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谷看了一眼吉利车去的方向,有些可惜地说:“可惜,想起得晚了点儿,要不然让吉利一起去,翁婿见面,该是怎样的振奋人心哪!虽说吉利的恋人已经死了,但翁婿之间这种感情还是存在的,等一会儿咱们找到他们,再把他们送回小城去。”
东谷开车慢慢地寻找藏匿父子俩的小草房,走了很长时间,也没发现小草房的踪影,按路径算,早应该到达目的地了,可为什么还没踪迹呢?
魏长风仔细搜查着道路两旁的参照物,参照物很少,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只有几棵孤零零的树,纵使魏长风记忆再好,因为不常走,也难以辨认清楚。
“东谷,”魏长风说,“我看我们走的路线不对。”
东谷扬了扬眉毛,虽然没说话,但意思里表达了“为什么呢?”
魏长风说:“依我看这座小城不应该只有一个出口,有可能咱们是从一个出口进去,从另一个出口出来,所以咱们就发现不了草房的踪迹。”
东谷若有所思地说:“我也在寻思这个问题,按现在咱们所走的路程,早已超过小草房的位置了,咱们应该换个方向,沿小城周边搜索一边。”
“行,就这么办。”
东谷方向一打,小车向另一条岔路拐去。
走了不长时间,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小房的影子,魏长风兴奋起来,他指着草房说:“快快,冲过去,看是不是这里!”
东谷不用魏长风说,自然加快了速度,魏长风只感觉小车一阵剧烈的震动,再眨把一下眼睛,小车已经来到了草房前。
魏长风推开车门跳下车,非快地向草房跑去,跑到跟前,他急切地推开草房的门,草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人的影子,在草房的一隅,堆放着一些食物,正是魏长风他们留给这对父子的,这里的确是那对父子容身的地方,只是这对父子干什么去了呢?
思忖间,东谷推门走了进来,她见屋里没有人,就问魏长风:“人呢?”
魏长风没有回答东谷,他心说你问的好奇怪,咱俩一前一后进屋,你没看见我就看见了?实际上东谷问魏长风这句话,只是出于一种自然的反应,她也知道魏长风不可能回答上来,所以也不再问,而是走到那堆食物旁,蹲下身仔细研究起来。
工夫不大,东谷站起身,肯定地说:“他们已经许久不在这里了。”
“为什么呢?”魏长风弄不明白东谷为什么如此肯定地说。
“你看,”东谷指着那堆食物,“在食物的外包装上,落满了灰尘,按照咱们留给父子的食物数量,就是在省着吃,也吃得差不多或者说已经吃没了,可这里的食物还有很多,这是其一,其二,只要他们吃食物,就不可能不翻动食品袋,食品袋上就不可能积有这么多的灰尘,所以我才说,他们已经很久不在这里了。”
魏长风不得不佩服东谷的说法,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很容易,只不过东谷比他更为心细,所以才被她看破了端倪。
“那么他们会干什么去呢?”魏长风问。
“不知道,”东谷摇了摇头,“依我看一定发生了不可预知的变数,而且极有可能是凶险的变数,才迫使父子俩离开了这里。”
“有这个可能。”魏长风抬头望着远方,他的眼前幻化出一副可怕的情景,一大堆丧尸,拼命地追赶着这对父子,他们跑啊跑,前面又出现了一大堆的丧尸,他们往左跑,左边有丧尸,往右跑,右面还有丧尸,前后左右,处处都是数也数不清的丧尸!最后的结局只能有一个:父亲紧紧搂抱着孩子,在孩子害怕的哇哇大哭声中,这对父子渐渐变成了一堆白骨……
“想什么呢?咱们走吧。”
身后传来东谷的声音,魏长风这才从遐想中收回思绪,他重新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物,喃喃自语地说:“但愿他们能躲过这一劫,也但愿他们还活着。”
东谷默默无语地走出草房,来时的欢喜心情早已消失殆尽,他们默默地上了车,东谷掉转方向,小车向公路上开去。
车上他俩谁也不说话,都在为父子二人的安危担忧,魏长风把目光尽量放远,期望能发现父子二人的身影,尽管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小车很快驶出了乡道,再往前,就是公路了,魏长风叹息了一声,为这对父子的命运而叹息。
车子刚要上公路,魏长风的视野里出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身影不是站立着的,而是躺倒在地上,魏长风使劲揉了揉眼睛,看清这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他急忙招呼东谷停车,未待东谷把车停稳,魏长风就跳了下去,撒开腿向那两个身影跑去,东谷不知道魏长风看见了什么,便也跟着跑去。
跑到跟前,魏长风不由怔住了,那的确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躯体,更确切地说,是两个人的尸体!
看样子这两个人早已死去,大老远的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尸臭,未到跟前,一些飞虫轰地一声四处飞散,魏长风捂住口鼻,慢慢的接近了尸体。
这两具尸体的死状极惨,他们好像遭遇了凶猛的动物,因为他们的腹部已被掏开,里面的内脏已被啃食一空,紫黑的血由近及远慢慢的散去,最后被田野所吞没。
死者的脸部虽然已开始腐烂,但依稀可以辨清原来的模样,魏长风断定,这一大一小的两具尸体,当属那对父子无疑!
一时间,悲痛和愤懑一起涌上魏长风的心头。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可这对父子却为这迟来的胜利付出了生命,怨谁呢?怨就怨这可怕的人祸,天灾固然可怕,比天灾更为可怕的却是人祸,只要有人类,世界根本就不会太平!
魏长风举手向天,悲号地喊道:“苍天,你为什么不把作孽人间的人统统消去?”
“不可能的,这就是人性,人性,”身后传来东谷轻轻的声音,“做为人都有两面性,善的,或是恶的,这要看哪方面表现得多一点,事实上再恶的人也有善的一面,再善的人也有恶的一面,争强斗狠是人的本性,和平总是暂时的,战争,才是永恒。”
魏长风没有说话,他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赞同东谷的观点,是的,和平总是暂时的,战争,才是永恒,纵观人类的发展史,就是一部血腥的战争史,胜者王侯败者贼,正义和非正义都是相对的,其结局都是一样,就是以人的生命的毁灭为代价的。
“走吧,”东谷轻轻挽住魏长风的胳膊,把身体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上,就像一只依人的小鸟,魏长风任由她依靠着自己,迈开木然的机械的脚步向小车走去。
来到车上,魏长风仍然回头瞧着那两具被掏空了的尸体,他的思维也好像被掏空了一样,麻木得近乎空白。
东谷把车开上了公路,稍微加快了速度,此时日渐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东谷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魏长风把脸扭向窗外,假装看着窗外缓慢移动的景物,他怕自己把持不住自己,掉进温柔编织的陷坑里。
“长风,你在想什么?还在想刚才的那一幕吗?”
东谷侧过脸看了一眼魏长风,魏长风“唔”了一声,算做回答。
东谷还想说句什么,她手腕上的手表又嘀嘀地响了。
东谷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把手表贴在耳朵上,恼怒地对手表说了句:“还让我怎么说?我在路上!”
东谷这已是第二次当着魏长风的面和手表对话了,魏长风很奇怪,难道说东谷的手表里有什么名堂?
“你在跟谁说话?”魏长风忍不住问东谷。
“没什么,我是在自言自语。”东谷淡淡的回答。
“东谷,”魏长风咳嗽了一声,“我始终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哦?”东谷扬起眉毛,带着一种漂亮女孩的顽皮,“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只要我能回答的。”
“是这样,”魏长风斟酌着词句,“我觉得你和一般的姑娘有着很大的不同。”
“为什么呢?”东谷侧过脸看着魏长风,她的眼睛就像一泓秋水,清澈而明亮,看得魏长风心里直发虚。
“怎么说呢?我觉得你除了具备一般姑娘的优点,更有一般姑娘所没有的气质,比如说,你胆大,心细,智勇双全,而且做起事来颇为……”
“颇为什么?你是不是想说颇为心狠手辣?”东谷的目光挑衅性地看着魏长风。
其实魏长风想说的正是这句话,从他们见面始,陪同东谷的三名壮男为她而死,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忧伤,这次虐待国王,她也无所不用其极,连魏长风都有些看不过去,尤其是对待那些警察们,枪杀了不算,还对丧失了反抗能力的警察补枪,这做得未免有些太过分了,要知道这里有人可能是被逼迫假如警察队伍的,比如说是小城人家的儿女,他们有可能什么坏事都没做,如此不留后路的屠杀,未免失之偏颇。
“哦,不不,”魏长风急忙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东谷冷笑,笑得魏长风心里都跟着发冷,“我从你的表情里看得出来,你心里一定在想,东谷这个家伙看似温柔漂亮,实际上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不是这样?”
魏长风像被人窥破了心思似地把脸扭向了窗外。
第一百三十章
东谷叹了一口气,说:“你怎么认为我都行,正如我刚才所说,人都有两面性的,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而在于我,这两方面都走向了极端,我同情弱者,比你都同情,这算我善的一面吧,同时我也很恶,恶起来很疯狂,甚至是你想象不到的,这就是真实的我,怎么样,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东谷的一番话说得魏长风不好意思起来,他急忙辩解说:“不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很特殊,和正常的女孩绝对不同,其实我一直在怀疑你,在你身后,一定有很深的背景。”
“哦?说说看。”
“我也说不清楚,这只是我的感觉。”
“感觉很不错,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这证明你这个人很敏锐,不过,我不得不警告你,凡是不应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以免惹来什么麻烦。”
“你再警告我吗?”
“是的,不仅仅是警告,更是忠告。”
“谢谢你的忠告,不过这让我很不舒服,我是一个心胸坦荡的人,也喜欢结交心胸坦荡的朋友,和你这样的神秘人物交往,我就像在明处,而你在暗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受到你的伤害,这很危险,我不喜欢。”
“不管危险还是不喜欢,我们已经一起共事很长时间了,就是现在,我们还不是坐在一部车里吗?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想下去,很难,很难。”
“我想不应该很难,我擅长游泳,如果乘你不备跳下船去,我想我不会被淹死的。”
“淹死倒不至于,不过请你注意,我这不是一般的船,它没有出口,你上得船来,就别想再出去。”
“我宁可与你同归于尽。”
“那样就更好,有你这样忠厚的人为伴,是我莫大的荣幸。”
“我就真的下不了这条船吗?”
“不能,只要是我相中的人,没有人会逃出我的手掌心,如果他硬要逃出,那下场只会有一个:死。”
“听起来很恐怖。”
“不仅仅是恐怖,做起来更让你难以接受。”
“是吗?我不信。”
“你可以试试。”
东谷的话音未落,魏长风推开车门就要往外跳,他的动作尚未做完,就感觉身体一麻,动弹不得,随后有一个冰冷的东西顶在了他的肋部,这个东西正在一点点的钻入他的身体,带来阵阵尖锐的疼痛。
“最好坐着别动,我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别忘了我是国王的夫人。”
东谷一句“我是国王的夫人”把魏长风逗笑了,他忍住疼痛,调侃地说:“幸亏你不是我的夫人,否则我这个亲夫也会被你谋杀的。”
东谷也笑了,她收回刀,擦拭了一下刀上的血,说:“算你有远见,你最好离我远点。”
“远又能远哪去呢?”魏长风苦笑,“我现在的身体动弹不得。”
东谷撩起魏长风的衣服,往魏长风的小伤口上摸一种液体,这种液体抹在伤口上,给伤口带来丝丝的凉意,原有的疼痛立时无影无踪。
东谷放下魏长风的衣服,在他的身上一点,魏长风身上的酸麻感立即消失了,他活动了一下关节,身体重又恢复了活力。
“你是一个魔鬼,”魏长风懊悔,“我很后悔结识你这样的一个魔鬼。”
“不,比魔鬼更可怕,结识我,算你的运气。”东谷笑笑。
“的确是我的运气,只不过我的运气有点不好。”
东谷大笑,说:“运气好不好不是你说得算的,关键看我的心情如何。”
“是吗?我是那种受制于人的人吗?”
“还是那句话,你可以试试看。”
魏长风身体往后一翻,由前排座翻到了后排座上,东谷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她像一个孩子似的欣赏着魏长风漂亮的举动。
“这回好了,我总算离你远一点了。”魏长风自嘲。
“是吗?远了吗?”东谷说着,把小车转为自动驾驶,她的身体也一翻,从前排座跃过来,故意咂向魏长风,魏长风没有躲避的空间,东谷的身体一下子压在魏长风的身上。
东谷顺势搂住魏长风的脖子,嘴凑近魏长风的耳朵,说:“我说过,你的运气好不好,要看我的心情如何,看来你的运气的确有点不好。”
东谷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在魏长风的耳朵上,他感觉耳朵酥酥的,这种酥酥通过耳朵,立刻传遍全身,再加上东谷身上一股说不出来的幽香,魏长风的魂都快飞了,他吓得一动不敢动,任由东谷抱着自己。
东谷一个侧身从魏长风的身上下来,指着魏长风通红的脸说:“你是一个伪君子,你表面上正经,内心里却活动着小心眼,你的心跳骗不了我。”
魏长风的脸更红了,他不敢正视东谷,低下头看着脚上的鞋,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了,魏先生,”东谷说,“我也在始终琢磨你这个人,我在想,是什么原因让你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星球上呢?是没赶上飞船吗?抑或是舍不得火星上的财产?”
魏长风摇了摇头。
“那我就不明白了,许多人争着回地球都没有回去,你却放弃了回地球,如果我没有说错,火星上一定有你的牵挂。”
东谷的一句话说到了魏长风的痛处,他的脸色阴郁下来。
“看来我说得没错,”东谷很得意,“只不过你所牵挂的人是你的妻子呢还是孩子或者是你的情妇?”
魏长风很反感东谷这种轻佻的问法,他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那好,咱们换个话题。”东谷换了一下坐姿,她把脸更靠近魏长风的脸,魏长风本能地往后躲了躲。“依我分析,你不算富有,职位也不高,但你过得很快乐,你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你很爱他们,甚至敢为她们的利益献出自己的一切,你为人忠厚,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这一点很讨女人的欢心,追你的女人也一定不少,你的心底也一定偷偷喜欢着一个女人,但你的责任心限制了你的发挥,你觉得,和别的女人有了非份的关系,就是对家庭的背叛,所以你宁可把这份爱烂在心里,也不肯去表白,我之所以说你是伪君子,就伪在这里。”
魏长风不得不佩服东谷的分析,事实上的确有许多的女孩子在追他,有大胆奔放的,有偷偷暗恋的,这些,魏长风都感觉到了,他也确实喜欢着其中的一些女孩子,但他是个有着很浓东方色彩的男人,随随便便的获得或是抛弃,他认为那不仅是对别人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尤其是婚后,他更加检点自己的行为,生怕一着不慎,惹火上身。
“你不但是个魔鬼,更是个巫师。”魏长风这样评介着东谷。
“谢谢夸奖,巫师就不必了,我不过是说着玩的,你不必太介意,不过正如我所说,你身上的确有许多吸引女性的东西,比如忠厚,老实,给人以很强的安全感,等等等等,这些都是女人所缺少的或是最需要的,也是吸引我的一个原因,但我不会被你的表象所迷惑,我更看重的是你的内心,通过几次事情,我觉得你是一个肯为他人肝脑涂地的人,这正符合我的择偶标准,算你的运气不好,遇上我,就是遇到了克星,你可以拿出一切手段阻止我,但你挡不住我已经爱上你了,我会不顾一切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做你的妻子也好,情人也罢,反正,我不会放弃。”
魏长风叹了一口气,说:“我从未遇到像你这样的赖皮虫,遇上你,算我倒霉。”
“倒霉的日子在后头呢,”东谷冷丁扑上来,在魏长风的脸上啪地亲了一口,魏长风猝不及防,只好接受这一美人炸弹。
“说真的,”东谷正色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心中的牵挂到底是什么?我想不会是你的情人吧?那样的话,我可会生气的。”
“是情人又怎样?不是情人又怎样?”
“是情人我就杀了她!但如果是尊夫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是的,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有着心中的牵挂,这种牵挂无时无刻不再撕咬着我的心肺,让我寝食难安。”魏长风悠悠地说。
“是夫人?”
“对,夫人,还有孩子。”
“幸福的女人,有这样一个痴心的男人牵挂着你,叫我好生嫉妒,可我有一点不明白,既然你这样惦记着你的夫人和孩子,你为什么不把她们带在身边?”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
接着,魏长风简单向东谷讲述了他和淑贤、冰茹分手时的情形。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东谷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为了寻找你的妻女,你就一路走下去,尽管知道这很渺茫,但只要走下去,你才会心安,走下去,已成了你的人生信条,不论风雨,不论结局,走下去,一直的走下去,直到走得精疲力竭,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是的,你说得很对,尽管我知道这很渺茫,几近不可能,但我必须走,走已成了我人生的一部分,只有在路上,我的情绪才能得到宣泄,心中的焦虑才能缓解。”
“理解,理解你的心情,我想跟你说的是,假设这时候如果有人肯助你一臂之力,你的感想会怎么样?”
“有人助我一臂之力?不可能的,不可能,没有人能够帮我,没有人。”魏长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
“不,长风,我说的是真的,假设真有这样的一个人,你会作何感想?”
“假设真有这样的一个人,我愿意做他一辈子的奴隶,只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呢?”
“长风,你还别不相信,假设这个人就是我,你真肯做我一辈子的奴隶?”
“东谷,别那我开心了,我实在没有心情和你再说下去。”
“不,我说的是真的,”东谷捧住魏长风的脸,她美丽的大眼睛直视着魏长风,天真而无邪,魏长风恍惚了,他分辨不清东谷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我帮了你的忙,我不图希你做我一辈子的奴隶,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魏长风轻轻推开东谷的手,他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窗外,说:“东谷,假设你真的帮了我这个忙,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一辈子。”
“那好,魏长风,你听好,现在我要求你按我说的要求做,我说什么,你必须做什么,能做到吗?”
魏长风回过头来看着东谷,东谷的神态异常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听着,请报上你妻子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魏长风说了妻子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东谷对着手腕上的手表摆弄了一会儿,又对着耳朵认真的倾听了,不久,她遗憾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空号,这个号码是空号,很遗憾。”
看着东谷的举动,魏长风半信半疑,这个东谷又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但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装神弄鬼的样子。
“孩子,你孩子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魏长风又说了冰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东谷故技重施地摆弄了一会儿腕上的手表,又放在耳朵上倾听起来,很快,她褪下腕上的手表,兴奋地对魏长风说:“通了,快,接电话!”
魏长风接过手表,如东谷的样子贴在耳朵上,手表里竟然传出了“嘟嘟”的电话接通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东谷的手表是通讯工具吗?
疑惑着,手表里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喂,谁呀?”
魏长风一听到这个声音,心脏就剧烈跳动起来,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冰茹,冰茹的声音!
“喂喂,说话呀!”
电话里传来冰茹催促的声音。
魏长风握着手表的手都颤抖了,他的嘴唇哆嗦着,心中的千言万语,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话呀,再不说话,我可要挂了!”
手表里冰茹下了最后通牒。
魏长风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冰茹,是我,爸爸。”
“爸爸?你是爸爸?”手表里传出冰茹惊喜交集的声音,“爸爸,你快说,你现在在哪里?”
“我很好,我现在……”
魏长风的话尚未说完,手表里一下子静寂下来,静寂得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喂喂,冰茹,冰茹!”
任由魏长风怎么大声呼唤,手表里就是没有动静。
东谷轻轻接过魏长风手里的手表,惋惜地说:“对不起长风,手表不支持远距离的通讯,我已经尽力了。”
魏长风疯了似地抓住东谷的手,大声喊道:“东谷,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只是几秒钟,几秒钟,让我再跟她们说上一句话,一句话,还不行吗?”
东谷表情木然,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说:“长风,我已经说过了,手表不支持长距离的通讯,我已经尽力了,现在我能对你说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安好,这一点请你放心。”
“你怎么知道她们都安好?”
“资料告诉我的,她们现在都在月球隔离区,凡是疫区回去的人都在月球隔离区。”
“资料在哪里?”
“在我的手表里。”
“快拿来我看!”
“你看不懂。”
东谷把手表递给魏长风,魏长风看了一眼手表的表盘,上面写满了奇怪的字符,他的确看不懂。
魏长风把手表还给东谷,他闭上眼睛,仿佛活在梦里。
夜色渐渐降临了,四周苍茫一片,没有村落,没有人家,更谈不到行人,小车的大灯自动亮了,和空阔的空间相比,大灯的亮度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它从反光罩下反射出去,又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孤单和无助。
东谷翻身回到前座,她把车停下来,打开车门,信步走了出去。
魏长风待在车里没动,他的脑海里还回味着冰茹的声音,怎么想怎么觉得这都是虚幻的,不可能的,但声音就真切地回荡在耳旁,由不得他不相信。
他偏头看着车外的东谷,苍茫里的东谷只是一个轮廓,修长的身材,飘逸的秀发,使人联想起许多,许多。
东谷在车外站了一段时间,她拉开后车门,回到了车里,自然而然的,她依靠在魏长风的怀里,魏长风没有躲,感受着东谷身上的那一股幽香。
东谷抬起脸,看着魏长风,车里比外面还要黑些,彼此看不清面容,这是恋人的世界,不知有多少恋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品味温馨浪漫的生活。
“长风,想什么呢?”
东谷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声音有一种磁性,想抗拒都抗拒不了。
魏长风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窗外,他也许真的什么都没想,也许想了很多,目光尽处,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暗得令人心慌。
“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东谷在魏长风的怀里动了动身子,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你要我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说话就行,要不然会憋屈死我的。”
“我不知该说什么。”
“长风,我在想,”东谷抬起脸,“也是在这静寂的夜晚,你搂着你的妻子,那该是怎样的情景?”
“小东西,我真不明白你脑袋里成天尽想什么。”
“我不是小东西,我已经成人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抱着你的妻子,欣赏着这无边的夜,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拒绝回答。”
“好,你可以不回答,可以保持沉默,但我想和你说说我,你不想听吗?”
“听与不听都是一样的,反正我成了你的奴隶。”
“不一样,愿意听,是主动,不愿意听,是被动,这可大大影响讲述者的情绪,说,愿意听还是不愿意听?”
东谷说着伸手掐住了魏长风手臂的肌肉,她看似无心,却痛得魏长风呲牙咧嘴,他急忙讨饶道:“我愿意听,我愿意听还不行吗?”
东谷松开了手,笑道:“这还差不多。”
东谷从魏长风的怀里离开,她正了正身子,表情变得庄严起来,尽管魏长风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的严肃。
“魏长风,我问你,我的名字叫什么?”
东谷,东谷的名字叫东谷,一个奇怪的名字,这是东谷亲自告诉他的,现在由她再次提起,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东谷,是的,东谷,”东谷的眼睛迷离起来,“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名字,它在我的心底,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东谷的话语让魏长风糊涂起来,东谷这是怎么了?说起话来怎么像三岁的孩童?
东谷叹了一口气,说:“东谷,只有一个人知道的名字,现在好了,多一个人知道了,我很高兴,因为我曾在心里发誓,我心里的这个名字,只告诉给我最心爱的人,从你我一见面起,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所以你就成了第一个知道我心中名字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