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虽清醒,但胁下伤口不疼痛欲裂,而右臂之上中箭之处,更隐隐有发脓的趋势,我不敢快行,一路放缓了马速。也许是淳于琼这般不依不饶,竟渐渐追了上来,迷迷糊糊间,我也似乎听见了身后有大队人马追将上来的声响,我心中惊奇不已,须知平原就在眼前,莫非注定“天要亡我”不成?
顾不得身上两处伤口,似乎右臂箭伤的麻痒之感已然传到了胁下刀伤处,竟然少去几分疼痛之感。冒着渐渐愈合的伤口有再次崩裂的危险,我再次全力驱马,加快马速,飞奔向平原港口之处。这回航至“临淄”这般大有名的港口摆渡,只盼着只要接近黄河之滨,随便寻着一家能摆渡过河的船家已属万幸。
当下,我故意挑着偏僻的小路而行,最好能寻得一家渔村,能向一渔家买得一艘渔船,即便是自己操舟也罢,只要能摆脱后面的追兵便好。
一路快赶,伤口已然崩裂,麻木之感渐渐蔓延全身,而大量失血还是让我神志逐渐模糊。隐约间,我似乎听见了潮水拍岸的声音,我也不清楚这是否是幻觉,有心要睁开眼看过清楚,发现一双眼皮竟然沉重得如灌了铅银一般,难张开半点,我勉强睁开了一道缝隙,发现眼前又是一番奇怪的景象。
眼前碧波荡漾,似乎已经到了黄河之滨,我也分不清这是真是幻,而黄河之上还停泊着一艘十余丈长的画舫,岸边数十人忙碌的身影穿插其间……
到最后,我一双眼皮越沉越重,只觉两道眼皮似被针线缝上了般,再难真开半点,我已经没有时间来辨别我刚才目睹的是真是假了,好在强烈的求生欲让我神志尚存一丝清明,我俯首在马儿耳边气若游丝地道:“马儿啊马儿,你可曾学会游水?”又自嘲了一句,“反正我是不会,你数次救命于我,我这次再你身上现赌上一把吧!”说完,我重重地在马背上抽了一记。
跟着,我意识渐渐失去,完全地不省人事。
白马似乎也知晓我心意,这回出奇地安静没有出声应和,一路小跑,却不甚引人注意,慢慢地靠近滨岸,好在这此是暮色降临,天已黄昏,若真叫人看见眼前这幕,定觉不可。一马驮着一人,竟然走进水中,河水渐渐漫过折马膝盖,直到最后将他连同背上之人完全淹没……
后面淳于琼连同大队人马终于赶到,却是发现马蹄印自黄河之滨隐去不见,刚好此刻在滨岸之上一艘画舫装满了货物,正欲起航。也许是阴差阳错的缘故,天意使然,尽管我一路上都专挑着小路而行,只怕我打死我,我也不敢相信:在这荒僻之处,竟然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港口。
淳于琼不用多想,自然怀疑我上了这艘画舫,当下气势汹汹地便要下令手下上画舫搜查。“画舫上的人听着,本将军怀疑你们窝藏了朝廷钦犯,都给我老实点,小心老爷我一个不高兴把你们给全杀了……”淳于琼自然是一幅趾高气昂的姿态。这时从画舫走出一位中年老者,打从看到了这大队兵马出现在此处,他已经觉出了情况不对,而淳于琼方才他叫骂出口,他便第一时间走下了画舫。
“军爷,这是……”中年老者笑脸相陪,问道。
“费话少说,让我带令上画舫搜查!”淳于琼大手一挥,打断了中年老者之言。中年老者只道他是趁机索要些贿赂,遂献上一袋价值不菲的银两,打着商量,道:“军爷,你看,这……”淳于琼双目一睁,若是平时,只怕他想也不想也就答应了,但眼下值此非常之际,这中年老者这般行为更是引起他的怀疑,大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成你心中有鬼?快点让我上画舫搜查,不让我便先治你个贿赂之罪!”
听过淳于琼这般得势不饶人之话,中年老者皱头微皱,当下也换过一番面孔,不似先前般阿谀奉承。淡淡说道:“将军若要搜查此艘画舫,小的做不得主,还得请问过我家小姐才行。”老者说完,不再理淳于琼,临去之际还加了一句,“将军还望三思,我甄家虽不喜惹事,就未必怕了别个。”
只把淳于琼一人晾在当场,有些发懵。等淳于琼清醒过来,就待大发雷霆,一个小小管家模样的人物,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喝三斥五,而且还是当着自己手下之面,岂不是让我自己很失面子?就在他将发作之际,手下一个眼尖的兵卒奇怪地“咦”了一声,跟着跑到他面前,在他耳小声地说了几句,这几句话下来,便听得淳于琼脸色一变再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