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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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痛让杨一山逐渐恢复了意识,睁开眼,陌生的房间,昏暗的灯光,凌乱的衣物,还有陌生的男人,一切都和以往一样,他每天的生活就像录像,倒带,重播,再倒带。捡起自己的衣服,点燃一支烟,走到窗口,拉开玻璃,秋日凌晨的凉风袭来,吹散了一室的酒味。

  天还未亮,路灯依然闪耀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蓝黑色的天空中只有一颗星星孤独地闪着,它就是启明星吗?四年,他回来四年了,过了四年醉生梦死的生活。白天他是衣冠楚楚的高干子弟,晚上流连在不同的同志酒吧,喝酒,调情,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和各式各样的男人上床。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城市的同志圈很出名,因为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每次都和不同的人上床,永远在对方醒来前离开。走进浴室,冷水从花洒中喷泄而出,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也让他的意识更加清醒。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和苗璎珞结婚吗?应该顺从她的意愿,用医学制造一个孩子,然后相敬如宾过一辈子吗?他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会不会毁了这个女孩一辈子的幸福?

  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转着,除了送报纸的,送牛奶的和小贩之外大概只有他了。不想回去那个华丽的宫殿,又没其他地方可去,只能这样无意识地转着方向盘。不知过了多久,苗璎珞居住的大厦居然出现在他面前。停下车,站在路边望着她家的方向,这时的她正安静地睡着吧?门卫看了他几眼,他来的时间太不正常了,两次在深夜,这第三次,居然在清晨五点半。转身往车内,找寻着香烟的踪迹。其实他并没烟瘾,八年前戒毒之时,顺带把烟也戒了,只在烦闷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根。

  “你来找我吗?有什么事?”苗璎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她穿着运动服,脸颊通红,额头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珠,显然是运动完回来。

  “对,我有事找你。”杨一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是要用什么理由,怎样的理由才能合理解释他在这无人的时刻驻足她家楼下的目的。“苗小姐,这位先生等您很久了。”门卫的声音打断了杨一山的思绪,他突然有一种被当场逮到的尴尬。“陈大叔,以后如果见到他就让他直接上去吧。”苗璎珞的话让杨一山有一丝喜悦,似乎自己终于已经被她承认为朋友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在奇怪的时间出现?苗璎珞不明白怎么每次都这么巧合。一次在人生唯一一次被警察问话前,一次在她难得生病昏倒前,今天,清晨跑步回来都会遇到他。现在她满身大汗,实在不适合谈话,可是让一个男人在屋中闲逛,自己却跑去洗澡似乎又……算了,反正他们还有12天就结婚了,而且他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不是吗?“我洗完澡再和您谈吧!”

  苗璎珞的话让杨一山如释重负,因为根本没有找到理由。听到卧室门上锁的声音,他的心有一丝遗憾,看来仍然没有完全被信任。仔细观察客厅,很简洁,很柔和。浅米色墙壁,米白色沙发,盖着格子桌布的餐桌,在晨风中飘逸的白色窗帘,还有四散各处的浅咖啡色靠垫看起来很软很舒适。靠着靠垫,杨一山慢慢睡着了。

  被尖锐的电话声吵醒,发现自己居然在苗璎珞客厅的沙发上睡了四个小时,盖着薄毯,女主人不知所踪,桌上的纸条写着“早餐在厨房”。鸡丝蛋花粥和腌黄瓜,很中式很简单的早餐,不知是不是饿久了,居然觉得比家中的专业厨师做得还要美味。电话是公安局的朋友打的,据说一早上有三路人马去查苗璎珞的户籍,看来是他父母迫不及待想了解未来媳妇吧,不过另外的人又是谁?电视柜上,她和康诚的照片还在,是她忘记了,还是不在乎,或者心中还有留恋?书柜上充斥着经营管理类书,其中却夹杂着《红楼梦》,《沉沦》和《泰戈尔诗选》。这苗璎珞真是越来越难懂!

  过度沉溺在自己的思维中,杨一山没有意识到他并不是在自己家,门铃响起时是不应该开门的。康诚的突然出现,让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你……”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

  “珞珞不在家。”“那你为什么在?”又是一阵沉默。

  “杨先生,珞珞只是一时冲动才决定和你结婚,婚姻不是儿戏,请你认真考虑。”

  “康医生,你马上与肖小姐结婚了,珞珞做什么选择似乎已经与您无关。如果你今天是想来说服珞珞取消婚礼,那么你的立场是什么?你想左右逢源,还是已经决定放弃肖小姐了?”杨一山的话让康诚无言以对,自己冲动的跑来想制止苗璎珞的仓促决定,可是自己又能用什么理由说服她呢?

  “请你一定要好好爱她,她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康诚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说着这句话,似乎经受着烈火般的煎熬。看来康诚是真心爱苗璎珞的,那么就给他们最后的机会吧!杨一山突然觉得自己很伟大。

  “其实我并不爱她,我爱的是男人,她只会是我名义上的妻子。珞珞说既然你们取消了婚礼,那么她嫁谁都无所谓……”没等杨一山说完,康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这样会毁了她一辈子的!”

  “毁她的人不是我,是你!”杨一山推开康诚,“因为你和肖小姐的关系她才对爱情绝望,也因为你们在华晨举办婚礼,珞珞才会答应与我结婚的。如果你紧紧抓着她,我连求婚的机会都没有!”

  “我有我的苦衷。”康诚似乎有着难言之隐。

  “如果是为肖小姐摔下楼的事情,相信我能还珞珞清白。”杨一山觉得自己简直是情圣,居然在鼓励“情敌”夺去自己的未婚妻。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康诚有些失神,“无论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阻止你们结婚!”他慢慢走出去,似乎在喃喃自语,又似乎在对杨一山宣誓。还有十二天时间,你能阻止这一切给她简单的幸福,温暖的家吗?看着康诚的背影,杨一山的心情很复杂。四年来,只有和苗璎珞在一起的三天,他的内心才最平静,也只有刚才的四小时,才是他睡得最安稳的时刻。对苗璎珞来说,他们才认识三天,见过三次,可是对杨一山来说,James有心无心的?嗦,让他觉得似乎已经相识很久了,还有那份详尽的调查报告,他甚至觉得自己是看着苗璎珞长大的。如果康诚真的挽回了这一切,他能和苗璎珞做朋友吗?就想James那样。

  杨一山第一次觉得对未来的十二天毫无把握,他缓缓站起来,想去关上大门,母亲出现在门口。

  “这就是你要娶的女人?!”一叠厚厚的报告被摔在了餐桌上。看来母亲得到的内容比他多得多。

  “这叠东西我早就看过。”杨一山坐回沙发上,没想到母亲的动作这么快,如果自己不在这里她会对苗璎珞说什么?用钱打发她吗?

  “一个才认识三天的女人,你有什么理由执意和她结婚?”

  “既然消息已经公布,我没有不娶她的理由。如果你或者父亲想阻止,我也不反对,只是在公布取消婚礼原因的时候我会坦诚自己是同性恋。”

  “你!……”母亲似乎被气得不清,但是他又能怎么样说呢!

  “放弃这个叫苗璎珞的女人,婚礼仍然在华晨举行,依然是十八号,我会安排一个适合的人选。”又是命令的口吻,母亲口中适合的人是谁,王恩雅吗?

  “除了苗璎珞我谁都不娶!”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么坚决的话,如果康诚在之后的十二天真的挽回了苗璎珞,那么事情会如何落幕,真的和恩雅结婚吗?

  “为什么你对这个女人这么执着?她有什么好?两岁母亲与人私奔,父亲务农,无权无势,几天前被未婚夫抛弃,三天前甚至被指控蓄意伤人……”

  “您的儿子又有多好?在国内打架滋事,飙车混黑社会,没有一个学校读得下去,在美国吸毒,赌博,持枪伤人,每日留恋在同性恋酒吧……如果不是大哥的意外过世,我一直以为自己会被你们放逐在外自生自灭……”看着儿子说着自己过去的种种,母亲的脸上出现了愧疚之情。

  “如果不是你嫂嫂流产,我们不会送你去国外……”

  “对啊,我差点忘了另外一条,非礼大嫂不成,把她推下楼梯……”杨一山的话还未说完,苗璎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朱市长,你怎么会在这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