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曹节已然被我这番话引起了兴趣,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我接着道:“不知姑娘听说过我在洛阳蔡府中道过的一番狂妄之言?”几乎在说这句话的同时,那张绝世容颜的渐渐占据脑海,耳边也隐约回荡起那熟悉的琴声,迷糊间,仿佛又回到了洛阳。
“略有所闻。”曹节轻微颔首道,“先生之言可谓是发人深醒,不过……”一段一绮丽的遐思被曹节打断,我也渐渐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淡淡一笑,问道:“不过什么?”我有意无意地将视线转移到棋盘之上,“既是狂妄之言却有狂妄之处,姑娘有话请说,不必吞吞吐吐。我赵云既然敢说出这番狂妄之话,自然不会怕别人指责,姑娘尽管指教吧!”
曹节嫣然一笑,道:“先生在洛阳一番话诚然有理不假,但如今之天下不再是刘汉之天下,真正作主的乃是各门豪强,如今之天下可为是世家豪强之天下,世家豪强把持着上到朝廷,甚至下到寻常百姓的家生活。先生公然提出反对,只怕是……”曹节虽然未将话说完,但从她言语间已然能猜出她下面要说的话。
“姑娘见解独到,分析得可谓是条条是道,赵云自叹弗如!”说罢!我对着曹节深深一拱,纵然我能看到世家豪强为祸之处,但认识却远不及曹节来得深刻。曹节有些措不及防,万万没想到我会向她作拱,她却也有些为难,有心相扶,但古语有训:男女授受不轻!他堂堂一方诸候千金,又如何拉得下脸面?有些不好意思的挽着衣角,道:“先生过誉了,小女子一番粗浅之言,又如何当得真?”我闻过此言,却是缓缓摇头。
“应该是姑娘过谦了才是,赵子龙自认为看得透彻,却不及姑娘看得深远,正可谓得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了。不过……”说到此处,我话锋一转,道:“正是因为世家世门豪强已然渗透进了大汉上到朝廷,下至黎民起居的各个方方面面,若一旦为祸,所带来影响只怕是不敢想象。敢问姑娘一句:如今天下纷争之势,究其根源何在?说到头来也不过是枝强干弱、主弱仆强。如今的朝廷已然名存实亡,而世家WWW.soudu.org豪强大族把持着天下,已渐成气候,现在大小数十路诸候割据,访问哪方诸候背后没有世家豪强支持,亦或者诸候本身就是世家豪强。简单说来,这世家豪强便是祸乱之源。”
曹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先生一番话确是不假,但先生将自己置于大汉对立之面,岂不是与天下诸候为敌,乃至是与天下世家豪强为敌,如今天下都为他们所把持,曹节私以为先生之举诚为不智也!”我轻轻一笑,反问道:“那么姑娘看来,应该如何作?是否该如同曹公一般,利用世家豪强之力,一举荡平天下?这也是姑娘劝我投靠明公的原因?”我回过头,盯着曹节。
曹节粉脸微红,仿佛被我说中心事一般,绕过我的目光,正待辨解。我却是一口打断了她的话,“曹公之举纵然有他的道理,但世家豪强支持曹公,若无所许,又岂会平白无故相帮?如今之曹公不过是一方诸候,而世家豪强相助于曹公也是功绩不显,若一旦曹公一统天下,而世家豪强相助曹公之功绩也是招著于世,敢问曹公以何犒劳?世家豪强依附曹公过程中所获之利定然只增不少,如果真等到曹公一举荡平天下那天,天下世家豪强已然权柄在握,位极人臣,曹公除了将这辛辛苦苦打下的大好河山拱手相送外,还能拿出什么让天下世家豪强心动之物?
“但话又说回来,人一旦有了权柄,只怕追求的就不只这一丁半点儿了,到时纵使是曹公不给,只要他们手中力量够强大了。也许曹公在位之时,他们不敢,但只有等到曹公一殁,或者是曹家出现一两个不孝子孙,想来像汉朝般枝干弱、主弱仆强的局面定然会重演,若是这般,辛辛苦苦打下万里锦乡河山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罢了!”
听过我一番冗长之言,曹节脸色越发难看,半晌过后,才慢慢抬起头,幽幽问道:“所以你才……,你是决计不会投天下任何诸候一方的?”“以前也许会,但公孙瓒将军死后,便再无可能了。”我犹豫半晌,道:“与其养虎为祸,不如一刀斩之来得好wWw.!世家豪强已然成养疾成疴,渐渐已成为大汉心腹之患,有道是:重病须用猛药,如今的大汉只怕已经是积疴难返了,既然不能以药石除之,倒不如一开始就站在它的对立面,即便是玉石俱焚、鱼死网破,又有何妨?”
“先生一番话果真是至理明言,可惜家父定然不会听进去的。”曹节脸色一黯,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道。我苦笑一声,道:“曹家本就是世族大家,而曹公本身就是一方诸候,你叫他自己对自己下手?亏你想得出来?”听到此处,曹节神色一变,沉思半晌之后,脸上现出几分戏谑之色。
“你就不怕我将今日之言,告诉家父?”曹节突然换过一脸冰冷寒霜,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着曹节冰笼霜罩的玉脸,我一时间也弄不清她底真实所想,可心中却是暗暗着急,自己只顾着说个痛快,却忘了他是曹操之女这茬儿。半天思索,却也是不得要领,但事已如此,她若执意要将我今日所道之言告诉曹操,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想来当日我在洛阳蔡府中一番话,曹操只怕多少已经知晓我心意。她说与不说,只怕都是关系不大,如此一想,我反倒是镇定下来。
“能与曹公这样的对手为敌,赵子龙纵是一败涂地,也算得上是不妄此生!”这番话却也是肺腑之言,如果曹节果真打算将我今日之言告诉曹操,这曹府无论如何是呆不下去了,即使眼下不与他翻脸,只怕有朝一日也难免沙场相见,刀剑相向。但能有曹操这样的对手,却也算得上可遇而不可求了。
曹节脸色瞬息数变,神色复杂地看过我一眼,最后勉强一笑,道:“先生说笑了,刚才不过是曹节同先生开个玩笑罢了,先生和家父相交莫逆,又如何可能成为敌人?”看着曹节主动略去不提,我更是不好在此事之止多作文章,淡淡一笑,也不再言语。刹时间,我和她陷进了短暂的沉默。
“先生之志固然可佳,但如今先生手中无兵无粮,想要成事,谈何容易?家父虽有不少谋臣良将鼎力相助,而不少与曹家亲近的家族也是竭力相帮,家父更是耽精竭虑,不敢有任何懈怠,时至今日,家父才不过是略有小成,仍是举步为艰。由此可见,想要开创事业,着实不容易,先生不如……”
我心知曹节劝我投效曹公之心并未尽去,当下干笑两声之后,打断了她的话,“那是当然!有都是:万事开头难,自然是这个理儿……”我却是思索着应对之言,目光不经意地移到了漆黑的夜空,脱口而出道:“今晚的月亮……”话说了一半,立马后悔了,今晚乌漆巴黑的,又哪里来的月亮,本来只是随便想些应对之辞来转移话题,却没想到这刻天色是这般光景。
我望着曹节不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曹节却是整好以暇地看着我。
我突然心中一动,已是有了主意,接着道:“今日月色却是不佳,但月有阴晴圆缺,自然不能事事都尽如人意。”听我说到此处,曹节脸上竟漾起一抹幸福之色,不知她是否是想起当日明月当空对弈的情景,“却不过是因为云雾遮住的罢了,月亮却是照样的升起落下……”
“哪没有月亮的时候怎么说?”曹节突然促狭说道,仿佛故意为难我般。
“只不过是云雾过浓,遮住了月光,我们看不见罢了。”这在现代自然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太阳每天升起落下,假如有天下雨却不代表太阳未曾升起过。“哦?”曹节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般言论,大觉有趣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倒也有趣!”一脸切盼的样子,示意让我继续说下去。
“赵云之心,便如这天上明月般,纵然不能等到长月当空之日,却也坚信定能等到‘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时,赵云之志纵然是今世未能达成,但只要如同这月亮般坚信地升起落下,只要人心不死,有人肯继承赵云之志。相信终有一天,我赵子龙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纵然等不到长月当空的哪天,我赵子龙一生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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