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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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九、

    简依依痊愈后,像是一次涅磐后重生一次,对生命有了新的参透,对生老病死能够坦然面对,有好长一段时间,她不敢往养老院门口经过,她的家到电影厂,必经之路,有一家养老院,她宁愿弯好长的路,为的是绕过养老院。

    现在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养老院探望张璇美。

    她现在去老人院,有了一种期待一种难以言喻的乐趣了,他们的身躯经过岁月的风化,大都缩成一团,干干的没有一点水分,然而他们却还有生命力,她以及那些愿意奉献的义工们的到来,他们的过去他们的故事就好像遇水而发干货,不断膨胀发芽,原来他们并没有因为躯体的枯干而失去,依依变得饶有情趣的爱听他们的故事,虽然他们断断续续,重复又重复。张璇美邻床的老太太,在这儿也好多年了,以前依依来这儿,从未见她搭理人,还以为她已经眼花耳聋,或者是个哑巴,当她知道张璇美就是当年她顾黄包车车夫,到处追的偶像,如今和她一样躺在这儿,真是不胜感叹,她开始说话了。她自己的故事也足以写一本书了,以至依依认为她应该以一个很出色的编剧。

    听了她开口讲话依依开始仔细打量她,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了,但脸上并没什么皱纹,也没有老人斑,眉毛细细的,纹过的黑线虽已淡化,但还依稀可见。她说她是她父亲的第四个老婆的孩子,父亲死后,她妈妈和她都被赶出家门,tp://www./xuanhuan/5_4460.html妈妈没能力养她,就把她给送了人,这家人倒是个有钱人,养母也对她不错,她甚至给她读书,这那个年代,女孩很少读书的,所以她会写字,她很自豪她会写字,她为了证明给大家看,她写下了义工们的电话号码,后来还真的打电话给他们。并且把每位义工送给她的东西,记录在一个小笔记本上,说她有一天她找到她养女,让她还给他们,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她有这份心,大家还是开心的。于是安慰她那些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不要挂在心上。

    她接着说:

    燕窝曾经当饭吃,所以到今天她的皮肤还富有弹性,她说就是因为燕窝的作用,她说养母死后她的命运开始改变,她说她喜欢热闹喜欢穿漂亮衣服,于是去了歌舞厅当舞女,她回味着当年红透半边天的时候,多少豪客公子哥们来捧场,回味到这儿她的脸上,露出了少女般的甜蜜笑容,虽然这笑容藏在岁月的褶皱了,但依依还是把它们挖掘出来了,因为她的第一任丈夫,就是在这个时段出现的,他是一位学校校长,后来义工们都没有记住她的名字,都用校长太太代替了。她说,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来还债的,因为他那种身份的人,是不会来那种场所的,他那天不知为什么,给朋友带来,那是他的第一次来歌舞厅,也是最后一次,就遇见了她,而且对她一见钟情,非她不娶,致死不渝,她怎么对他说,自己不适合他都不行,后来结婚,她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硬?克死了生父,又克死养母,没过几年好日子,老公又得肺病死了。倒是留了不少钱给她,还有一栋价值不菲的洋房给她,如果她的性格是安分守己的,她的后辈子,可以高枕无忧的,可是她耐不住寂寞,跑去做生意,生意亏了不少钱。于是想到不用投资不用本钱的生意,又有得玩的事情,她回到了歌舞厅,不过这次不再是作舞女了,而作妈妈桑。依依他们非常相信她的职业水准,那就是见风使舵,察言观色,她见义工们用一种很特别的眼光看着她,她马上解释说,别以为我们就像电影里的妓女院的老鸨一样,为了赚钱,逼良为娼,阿弥陀佛,我像你们一样,也不会做缺德事的,于是她又讲起了她怎么罩住那些舞女,不被那些存心不良的男人们给坑了,她又怎样周旋于他们之中,她又要保证他们继续来老板有钱赚,又要保护好这些舞女。她怎么教训一个不自爱的舞女,她怎样看住她,为了不让她做皮肉生意,晚上不让她回自己的宿舍,而是住自己的家,把她当女儿看待。尽管如此,可是女人就是情关难过,她第二个老公出现了,由于她的八面玲珑,很快就把做生意的钱又赚回来了,乘的是大跑车,还雇了司机,排场风头十足。如果说第一个老公是来还债的,第二个老公,就是自己欠了他的,来向他逃债的,她还把夹在钱包里的照片,给大家看,她的第二个老公比她小十多岁,大家开玩笑说:你好时髦好前卫,那时你就玩姐弟恋了,她也不生气,张开没牙的嘴笑了,看来她真的一切看开。当然,少不了苦苦的追求过程,有点像电视电影的桥断,就不在这儿赘述了,然而结婚以后,就露出了真面目,原来他不仅有两个女儿,还欠了一大笔的赌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她为他添了一次又一次的“最后一次”的赌债,直到她前夫留给的洋房卖掉,人也如在空气中蒸发,再也找不到了。她说她真得很想知道她的前世和这两位丈夫是什么关系。她托大家帮她找她的养女,她说她非常想念她。

    由于养老院的体制改革,政府不再有经费养这些老人,而私有化,政府只给象征性的津贴,而张璇美之前的积蓄,早已全部花光,简依依承担起一切费用。她再也不怕看到老而丑的张璇美,她还协助医护人员,帮忙清洗已经大小便失禁的张璇美,以前她去老人院作秀的时候,她连握他们的手,都觉得恶心,现在不知为什么,连大小便的恶臭,她都可以毫无感觉,她也不在乎别人是不是会不会认为她真的是张璇美的后代。也希望院方为她保密,不要给人认为她是为了博宣传才这么做的。后来这件事传了出去,人们似乎电视剧习惯性思考,编出了很多电视剧情节,简依依的妈妈是当年张璇美和刘庆生生的,因为刘庆生去找白波,soudu.org心碎的张璇美,不愿触景伤情,也没能力抚养着孩子,将女儿送给了一个乡下的农妇,重新登上银幕。这个情节好像很和情理,简依依虽然出生农村,却出落得向大家闺秀,肯定有张璇美的高贵血统,也就是说,张璇美是她失散多年的外婆,所以,简依依才会将她当作亲人奉养。简依依和赵弘严谈起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简依依只是觉得观音菩萨厚待自己,想多做点善事,多积点功德,没有想太多,不过拍成电视剧里也不错。

    邻床的是的老太太的儿子刚好也来探望他的母亲,他认出是简依依,赶紧过来,自我介绍,他叫李显申,说依依是他的偶像,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她,请她签个名,赶忙解释,自己生意太忙,无法照顾母亲,说他经常来的,这时护士推来食物,让那位儿子,把妈妈扶起来吃东西,病床是可以调节的,他竟然不知道调节的手柄在哪儿,更别说怎么使用了。护士只好自己动手,在床头的一个摇柄,转了几下,整个床垫就起来了。那老人就由躺着的,变为坐着的了。那“孝子”脸红了起来。久病床前无孝子,能送到老人院,也是无奈吧?此时的依依不会在心里骂人了,只是会心的笑笑,她现在反倒想的是,假如自己的妈妈能够活到今天,而又像他们那样躺在这儿,我会在哪里?会为他们端屎端尿吗,喂饭吗?我自己老了,有没有孩子来看我,今天还是个未知数。如果我的孩子把我送进老人院怎么办?

    他告诉依依,他考虑让她母亲安乐死,她自己曾经立过遗嘱,希望能够死的“幸福”,但是不合法,看他妈妈每天被巨痛折磨着,心里很难受,他的母亲十年前由于心脏病,并因脑部缺氧而造成永久性伤害成为植物人,靠进食管维持生命。她希望能够得到多人的支持,特别是他这样的名人的支持,但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主要是怕被人利用,来杀死垂死的病人,而得到其遗产。而我认为,假如一个人有心要掠夺其财产,就算不是垂死病人,一个很健康的人,都有可能被谋杀。依依暂时不方便告诉他,张璇美并不是她的亲外婆,这么大的事情她决定不了。但她还是有兴趣他的话题。

    “安乐死的具体定义是什么?”简依依问。李显申说:“我去查过了,”说这第一份资料给依依看,安乐死一词源于希腊文,意思为“幸福的死亡”它包含两层含义,一是无痛苦死亡,二是无痛致死术,我国对安乐死的定义为:患不治之症的病人在垂危的状态下,由于精神和躯体极端痛苦,在病人和其亲友的要求下,经医生认可,用人道的方法使病人在无痛苦状态中,结束生命的过程。

    张璇美到了弥留之际,她在枕头里藏了一本发黄的日记,她算走得很安详的,冥冥之中似有安排,依依犯病也有一两年的时间,她自顾不暇,没来看过张璇美,虽然犯病的时候经常想到或在梦里见到她,但她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的带着毒性肿瘤细胞的身体,再加上一副木乃伊,会把治好病的信心毁灭于无形。

    日记记录了她和刘庆生的恩爱与哀怨,白波死后,并没有为这段恩怨纠缠画上句点。无论他们搬到哪里,白波的阴魂都能够找到他们,她畅通无阻的进入他们的空间,梦里,家里,脑子里,晚上关灯,她端坐在她的梳妆台前,刘庆生和她做爱,叫的是白波的名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