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岑朝着黄忠苦笑,这已经是第七次遇到黄巾乱贼了。自前日离开阳翟,一路朝长社东来,就接连不断的遇到大大小小黄巾部队。一个时辰前,刚跟一股小队黄巾激战,虽将其全部消灭,但自己等人也有死伤。眼看天色渐晚,原本打算在这附近就近休息,可是没有想到又发现黄巾。
黄忠眉头一皱,看着刘岑、陶石道:“如此看来,颖川地区的黄巾各部都在朝此汇集,黄巾大军一定是尾随朱隽将军,趁势攻击长社的皇甫将军,看来,这次,黄巾波才恐怕是要在长社跟皇甫将军决一死战了。”
陶石嘿嘿一笑,不屑道:“哼,就凭这些家伙?痴心妄想,老子就等这一天呢,还让他们尝尝老子的厉害。”说着一扬手中锋利雪亮的钢刀,在黄忠、刘岑面前闪过一阵寒风。
精火淬炼的锋利刀刃,寒气凛然;刀柄上雕刻着美丽细致的图案,富丽堂皇。这柄钢刀可是陶石上次战斗中,从一个黄巾头目手中夺来的,据说是太平教暴乱时抢夺的陈留一大户人的家传宝物,如今又到了陶石手中,成了他的最爱!
“黄老大,发令吧,咱们一鼓作气,再将他们都干掉!嘿嘿,俺老陶可等不住了!”陶石兴致冲冲的笑着说道。
黄忠一扫陶石,面色一沉,略有不满道:“你就知道打打杀杀,可知道,如今跟在我们身后的可不只是当初那数十名弟兄了。一路东来,陆续有百人加入,且多负伤在身。如今又近长社,黄巾大部或许就在附近,若是打草惊蛇,引来黄巾 大部,你如何对的起这帮将性命交付于你我的弟兄?”
陶石一愣,呐呐无言,尴尬一笑,朝着刘岑望去;。
刘岑可没有注意到陶石的举动,而是一直注视着身后那群伏着身子,躲在路边、草丛中的大汉战士。这些都是一路上聚拢的失散官军。当初跟随黄忠、陶石杀出重围的那帮先锋营的弟兄们,大多数都没有坚持走到这里,就死在路上了。
而身后这些从黄巾重重围堵中厮杀出来的官兵,各个神情疲倦,脸色麻木,盔甲不整,大多数人都负伤在身。轻伤的自己行动,伤重的互相搀扶着,经过一路上的厮杀,几乎已经用尽了全身力道。如今身处险地,稍不留意,就会全军覆灭,看着刘岑心叹,这一路东来,自己也是咬着牙才坚持到这里,几次厮杀,若不是黄忠相助,恐怕险些送命。
眼前这些毫无斗志,犹如丧家之犬的战士还能再战吗?
抬头举目朝着远处望去,天色渐暗,暮色沉沉,远处四周一片肃静,犹如一副水墨山水画,可是在着美丽幽静之中,隐隐有着凶煞之气,心中一动……
刘岑对黄忠、陶石道:“恐怕如今之机还是另寻出路,避开当面之敌为好。”
陶石一愣,有些气愤道:“刘兄弟,怎么这么说?哼,又没有多少,凭咱们兄弟,一定能够消灭掉的。我陶石可不愿当这胆小鬼,眼看就要到长社了,我们一鼓作气,击败当面之敌,风风光光的拜见皇甫将军!”
黄忠低声怒喝道:“你胡说什么?你可知道,我们几天来昼伏夜行,饥肠辘辘,你看看身后那帮兄弟,人人疲倦,斗志全无,如何能作战?前几次都是仓皇遇敌,迫不得已。如今还是依刘兄弟所言,避让最好!”
刘岑一指身后像一群叫花子的战士,冷声道:“陶大哥,不是小弟胆小,你以为这些战士还有一战之斗气吗?若是就如此,恐怕只是百百送命而已!”
陶石一愣,喏喏无言。
黄忠不满看了陶石,想说什么可是一看刘岑,又咽下去,和颜悦色的问道:“刘小弟,别跟陶石这个愣头青计较,你以为当今如何是好?”
刘岑看着陶石道:“陶大哥,大家一路激战,都非常疲倦了,且多有伤在身。我估计这支黄巾乱贼,恐怕是增援长社黄巾的。而长社据此不远,随时都会有黄巾大队路过。若是鲁莽从事,如何对着起各位兄弟的信任?小弟以为还是让大家好好休息下,养精蓄锐,再待他日一雪阳翟之耻。”
黄忠连连点头道:“刘兄弟,说的对,大丈夫能伸能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前面有一片林子,我们过去躲避一夜,待天明后再定夺。”
伏地的战士们缓缓的站起身子,听着军令,默默无语的排成一队,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着树林而去。
黄忠、陶石、刘岑领着几名士兵断后,刚刚全部进入树林中,不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一惊,犹如一群惊弓之鸟,紧张、震惊、纷纷握紧手中兵器,屏声息气,准备随时的战斗。
片刻之后,林边道路上涌出一大队黄巾战士,脚步急促,喘息阵阵,卷起阵阵灰尘,朝着长社而去,犹如一条在黑夜中穿行的长蛇,
众人伏在树林之中,不敢发出一点生息,就连骁勇的陶石也望着眼前络绎不绝的黄巾大军,脸色苍白,双眼圆睁,大气都不敢喘!
黄忠朝着陶石狠狠瞪了一眼,好险!若是刚才依陶石建议对黄巾部发动攻击的话,恐怕现在就会深陷重兵围困之中,那真的要全军覆灭了!
朝野再次升起,新的一天有开始。
出升的朝阳笼罩上一层薄薄雾气,就像一层轻纱,将五彩的霞光再次投射道这片树林当中。
林边,刘岑、黄忠、陶石等人站在一边,望着散落在林中二百多名战士,心情异常沉重、压抑。经过一夜的休息,大家的精神都有所恢复,但依旧一片沉默,麻木,呆滞,树林中死一般的寂静。
黄忠望着这些战士,长叹一口气,看着刘岑道:“小弟兄,如此下去,恐不是长计,如今四周均是黄巾,身处险地,但如此军士,汉升担忧。”
刘岑点点头,环顾四周,道:“我军初败,斗志已失,若遇敌恐不战而溃,小弟颇为担心!”
陶石重重一哼,冲了上前,对着身边几个围坐在树根处的战士大声骂道:“他妈的,都给我站起来,站起来!”
可是面对愤怒的陶石,这几名战士的竟然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麻木、呆滞的望着陶石,没有丝毫反应。
陶石气愤一弯腰,一把扯住其中一个矮个战士的衣领,一把将他给抓了站起来,狠狠道:“他妈的,老子的话,你没听见?你他妈的还有当兵的样子吗?”
矮个战士任凭陶石抓着自己,死命摇晃着,毫无举动,默然不答。
陶石大怒,扬起大手,狠狠的一个巴掌打在战士脸上,:“他妈的,你们这些胆小懦弱的家伙……”
说着猛然一推,战士摇晃着身子,绊倒树根上,踉跄的倒在地上。身边的其他负伤的同伴挣扎的挪动身子,将其搀扶起来。
林中其他战士都默默的看着一切,没有一点声音……
黄忠、刘岑起先没有上前阻止,也希望陶石此举能激励其他们内心的斗志,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两人心惊,这不再是纵横大汉边疆的精锐之师,眼前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而已!
刘岑缓步上前,扫视那几名伤者,悄声问道:“你们的伤重吗?”
伤者只是呆呆的望着刘岑,神情麻木,表情呆滞。
刘岑蹲下身子,轻手轻脚的扯开其中一名伤者的衣衫,一阵腐臭传来,受伤在腹部,伤口肌肉已经腐烂,恶臭阵阵……
刘岑遏制住心头的反呕,看着那名矮个战士,悄声问道:“他是你战友?”
战士默默点点头,道:“是我老乡!我们……我们一共七个老兄,如今就剩下我们俩了,”说着,眼眶中泪光闪闪。
刘岑问道:“你难道不知道,他这样下去,只会拖累你,为什么不将他扔下呢?”
黄忠、陶石一愣,没有想到刘岑竟会如此之言!
矮个战士脸上顿现愤怒之色,望着刘岑,大声道:“呸,哼,都是你们这些将军无能,才至于我们兄弟全部死了,如今竟然还要我扔下战友,你们这些胆小的家伙,呸……”
一口夹着淡淡血丝的浓痰喷在刘岑脸上,
树林中一片肃静,所有的人都看着刘岑,不少人眼光中燃烧着怒气……
刘岑不介意的轻轻将脸颊上的浓痰擦拭,淡淡一笑道:“可惜呀,气愤又有何用,也救不了你同伴的生命!现在的你,不仅不能保护他,反而会拖累他,让他百百送命!”
战士一愣,不屑道:“荒谬之言!”
刘岑一板脸,大声道:“哼,你看看自己现在样子,还有一战的勇气吗?还是我大汉精锐百战精兵吗?还能与黄巾乱贼做殊死搏斗吗?万一遇到敌情,你有能力保护你的战友吗?”
刘岑的话如锋利的冰箭,刺中战士的心中。
战士下意思的打量一下自己,盔甲破损,血迹斑斑,衣衫不整,腰刀松挎,锋利的长枪倒在地上,鲜红的红缨沾满了灰尘。
“哼,你们自己看看,你们是大汉的官兵,还是一群失魂落魄的丧家之犬,哼,还狂言保护战友,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刘岑站起身,环顾四周,大声吼道。
所有人都下意思的互相打量,片刻之后,略有骚动。
刘岑高声道:“诸位,我刘岑虽然参军不久,但是亦曾从朱骏将军口中得知,各位都是我大汉精锐之士,屡屡出生入死在北疆、西陲于蛮夷作战,从未受此大辱。诸位,你们身上流淌着抗暴秦,驱匈奴,平四方,震华夏大汉铁军的血脉,难道你们都忘记?现在的你们还有丝毫大汉精兵的斗志吗?在我面前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而已!”
众人的脸色神情变幻,默然不语,所有的人目光都集聚道刘岑身上。
刘岑道:“诸位将士,逝人已去,我等尚在,昨日遭遇黄巾伏击,但我大军尚在,中郎将率领其他前往长社,跟皇甫嵩将军会和,如何,我们伸出险地,四周都是黄巾,唯有团结一致,互助互利,才能重回大军之中,再寻时机与黄巾一战,以雪此战失利之辱。”
对着当面之人喝道:“你还愿意保护你的战友吗?你还有斗志吗?”
战士一愣,望着刘岑,默默点头。
刘岑大声叱问道:“你哑巴了,被黄巾吓怕了,连话都不会回答吗?你还有一战之勇吗?”
“有!”
“大声点,我听不见!”
战士抬起头,挺直腰,直直望着刘岑,大声道:“有!”
“再大声点!”
“有!!”
刘岑环顾四周,大声喝道:“你们呢?还能一战之勇,还能保护战友吗?”
“有……”树林中稀稀落落想起回答之音。
刘岑眉头一皱,不满意道:“这就是你们的回答?有没有一战之勇!”
“有!”树林中想起一片震天吼声,
两百多人齐声吼叫着,甚至连那些受伤无 法动身的战士们也高声吼叫着!陶石粗大的嗓门显得格外响亮!
刘岑对此局面很是满意,古言哀兵必胜,但那也是需要拥有斗志,若是毫无斗志,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何谈取胜。眼前这些家伙,可都是久经沙场考验的老兵,年老体弱的几乎都已经战死,剩下的都是精干强壮的,只要调动起他们内心深处的斗志,那就将是一只强悍、勇猛的军队,有了他们跟随,在这个混乱的战场之中,自己生存的机会就更大了
黄忠有些诧异有些欣喜的看着刘岑,真没有想到这个小亲兵有如此能力,将这些散兵游勇重新聚为一体,所言所为,就是沙场老兵也不过如此。可是刘岑一再说,他只是初上战场,从未有过领兵经历,可是看到刘岑刚才的表现,黄忠有些怀疑他的话了,难道这真是一个新兵所为吗?
心中一动,侧目而视刘岑,那傲然而立的身姿,脸上洋溢的激情,信心,似乎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阻挡前进的脚步,恍然之间尽有种俯首膜拜的冲动。
刘岑微笑着走回黄忠、陶石身边,笑、道:“黄大哥,陶大哥,你们看,下一步我们该如何?”
陶石张嘴刚要回答,黄忠肘子一撞陶石,上前一步,笑道:“我黄忠不过一曲之长,谈不上什么领兵之道,刚才见刘兄弟所为,汉升佩服,自古名将也不过如此。如今我等身处险地,还需要小兄弟多多指令。我黄汉升誓死相从!”
刘岑一愣,不知黄忠为何出此之言,陶石跟上道:“不错,刘兄弟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陶石二话不说。”
刘岑慌忙道:“小弟初上战场,毫无见识,一切还需要两位大哥指点,小弟……”
陶石嘿嘿一笑道:“好了,刘兄弟,别谦虚了,你还是尽早决定吧,要是遇到黄巾那就麻烦了!”
刘岑一沉思,道:“既然两位大哥如此信任小弟,小弟再推辞也就做作。好,我看先需对这些人进行重新整ObOOkO.cn顿、编制,才能跟黄巾一战!”
黄忠、陶石点头赞同。
三人低声商议下,然后就分别行动,重新对这些人进行整顿,
在黄忠、陶石的协助下,很快将这些残存的战士重新编组了。
共有两百七十五人,其中伤者需要照顾的六十二人,剩下的两百一十三人,再挑选出善射之人,一共有四十四多人,将着这些人单独成立一队。十人一队,五队之数,由黄忠亲自统领。剩下的再进行编组,每十人为一队,三队为一屯,三屯为一曲。一共是十七队,一曲乃九十人,正好两曲人。分别由陶石、刘岑个各统领一曲。
重新一整之后,两百一十多人静静的分队整齐的站在树林之中,虽然衣衫依旧褴褛,但精神已变,斗志昂然,精神勃发!
战士们默默不语,望着刘岑,但是从他们嫩的目光中,刘岑可以看到燃烧着熊熊烈火,那是对战斗的渴望,是对未来的信心尊敬!
剩下的四十多名受伤的战士孤立的站在一边,人大多都带着伤,或小火大,有些羡慕,有些伤感的看着一边的整齐站立的战友,眼光中都流露出来一丝绝望的神情,在占城上抛弃受伤的战友,已经很是习以为常。
刘岑走到他们前面,转身望着那两百多重新整编的战士,大声问道:“你说我们应该如何,是丢下他,还是带着他们跟我们一起走!”
受伤的战士们一愣,有些丧气的低下了头,更有些偷偷哭泣,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个年青的将军手中……
“将军,将我们六留下吧,不要牵连各位伙伴了,要是 遇到黄巾,至少也要拖个……的。”伤兵中有人说道。
刘岑欣然的点点头道:“好,你是个勇士,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护卫自己的伙伴……”吼叫道:“你们愿意让这些受伤的同伴为你百百牺牲吗?”
“不……”战士齐声高喊……
“我们怎么办呢?”
“带上他们!”
“对,带上他们!虽然你我都来自不同曲屯,但如今我们就是一个队伍的,就是一家人,大家都是兄弟!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抛弃我们的战友,我们的兄弟!这是我刘岑向各位发的誓言!我刘岑不才,但愿与各位将士同生共死,共抗黄巾乱贼!”刘岑大声道。
“我等遵循将军之名,誓死想从,不离不弃,永远相伴!!”
激昂之声在树林上空荡漾,惊起无数鸟儿,扑哧扑哧挥动翅膀,在众人头顶上盘旋,差异的看着下面那一群怪异的家伙……
这些人类真是弄不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