅栏,翻身冲入营地之中……
身后士兵擎着火把迅速跟上,纷纷窜入营地散开,举起手中的火把,迎着那些干草搭建的帐篷放起火来―
一个两个,干草的帐篷很快就被点燃。火借风势,风助火势,西南一角的营地很快就烧成一片,熊 熊火焰,在风中跳动着,翻滚着,舞动着,不断的延伸,扩大,那高高卷起的火舌,飞溅的火星,就像最残酷的恶魔,狰狞狂笑着,戏弄着那些惊恐不安、失魂落魄、晕头转向的黄巾战士们很快,顺着风势,忽左忽右,旋转着,舞动着炫目的身影,密集簇拥在一起的营帐顿ObOOkO.cn时成了一片火海……
宁静的营地开始骚动起来,远处营帐中的战士们被黑夜中那阵阵凄厉的惨叫声惊醒,纷纷慌乱的钻出草棚,眼前那飞溅的火花,汹汹燃烧的火舌,如死神般狞笑着吞噬着黄巾将士的生命……
傅燮大吼一声,“杀呀!”犹如猛虎下山,冲入火海之中,钢刀横扫斜劈,扇起一片寒风。
迎面两个刚刚从干草帐篷中迷迷糊糊跑出来的黄巾战士,刚发觉一点不安,还没有反应过,雪亮的刚刃映着点点火光,迎头劈下,热血飞溅,一个大好的脑颅飞起,钢刀翻转,又从另一人的腰间斩过,血光四溅,应声而倒。
傅燮心头的热血随着身边噼噼啪啪的火焰之声,愈发沸腾、激动,手中钢刀上下左右不停飞舞,多日凝聚在心头的郁闷、羞辱、愤怒都在那鲜红的热血之中得到发泄!
身后,那精挑细选出来的一百多敢死队员,各个都杀红了眼,纷纷扔掉火把,手持钢刀纵身投入到疯狂的厮杀中,犹如猛虎如羊群,势不可挡。
战败的屈辱,围困的郁闷,战斗的渴望,生存的本能,让着一百多名突袭队员,格外的勇猛、凶悍,在他们疯狂的攻击之下,犹如收割麦子一样,成群成对的黄巾战士成为他们手下的冤魂……
大火就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的蔓延开去,就像一条火龙,在黑夜中肆意的舞弄自己逐渐庞大的身躯。许多黄巾战士从尚未着火的营帐中慌张跑出来,看着蔓延的火势,慌乱的战友,骚动的营地,却不知道又该如何,只是盲目的站起哪儿,眼睁睁的望着火舌不断吞噬更多的帐篷。营地中已经是一片火海,干草搭建的营帐成了阎罗地狱,一片鬼哭狼嚎,到处都是 惊慌失措、无处可逃的战友!无数战友躲闪不及,大火上身,凄厉的惨叫声,在空荡的战场之上,格外刺耳。
火焰噬尽了最前面的营帐,映红了半边天空。黄巾战士纷纷后逃,将那份骚乱、混乱传给了后面尚不知情的黄巾大队,混乱如同瘟疫般在数万黄巾之中传播开来。
长社吊桥“砰”的重重落下,震天的喊杀声顿起。数千骁勇善战的大汉野战军疯狂的呐喊着冲杀过来,就像一柄锋利的钢刀,狠狠的刺入那条庞大大蛇腹身之中,将长社城外黄巾大军营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潮水般勇敢凶猛、久经训练大汉战士,凶神恶煞般,无情屠戮着那些东跑西躲的黄巾战士……
鬼哭狼嚎、失魂落魄的黄巾大军顿时成了待屠的羔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