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两个家人,骑马沿着大道,飞速南奔。
刘协在藤筐中,高歌之余,也没忘了操作“灯笼”。他自知“灯笼”极为简陋,既无高度表,也没有温度计,只能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来操作,当然一丝一毫也不敢大意。“灯笼”飞高一点,他便将罩子的进气处遮小一点;飞低一点,又将进气处放大,好不容易才保持了“灯笼”平稳飞行。
这边“灯笼”在迅速南飞之时,行宫中却已经乱作一团。庄院中四座高塔,上面有守卫、?望的侍卫,这些侍卫身负值班的重任,并没有喝多少酒。不过许都平安的日子长了,他们也有些懈怠。其中一人,正在高塔?望窗下眯着眼打瞌睡,忽觉得原本月光照着半眯着的眼睛前,一下暗了下来,便睁一看,仿佛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他疑疑惑惑地道:“怎么天上起乌云了,要下雨了么?”
另一人哂笑:“天这么睛,月亮这么大,哪来的乌云?”
他奇怪道:“没云?这么大一片乌云,你难道看不到么?”
另一人也看见了那个庞然大物,正从月下飘过,他惊讶地张大了嘴:“这是什么云?怎么这么大,飞得这么快?”
正看着,忽觉这“乌云”的轮廓怎么这么熟悉,猛地反应过来,跑到另一边窗户一看,原本飘浮在庄院中的“大灯笼”,已经空空如也。他不禁惊叫道:“皇上的灯笼飞了!”
这下把高塔中的各个侍卫都吓醒了,一个个跑过来看。
“真的哎,灯笼没了。”
“好像朝月亮那儿飞过去了。”
“那么大的东西会飞?”
“灯笼没了,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
“我们找钟仆射汇报一下吧,灯笼飞了,这不关我们事啊。”
一众侍卫哄下塔来,找着了墙角的钟繇。钟繇正醉得人事不知,被众卫兵摇醒,蒙了半天才听明白是什么事。他摇头道:“你们别急。皇上做那个灯笼,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做着玩玩罢了,不会当真的。皇上一向仁德,不会丢了个玩具就怪罪你们。你们扶我到皇上那儿,我说说清楚,就没事了。”
侍卫飞跑着去找皇帝,可是在皇帝平常时歇宿的地方却没有见到他的踪影,便又跑回来禀报钟繇。钟繇纳闷了半天,才一拍脑袋,道:“到宫女们住的地方去找找,或许......”
侍卫们小心地敲开宫女们住宿的房间,一间间地找过去,宫女们稀里糊涂地醒来,一个个摇头,到处也没见过皇帝。
再来报钟繇时,钟繇的酒劲已经吓醒了一半,忙道:“把宫中侍卫全喊起来,仔细搜索全宫,一个地方也不要漏过。”
待到侍卫们四处搜过,皇帝依然丝毫没有踪迹时,钟繇已经浑身摊软,站也站不起来了:“快,快,到鱼塘、粪池中仔细搜索。再找不着人,我先把你们一个个都砍了,再自己跳进鱼塘里得了”
侍卫们这才醒悟过来,出大事了。忙冒着寒冬冰水,不顾性命地跳进鱼塘、粪池里,来回拉网式搜索,但皇帝还是毫无踪迹。
一直忙到清晨时分,钟繇双眼发直、浑身发抖了,他哆哆嗦嗦抽出宝剑,正待发狠抹脖子,忽有一个机灵的侍卫道:“不对,这大灯笼上的绳钩怎么自己掉下来了?”
钟繇赶过来一看,果然原来钩住“大灯笼”的三个绳钩,已经完好无损地脱落在地上,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那个侍卫疑惑地道:“不会是皇上跟着灯笼飞走了吧?”
钟繇原本一片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些,这才把“大灯笼”飞走与皇帝失踪联系起来。
这时又有侍卫来报:“适才搜查了各处,左天师也一样不见了踪影。”
钟繇厉声问道:“昨夜谁最后离开筵席的?当时谁与皇上在一起?”
一番盘问下来,钟繇终于弄清楚了,筵席最后,只有左慈与皇帝在一起。他似乎明白了,左慈可是显过神迹的神仙哪,要是起坏心,凭空摄走皇帝和“灯笼”,应该是在情理之中吧?可左慈把皇帝摄到哪里去了,自己可就不明白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钟繇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只能是命人:“快飞马报荀尚书,请他定夺!”
荀?一大早听到这个“噩耗”,但觉脑袋“嗡”地一声,皇帝失踪了!?居然在上百名行宫侍卫、数座军营上千人马守护之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这是左慈这个妖仙的法术,还是哪个诸侯暗算劫人?他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命令:“派人去把左慈的两个小道童抓起来,严加拷问。再派人将此事禀报曹仁将军,请他率军把行宫中一切诸人全部控制起来,待我会齐廷尉府与各位御史wWw.,再行详审。”
在北风劲吹之下,“灯笼”的wWw.飞行速度可比马儿跑得快多了,伏德打马狂奔,却也赶不上天上的“灯笼”,只能是看着“灯笼”逐渐远去。
“灯笼”约莫飞了小半个时辰,刘协估摸着已经离开行宫三十多里路了,再飞下去,只怕伏德就找不着自己了。于是熄灭火焰,只等“灯笼”里的空气降温,自然落下。但老天爷就是没安好心,忽地风力突变,猛烈地刮了起来,“灯笼”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在天上狂驰;忽而风向又变,起了旋风,“灯笼”滴溜溜乱转,上下剧烈颠簸。刘协现在的感觉,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大地风驰电掣一般在脚底下奔过,一会儿自己向高空狂升,一会儿又如石头一样向地面掉去。他东西不辨、南北不分,头晕眼花,只能趴在筐沿猛呕,把过节吃下的东西统统撒向脚下的田野里作肥料了。左慈现在连藤筐也抓不住了,躺在筐底,两眼翻白,不知生死。
狂风乱刮了一阵,“灯笼”却逐渐下落。刘协感觉到,即使强烈的上升气流也托不住“灯笼”了,心下疑惑,再往头顶“灯笼”里面看时,不由得连声叫苦。原来,做灯笼的丝绸在长时间的热气烘烤之下,已经脆了,这一段时间又在高空狂风的猛力撕扯之下,破了一个口子,热气正从口子里散去,“灯笼”慢慢地瘪了。升力不足,自然要往下掉。
刘协再往下看,“灯笼”离地还有四五丈高,下面是一片树林。他勉力将藤筐中的船锚往下一丢,然后紧紧抓住筐沿、绳索,口中念叨:“太上老君、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妈祖和灶王爷、阿拉和卖糕的,所有的过路神仙,救命啊......”听天由命了。
藤筐猛然一震,却是船锚挂住了树顶的枝叶,顿时把树顶拽得枝叶纷飞。一处树枝自然挂不住高速飞行的数百斤重的藤筐,船锚一路挂过去,当即把树林顶部犁出了一条大沟,同时藤筐也被树枝的反作用力拽低了。藤筐一低,船锚自然更低,挂的树枝也越来越粗,终于挂到了粗树干,“嘣”一声,屡遭猛拽的船锚绳索再也吃不住了,一断为二。刘协“妈呀!”一声惨叫,却是被弹回的绳索一下抽在了屁股上。
这时“灯笼”的速度已经降了下来,但仍在继续飘飞。忽然前面出现了一棵大树,卓尔不群,高出其他树两丈多,枝叶茂密,“灯笼”正直直地朝这棵大树撞去。
刘协吓坏了,回身猛地扑倒,借沙袋和油桶遮住身体。这一趴下才感觉到,人事不知的左大神仙已经在那儿躺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了,刘协这一扑,正扑在他的身上。
“灯笼”轰然撞在树上,坚硬的树枝一下把藤筐穿透,直扎在沙袋和油桶上,幸好这两样东西还算结实,挡住了树枝继续穿进,不然刘协、左慈二人就得当即变成烤人肉串。树枝同样挂住了上面的“灯笼”,这下“灯笼”彻底瘪下去了,再也没有了在天上飞驰的狂野气势,软趴趴地挂在树上不动了。
刘协趴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小命保住了,这场玩命还真没把自己玩死。他爬起身来一看,三四根粗树枝插进了藤筐,有一根把油桶一边都扎透了,桶里的石油汩汩地向外直冒。沙袋也被扎得稀烂,袋里的沙狂泻而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