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吞了几口水,苏童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好男不与女斗。
卓宇虹变脸变得太快了,半点神色都没显到脸上,就已经出手了。卓宇虹的手是怎么出的,他苏童也没有看到。
手法太快了。
匪夷所思。
宇虹扔他的力度,不说万钧,也有千钧,令他像箭一样,“叭”的一声,差点就射入江底。
惭愧啊。若是主人知道自己这么差,肯定要罚自己绕着棋城跑十圈的。这还不打紧,这不过是劳其筋骨而已。打紧的是,在梅园、竹园的人面前丢脸,实在是最伤心的事。主人对自己寄托多大的希望啊?在主人看来,在三园的棋童当中,他的功夫可排第三,仅在俞乐、张欢之后。棋艺呢,则可坐二望一。就是说,他仅在俞乐之下……
这下、这下……
苏童感到自己的泪流得连江水也咸了。
头“嗵”的一声,撞到了一件东西。
不是石头。石头的话就要命了。他想卓宇虹怎么狠心,也不会到要他命的地步。东西是软的,有点弹性,还有点动感。
呵呵,是条大鱼。
天助我也。
苏童的大脑顿然恢复了灵性,头撞着大鱼的时候,双手也出击了。感到是拍着鱼头了。
大鱼软在他怀里。
是条大鲤鱼。
不会是鲤鱼精吧?脑中闪出这个信息。苏童差点就松了手。鲤鱼跳龙门是鲤鱼的事。鲤鱼精却没那个心思去跳。一般是将人拉入鱼洞,再慢慢吃肉啊,啃骨啊,吞心啊。呵呵,好恐怖的。自己又不是唐僧,没有孙悟空来救,肯定只能被妖了去。但感觉鲤鱼在自己怀里并没有动的意思,也没有变化成妖精的意思,苏童才放了心,抱着大鲤鱼往水面升去。
这时辰,张欢的目光是呆的。小丁的嘴巴是张着的,吞得天入肚。
卓宇虹微笑着喝茶,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好半天,张欢才回过神来,下巴打颤地道:“虹、虹、虹姐,你不会是魔女吧?”
“是魔女就好哦,一天吃你们一个家伙,多省心。”卓宇虹笑道。
小丁的嘴费了一万年的劲,才合上了。合上了之后,又开了,“虹姐姐不是魔女,也是魔女的妈吧?”
“我有那么老吗?”
“魔不会老的嘛。魔女的妈,跟魔女也就没有多大区别的。”
卓宇虹开心地笑了,“都说小丁会说话,不错,不错。我是魔女的妈,比魔女更厉害,而又不老,是吧?”
小丁“咭咭”笑道:“就是,就是哩。”
“行了,两个小拍马精,去帮忙吧。”
话恐怕还在卓宇虹的嘴里,张欢和小丁就已经被扔到了江里。
“嗵、嗵”两声落水,正落在浮起来的苏童身边。
金灿灿的大鲤鱼,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两人的眼球。
三人抱着鱼,目光又在说:明白啦,好男不能跟女斗。
将大鲤鱼托上船,船家也不由“哇哇”赞叹,说他在北江行船几十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条的鱼。
多大?一称,足足一百二十多斤。
蹲在大鲤鱼旁边,三个人望着鲤鱼,却感慨万分。卓宇虹明明要解气,才将他们扔下江,令他们丢面的,为什么又要他们抱上一条大鲤鱼上来,脸上觉着有光呢?是不忍心让他们丢尽颜面,还是什么呢?
太古怪了。
太不可思议了。
真是一箭三雕。
她既是解气,你又不能认为她是解气,她是扔我们去捉鱼的,我们捉到了鱼,脸上有光,还要感谢她哩。
比魔还魔。
比妖还妖。
是妖魔的妈。
妈都太小了,是妖魔的奶奶的奶奶。
简称“魔奶”。
三人不由哈哈大笑。
这个捶着鲤鱼笑,那个抱着鲤鱼笑,三人笑成了一团。
“笑啥?赶快杀鱼。”
命令到,三人马上停了笑。他们知道,为“魔奶”而笑,就此结束了。
张欢和小丁抬起鱼,走到船尾,将鱼放甲板上。苏童从腰间抽出一把飞刀,正要刮鱼鳞,船主的妻子见况,马上从舱里走出来道,“不要刮鱼鳞。”
“为啥?”苏童不解,手里的飞刀亮晃晃的,寒光闪闪。
“鲤鱼鳞又爽又香,是上上品哩。”船主的妻子道。
苏童便显得手足无措,手里锋利的飞刀,不知往鲤鱼的那里动手。
“行了,你们去玩吧。让我来。”船主的妻子笑说。
“多谢罗婶。”小丁嘴甜,忙说。他记得船主姓罗。
“别客气。快换衣服去,别着凉了。”罗婶道。
罗婶这么一说,三人立马感到了冷,猴子一样跳回舱去换衣服。
早春的北江水是寒。虽不至于寒到入骨,却也寒得刺肉。要不是三个家伙功夫好,耐寒,早就被冷得浑身打颤了。
晚餐是丰盛的鲤鱼大餐。
张婶将一盘盘鲤鱼端上台的时候,苏童他们眼都直了――
姜葱爆鲤鱼,鱼皮煎得金黄,喷香。
豉汁焖鱼腩,黑白分明晶亮,浓香。
剁椒蒸鱼头,红艳艳汁津津,辣香。
蒜苗炒鱼肠,绿油油的晃眼,清香。
还有一大盆鱼汤,汤色如乳。
啧啧嘴巴,小丁望着卓宇虹道:“这么好的鲤鱼大餐,没点酒送送,是不是可惜了?”
卓宇虹笑笑,“爱喝就喝,谁会拦你?”
“虹姐你不喝?”小丁嘻嘻笑问。
“我说我不喝了吗?”卓宇虹反问,字字有力,毫不相让。
小丁愣了一愣,马上高兴道:“哈哈,我就知道虹姐要灌醉我们。”
卓宇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罗婶抱来一瓮酒。
“叫罗大哥一块来吃吧。”卓宇虹对罗婶道。
罗婶笑说:“不用,你们慢慢吃。”
这是船家的规矩,一般不会跟客人同吃。
“哗啦啦”的白酒飞泻入碗的时候,小丁举着酒瓮的手,也像了一条酒河,己自哗哗地流淌。
卓宇虹瞧了一眼小丁:“一碗一碗地斟,太麻烦了。拿酒壶来,每人三壶。”
每人三壶酒。
多么?一壶三斤。就是九斤酒。
九斤酒,硬喝的话,大多人都会醉。只有猜马,一边猜一边喝一边吐着酒气,有点酒力的人都会顶得住。而且,猜马未必是自己全输,也许只喝到三斤四斤的份上,更不会醉。
所以,张欢说猜马,就没谁反对,谁都希望自己是赢家。
轮流做庄。
卓宇虹先做庄家。
三对目光落在她身上。
卓宇虹却不急,一匙一匙地喝着汤。筷子夹鱼的时候,也是蜻蜓点水似的,夹几片鱼鳞送入嘴,然后慢嚼细品;夹一小件鱼腩,也是慢嚼细品。看她的样子,吃鱼当品功夫茶。
苏童他们却没这么斯文。大块鱼鳞地吃,吃着嘴里还赞:“香,真香。”吃罢一块又一块。鱼肉也是大件地吃。从船家的嘴里,他们知道,北江鲤鱼是贡品。像这么大条的鲤鱼,那是上上品的了。就说鱼腩,那不是像平常的鱼那样,嫩或绵。它不,它是爽的,越嚼越香的,香入牙缝,香入心的。吃着一件想着第二件。
因此,见卓宇虹吃得那么文雅,他们还以为她真是不喜欢吃鱼。
吃鱼吃得差不多了,有了垫肚的了,卓宇虹才对他们笑问:“一马四碗酒?”
“肯定,一马四枚嘛。”他们答。
按位置轮,先轮到苏童。
卓宇虹微笑着望着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