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婵点头道:“我确实有事想问陛下,但在客soudu.org房之中,耳目甚多,不便说话,于是请陛下到我房中来说。陛下可不许有别的想法。”
刘协脸上发烧,连道:“没有,没有。朕视夫人为友,没别的想法。”
貂婵轻笑道:“没有就好。”
二人坐下。貂婵道:“最近这一段时间,我看陛下似是忧心忡忡,听琴之时,心神并不在琴声上。陛下既视我为友,可否将心中所思告诉我?”
刘协默然,良久方道:“虽然朕视夫人为友,但朕的心事,却是只能自己解决。即使告诉夫人,也是徒增夫人的烦恼,不说也罢。”
貂婵嗔道:“你们男人,都是这么个态度。以前奉先心中烦闷,也是不肯告诉我,宁愿借酒浇愁,却不知向我问个主意。”
刘协不好意思地道:“不是朕看不起夫人,实在是军国之事,非女子所长。”
貂婵轻叹一声,道:“这事也不能怪陛下,只怕是我义父死得太早,有些事情没有来得及跟陛下说。”
刘协问道:“王司徒何事没说?”
貂婵道:“此事说来话长。既然义父没有说起,如今陛下已经成人,有些事应该让陛下知道了。陛下应该知道,本朝自光武皇帝之后,朝政或把持于宦官,或把持于外戚,以至朝政废驰,天下动荡。义父一直有心扭转朝廷颓势,但势单力孤,难成大事。义父遂出奇策,四下收买贫苦人家的女子,教以歌舞之技,送给把持朝政的乱臣做歌女舞女。人都说义父?颜事贼,但却不知这些歌女舞女,其实全是义父派出的色间,我也是其中之一。”
刘协大惊,道:“原来如此。想不到王司徒竟有如此一番布置,只是委屈了你们这班姐妹。”
貂婵黯然道:“我们姐妹们如不被义父收养,也不知能不能保得性命,虽然他收养我们只是为了自己的打算,但我们还是很感谢他。”
“我们作为色间,学的并不只是歌舞,诗书礼仪、朝廷大事、兵法民事,样样都要精通。自从义父布下我们这些棋子之后,朝臣私事公事,义父件件了若指掌,往往能把握先机,扭转时局。”
刘协却有些疑惑,道:“既然王司徒能掌握时局,可为什么不乘势除掉乱臣?”
貂婵道:“义父虽然有能力,但灵帝陛下......”
刘协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我父皇的品性,不说也罢。”
“后来何大将军与宦官们火并,引得董卓入京,义父原先的一番布置,全被打乱。义父不得已,将我以义女的名义,送给董卓,令我伺机劝说奉先反董。董卓死后,义父一时大意,不料李?、郭汜、张济等辈居然反攻长安,以至一腔心血付诸东流。”
刘协一声叹息,道:“司徒大人死得冤枉。”
貂婵道:“逝者已去,我不再多说。陛下不要因为我是女流之辈,就以为我不懂天下大事。陛下若有难以决断的大事,我说不定会帮得上忙。”
刘协歉然道:“是朕小看夫人了。但只恨朕与夫人重逢得太晚,朕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如果能早些日子遇见夫人,有些事情朕必会找机会请教。目前大局,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朕相信过不了多久,天下局势必有一个大的转变,到时候,夫人自会理解朕现在的苦处。”
貂婵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多问了。”
刘协起身道:“夫人与朕相处一室,终属不便,朕还是出去吧。”
貂婵微微一笑,也起身,正待出门,刘协忽道:“夫人与当年的姐妹们还联系得上吗?”
“我们自有一套联络的办法,只是很长时间没联系了。听说有人做了贵人的侍妾,有人还在做歌女舞女,也有的沦落风尘了。”
刘协又问:“夫人会想离开许都吗?”
貂婵想起那个在观外山中砍柴的木呆呆的樵夫,道:“我如想离开许都,自有办法走得了。”
刘协轻轻点头,径自出了门。
二人回到客厅坐下,不咸不淡地聊上几句,钟繇便与左慈看风景回来了。钟繇望着刘协,眼中充满敬佩之情,没想到皇帝不仅是智商高,这情商也是一流带顶尖的。刚才看似众侍卫都走开了,但钟繇仍留下了一个机灵的,隐身于墙角观察皇帝的动静。过不多时,这个机灵的侍卫便跑到正在看风景的钟繇身边,在他耳边一通密报,把钟繇惊奇得下巴差点掉地下――看不出来啊,皇帝每天正正经经地听琴,并不与美女多搭讪一句,这怎么就登堂入室了呢?这水平真真超凡入圣,自己岂只是望尘莫及,实在是不可想像啊。
钟繇敬佩之余,倒也没忘了做臣子的职责,事关皇帝清誉,不能马虎。遂将那侍卫拖到僻静处,恶狠狠地道:“此事事关重大,乃是朝廷极其重要的机密,万万不可乱说。今后我如若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必会活剥了你!”
侍卫吓得要死,忙指天发誓,决不泄露一句,钟繇这才放过了他。
诸人再聊上几句,刘协便起身告辞,貂婵送刘协出了观门,道:“陛下保重。”
刘协道:“夫人也请保重。天下事大有可为,夫人不会再心死了吧?”
貂婵正色道:“有陛下在,我再也不会了。”
刘协这才放心地离去。
貂婵望着刘协远去,不由得缓步出了道观,心中体味刘协离去时的言下之意,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小皇帝果然不是甘心雌伏之人,只怕虽身在许都耕田,暗中自有布局天下的妙招,只是这妙招连自己也不明白在于何处。他会从哪里着手呢?又会如何摆脱困境呢?貂婵正沉思间,林中又如往常一样响起了“夺、夺”的伐木声。
貂婵轻唤:“燕从、燕从。”
高顺阴沉着脸不吭声,只顾埋头砍树。
貂婵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高顺哑着噪子道:“高顺是不是该离开这里了?”
貂婵一惊,道:“你要走了?打算投奔哪路诸侯?”
高顺道:“我没想投奔什么诸侯,只想找个清静地方终老。”
貂婵奇道:“你在这不好好的么?为什么要离开我?”
高顺嗫嚅着道:“我奉主公之命护卫夫人,是因为夫人是我主母。如果夫人不是了,我还在这儿做什么?”
貂婵立马明白过来,凭着高顺的功夫,要探听观内动静易如反掌。_4460.htm她大为恚怒,面红耳赤地道:“高顺,你以为我会做对不起奉先的事?他不过是个小孩子,我们有事要密谈,你想到哪里去了?”
高顺低着头不吭声。
貂婵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一跺脚,道:“呆瓜!你不相信我,你走,我和阿琦不会仰仗别人过日子!”一转身便回道观去了。
高顺呆立半晌,猛地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举斧拦腰一劈,一棵碗口粗的松树轰然倒下。
曹操的襄阳之战,打得出乎意料的艰难。刘表被逼到了绝境,反倒暴发出莫大潜力。襄阳城中虽只有五万兵,但百姓却有十多万人。刘表下令,百姓中十四岁至六十岁,不论男女,一律编入守城队伍。青壮男子全部上城头协助兵士作战,其余的男子则从房屋上拆下石头、木材、砖块,运送到城上作守城用,女子则从事照顾伤员、准备饮食之类的轻体力劳动,有些健壮的妇女甚至直接被编入守城部队。
为准备长期守城,刘表令全城粮食全部集中到官仓中,然后按需分配给军队和百姓。他派出亲兵,挨家挨户搜查,颗粒归公。荆州原本就富裕,官家私家藏粮不少,这下统一使用,算来襄阳粮食足足可以支持三个月的围城。
刘表的部队四大块,襄阳、穰县、钟武三处都被曹操围得死死的,只有江夏三万水军还可以机动。刘表原本的部署,是让黄祖守住退路,一旦战事不利,大军可从江夏退往大江以南,凭借江防再与曹操抗争。为保水军忠心,特地派公子刘琦往江夏做监军。但刘表却忘了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刘琦前往江夏监军,却起了一个反作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