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恩虽在两人相交之初包藏了一些私心,但随着这段时日的朝夕相处,魏承恩对于陈顼这个在“今世”的第一个朋友,也已颇有感情了。此时离别在即,他的心头也颇为惆怅,谁知道这个纷乱的时代里,立隋的杨坚和南陈的皇族中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再次相逢?
“师太,小人也要携三小姐告辞了。师太的恩德,谢阀日后必有所报!”温七娘起身轻拥着偎在自己身边的小烟萝躬身说道。
智仙师太大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魏承恩,淡淡说道:“所谓‘民以食为天’,如今时已近午,终不能忍饥上路,且用了茶饭再走吧!乱世纷纷,谁知道日后际遇如何,也让这段时间以来朝夕相处的三人道个别!”对于这入情入理的提议,侯安都和温七娘当然没有什么异议。
魏承恩却心下一动,以他的阅历而言,他感觉着智仙师太似是在有意加深他们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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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后的正午,虽然金乌烁然,却也感觉不到一个月前的炎烈了。碧草绿树再不复油油葱葱的模样,虽未枯黄凋零,却也一片萎靡景象。已有秋里萧萦之意的庭院中,除了已将消失的蝉鸣之外,纵是五六岁的小烟萝也一片沉静地偎在魏承恩的身旁。
陈顼拿起兵器架上自己专用的问天棒,勉力露出一丝笑意,打破沉默地说道:“愚兄自问文才不及贤弟,离别在即,愚兄且舞一套棒法来向贤弟道别!”言罢,陈顼手持双棒舞动起来。
问天棒,其实是一种奇形的狼牙棒,比之正规的狼牙棒显得首尾过大,有点象雷鼓瓮金锤的样子。自从陈顼经过魏承恩劝解振作始,他就把自己这个趁手的奇形狼牙棒称做问天棒,以示不忘张硕三问啸天之意。
看着注目陈顼的魏承恩,小烟萝轻轻一拽他的衣袍,娇声说道:“那哥哥以后会到江州看烟萝吗?”言下不胜殷切之意。
收回目光的魏承恩看着眼前如同美玉般的小女孩,心头一暖。他随即想到,由温七娘适才的言行来看,谢阀果然仍有一定实力存在,只不知自己在这良好的结识开端之后,会不会还有机会和谢阀发展下去!
蹲下身来,魏承恩轻捏小烟萝的琼鼻,万分疼爱地说道:“烟萝是那哥哥心头的宝贝疙瘩,那哥哥若是有空的话,怎么会不去看望小烟萝呢?”魏承恩却不知道自己一无杂念地对待可爱小女孩的神态动作,会被早慧的小烟萝铭记于心,他只看着烟萝开心的笑容,也不禁离愁稍减地笑了。
站起身来,魏承恩转目双棒飞舞的陈顼,感受着陈顼离别在即的惆怅,想着陈顼的真心相待,念着此去遥遥不知会期,又思及智仙师太大有深意的眼神,他心下不禁一动。心念转动之下,魏承恩扬声吟道:“城阙辅三秦,风烟望吴津。与君离别意,同是性情人。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无为在岐路,儿女共沾巾!”
陈瑞闻得随风传来的吟句,身形不由一缓。自古以来,所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人们在送别或留别的时刻,几乎都难免染上一些凄凉、伤感的色彩。而魏承恩这首略改盗用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却在开朗豁达之余,更蕴带着天涯犹邻的豪意真情!
微一品味诗中的意境,陈瑞只觉心潮激荡,不由大喝一声:“好!”问天棒倏然气势一变,挟着一股豪放之气地飞舞起来。
舞到酣处,陈顼朗声吟道:“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邻字一出,陈顼双臂后摆,右手问天棒脱手而出,“噗”地一声闷响,问天棒激起一片泥土尘烟,竟有半截棒身捶入十余步外的地面上!魏承恩知道,这式类于回马枪般败中取胜的招数,原本是直击追敌的,陈顼把目标锁定在十步外的地面上,自是怕损坏了这座别院的建筑和景致。
“贤弟真是旷世神童,竟能作出如此惊世佳句,愚兄真是以你为荣啊!”身貌显得有些文弱的陈顼毫无气喘之态,轻轻地擦拭着额头的微汗,举步过来间赞叹地说道。
小烟萝虽是聪明绝顶,五、六岁的她却也不能完全体会到这首诗的意境,只是不依地娇声说道:“不行,不行!烟萝也要走了,那哥哥也要给烟萝作一首诗,不能只给陈哥哥作诗!”
看着如瓷娃娃般可爱的小烟萝嗔声撒娇的样儿,陈顼和魏承恩相视一笑,更冲淡了不少离情别绪。
魏承恩微一思忖,立有应对。一弯腰,他轻轻地一扭小烟萝的琼鼻道:“好好,那哥哥就送小烟萝几句。不过烟萝尚小,恐怕难以领会诗赋中的意思,那哥哥也就不再作诗相送了,就教小烟萝多认识几个字吧!”
一凝神间,魏承恩把自己在前世心思苦闷时,所作的一段靡韵无谱的《心字曲》吟诵出来:“攸心成悠悠,秋在心上愁。不欲刃心忍,夜艮心思恳。相知心应想,心掩门内闷。咸泪心下感,人非心中悲!”
(这段心字曲是我一年多前所作,曾应用到完本之作《重振大唐》中,近日发现网上有些朋友引用了它,我在小小得意之余,不由再在《立隋》中使用一下,嘿嘿)
吟诵之间,魏承恩不由想起了前世的种种情事,心中不由百味泛陈。望着小烟萝专心记诵的样子,魏承恩收拾心绪,微微一笑道:“‘攸心成悠、秋心为愁、刃心做忍、艮心当恳、相心是想、心门得闷、咸心有感、非心作悲’你可要好好领会,我们大汉民族的字可是非常奇妙的呦!”他却不知,这一篇心字曲使得长大后的烟萝别有一番领悟!
这首凝着重重的相思和无奈的词句,也深深地感染了陈顼。但在感动之余,陈顼不由暗暗奇怪,这首巧妙的相思之作,怎么会出现在九龄童的贤弟身上?
随即他更异想天开地忖道,莫非贤弟竟是暗恋着小烟萝,离别在即,情愫涌动之下的倾心之作?!一念之下,在他眼中,魏承恩再无怪异之感,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反而更显“强大威猛”――强,天才就是天才,能者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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