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界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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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云拢聚之处,苍狐山。

  山的四周与寻常不同,隐隐有层白光罩着,那白色又不分明,含着煞气,让接近的人呼吸紧促十分不舒服。

  “这是墨荷草即将成熟的预兆,整个巨大的气场都是从一株小小的草散发出来的。”师傅的手搭在我的背上,有温和的气息从他掌中传进身体很受用,他知道我近来功力大增已经不在他之下,却还依然不放心我,“对狐族来说,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情。”

  我挑高了一道眉回望他,豫让一直是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而且狐族中安泰平和,他这个王坐得稳稳当当有什么好紧张的。

  “墨荷草开花倒不是最关键的,可是墨荷草的花能在狐族中挑选出新一轮的媚狐,狐族力量将会突飞猛进。”

  我听着媚狐两字,脑海中浮现的是桃花粉面,媚眼如丝的尤物,似笑非笑的表情,说话的声音糯软缠绵,呼吸间如兰如草带着致命的诱惑。

  师傅似乎猜出我在想什么,笑了出来:“媚狐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在狐族中拥有出类拔萃的地位,豫让的姑姑就是前一轮的媚狐。”

  紫菡姑姑的确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与善解人意,她总能在你开口之前,说出你最想说的话,与她在一起,心境会变得轻盈舒畅,她比我们皆要聪慧,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放下身外之物。

  我们降在山头,脚下俱是团团云朵,象幼时父亲带我去集镇时,买给我的一种叫做棉花糖的小食,甜美松软,逼人的窒息骤然减淡,身体跟着一松。

  “奇怪,我没有看到青鸾。”我向四周眺望,青鸾果然不在本职上,“这种非常时刻,守山为重任,她怎么反而擅离职守。”

  师傅尚未来得及回答我,一个清甜的声音就招呼过来:“颜姐姐,燕先生。”烟红欢跃地迎了上来,拉住我的手。

  多日不见,红丫头还与我一般亲热,我笑着捏捏她粉嫩的脸,凑近了发觉她的面容虽然没有改变,眉宇间怡然多了点点艳光流转,浓密微卷的睫毛顾盼间连我看了心跳不觉都加快了。

  “颜姐姐,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我觉得你好象突然间长大了许多,不再是小孩子了。”

  她嘟了嘟红嫩的小嘴:“人家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上次王都证明我快要三百岁了。”

  我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发,烟红的头发长得好快,几乎已经要垂到地面,华美得象一匹上好的缎子,润泽的青丝从我指缝中调皮地滑了开去:“青鸾怎么不在呢?她去了哪里?”

  “王派了她去其他地方,说是有更重要的任务。”烟红蹦到师傅面前问:“燕先生,你说是我好看还是颜姐姐好看。”

  我倒好奇师傅会怎么回答。

  师傅的眼睛清清亮亮:“这问题该问你们王才是,他的答案自然是最好的。”

  烟红懊丧地别过头去,闷闷不乐:“燕先生真爱取笑,王是日理万机做大事情的,我哪里敢去问,而且――”她抬起头来,扫了我一圈,目光古怪又灼热,“王的答案,我也知道,所以不必多问了。”

  她重新走到我的身侧,依然拉住我的手:“颜姐姐,王说墨荷草开花在即,到时十步之内的修道者都能吸收它的灵气是十分受用的,着我带你和燕先生去看,不要耽误了。”

  我将手指轻轻卷起,她的手掌滑腻柔软,她的肌肤如雪如花,她看我的眼神带着些令我琢磨不透的物质,现下看墨荷草关键,我也无暇多去想。

  老远的,见豫让蹲在那里,衣摆飘飘,听见脚步声回头看着我,双眸碧清中有些疲惫,想是守了良久。

  我也在他旁边蹲下身去,好一株灵动可爱的仙草,不过半尺来高,油碧碧的柔软枝叶,叶端缀着星星点点的几抹朱红,自有一股婀娜风流之态。

  师傅对其好象全不感兴趣,背着双手,站在远处,白衣乌发,背影甚是寂寥,想来墨荷草令他触景生情,忆起往事。

  我立起身,走到他身边,听他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只能隐约听见几个字,他低头看着我:“若我是常人,此时固然修炼长生,恐怕也是老态龙钟的模样。”

  我细想了下,点点头,:“师傅现在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谁不希望自己一直保持少年之身。”

  “长春之身,得来不易,弃之更不易。”他苦笑着,发丝垂到我的面上,带着青草香气。

  “你与紫菡姑姑若是立在一起,依然是一对壁人,师傅难道不想再见一见她?”

  “我与她不过是两具虚象,我留在人世偷生,她执于湖边徘徊,前世情愫早已了结,见与不见都只能是这般,当年若是我应允了她。一齐去择界湖,恐怕两人已经一并投生去了。”他咬了咬牙,“可我至今没有寻出害她之人,怎能轻言放弃。”

  我大吃一惊:“紫菡姑姑是被人害死的?”

  “那恶人趁我修炼元神出窍,毁了我的肉身,并害死了她。”师傅神情凄厉,眼中似要滴出鲜血来,“我问她,那人究竟是谁,她只微笑望着我,什么也不说,她的手轻轻略过我的脸,指尖柔软,身体却一点一点冷了下去。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留我在世间痛苦。”

  紫菡姑姑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多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我们只该留在原地,等待命运之手将我们任意推动,我已经觉得累了。”“师傅,她是不愿意你报仇,才不肯告诉你真相,她已然释怀,你又是何苦呢?”

  “我每次想到她最后那刻望着我的眼神,温柔的,带一点点甜,心就痛得象要裂开一样,那种痛比世间任何一种伤害还要毒,还要狠,还要撕心裂肺。自那一天起,心被刺穿,风从空洞中呼啸着嚣张穿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这是一个永不能弥补的伤口,而这伤口日渐扩大,终有一天,会将人整个吞噬下去。”

  我第一次听师傅说这许多话,不想是平日里淡定闲静的他,师傅一贯是月光辉映下的清冷光芒,再亲近,也是极淡极淡的。

  丝丝柔媚的香气飘过,我方恍然大悟,一切皆是墨荷草的魔力,这神奇的草终于开放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