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二至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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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依旧,将天地裹作一片混沌,在方圆数十里的战场上,太平军正在搜索,捕捉着几天前还不可一世,似乎不可战胜的帝军溃卒。

    ……应当说,帝军前一阶段的胜利,并非侥幸,无论装备还是训练,他们均胜出太平军甚多,尤其是由诸世家分领的“死休”、“入阵”、“玄甲”诸军,就算是太平军中最核心的“时乘军”,也难与之相比。

    但,在第一波攻击中就失去了指挥中枢,帝军最大隐患便立刻爆发出来:没有了能孚诸家之望的姬重光居中主持,而老成宿将如敖必戏等又远在对岸,诸世家便如无头苍蝇,虽有勇悍之士能战,却往往还未接手就先被自家溃兵冲乱阵角,而在苻、高两姓子弟被早已怒气满盈的何聆冰逐一击破后,余下的战事,便成了一边倒的追亡逐北。

    战事持续了几乎大半个白天,在薛中微、南宫筮诸人的努力下,尤其是杨家八风营再度展现出那百击莫破的防御能力后,溃散逃入山中的帝军得以重整,而此时,江面上也终于风平浪静,一直被阻止在对岸的帝军船队鸣鼓而至,接应败军,也阻止了太平军进一步收割战果。

    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一场很好的胜仗,完全洗脱了太平军前段时间的闷气,也几乎可以说解决了太平军在东路的危机:虽然多数溃军还是被接应回去,但营寨尽破,多余物资付之一火,失去掉前段时间辛苦打开的通道,在云冲波的估算中,除非对方有着超出想象的物资储备,又或者能在极短时间内自后方调度来足量的军资乃至预备队,至少在两到三个月内,这一方向上难以再有战事。

    ……但他仍然很头痛。

    “不死者,既然已到门外,为什么不进来呢?”

    声音温柔,隐隐还带着笑意,但一听到这声音,云冲波的嘴角便不自禁的抽搐一下,干巴巴答应一声,推门进去,便见九天负手而立,面沉如水,以云冲波对她的了解:这实在已是怒意快要压制不住的前兆。

    九天的对面,一个年轻女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椅中,无论衣着打扮,还是坐姿笑意,皆可说是极文静极端庄,却偏生又有无尽的妩媚之意透出,令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会面上发热,但若细细端详,却又说不清这感觉是从何而来。

    见云冲波进来,那女子笑的更甜,居然还微微立起,欠身行礼,九天见她如此,面上怒色更浓,却又显着一丝无奈。

    这女子正是云冲波头痛的源头所在,当日云台山上曾经相逢的姬家贵女,姬瑶光,但直到昨夜,云冲波才张大了嘴巴发现,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姬家少主,长袖善舞,雷法惊人,被目为姬家重光最大希望,曾经在兵法与武斗的双重战场上一并将九天压倒,几乎就摘下她六阳魁首的帝军大将,姬重光!

    “我若生为男儿身……”

    面对云冲波发现她真正身份后的惊愕,她只是漠然丢出这句根本说不上是回答的回答,但这却似乎将九天打动,在亲手封禁掉她的雷法后,将之关入静室,对外只称要单独审讯,是以太平军上上下下,除了云何两人外,竟再无第三个知道姬重光竟是女儿身。

    被发现“女儿身”这件事,似乎是卸下了姬重光的什么铠甲一样:她态度出奇的配合,每问必答,很痛快的就告诉两人,姬重光就是姬瑶光。

    “谁让我的那些表哥表弟全是废物呢,如果他们能够有我五成的天份,有我三成的努力,我也不必这样。”

    说着似乎是抱怨的话,脸上却始终有着很甜的笑意,并不浓,微微的,却因之而加显着亲切动人。

    “不死者你那几下子很有趣啊,可以给我讲解一下吗?”

    完全看不出有当俘虏的自觉,她甚至很快就开始向云冲波请教,想要知道他为何会比自己更清楚姬家雷法的这些变化。一时间,倒令云冲波支支吾吾,完全不象是个生杀在握的审判官。

    但她对云冲波亲切听话,对九天的态度却完全是另一回事:虽然很痛快的告诉九天她的怀疑没错,当初酒剑仙的确是被她挑拨,而九天最终击败酒剑仙的一战,她也的确在一旁潜伏观战。

    “你是好汉啊,当然不屑于搜尸,所以只好由小女子代劳了。”

    姬瑶光的目标,在于酒剑仙手中的“雷灵珠”,虽然只是一块残片,但对修习雷法已至瓶颈的她来说,这仍然是无价之宝。

    “旁观的感受,再加上这块法宝,使我终于突破到‘既成万物’之境……换句话说,就是可以堂堂正正把你打败的境界……唔,我是指你不用那一招的情况下。”

    很开心的笑着,告诉九天说,自己当初其实以为会是两败俱伤,或者是酒剑仙把九天砍爆,实在没有想到,九天居然会还有那样的底牌。

    到底这“底牌”是什么,云冲波其实深感好奇,可看看九天青到发黑的脸色,他很聪明的选择了假装不感兴趣,但尤可恼者,这种心理却似乎被姬瑶光看的清清楚楚,带着狐狸一样的笑,她把话题在这上面绕来绕去,却就是不说清楚到底是什么。

    “当初之所以要这样对你,倒也不是什么想放长线钩大鱼,只是我的习惯,能够藏一分力,便要藏一分力……另外,我也真是怕把你逼急了用那招,所以还是先封上比较好。”

    就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扯淡中,第一轮审讯无疾而终,觉得再呆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倒是很可能先被九天用眼光杀掉,云冲波识趣的选择的告退,安安心心的睡了一个好觉,然后回来继续讯问。

    但,很遗憾,这轮审讯仍然是极不顺利,尽管不再和九天纠缠个没完,但依旧是那种微笑的不配合,甚至,对方似乎看穿了两人终究色厉内荏,不会以三木求索的本质,比前次更加放松。

    对姬瑶光而言,今次南征本是家族计划中很重要的一步,要用太平道的血,来争取到更多的发展资源,铺就下一阶段的发展道路,至于失败……她倒也考虑过,但实在没考虑过会是这样的失败。

    “总之呢,不死者,我的人生计划,现在完全被你弄坏掉了,所以……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呢?”

    似乎带一点挑逗的说话,令九天面色再度沉下,但今次,云冲波却却只是摇摇头,居然也笑了起来。

    “我若生为男儿身……”

    闪过一丝怜悯,云冲波慢慢道:“从前天,到今天……不,从我当初在云台山上见到你那一天直到现在,只有这一句,才是你的真心话吧?”

    “虽然是姬家的人,但……你是阴家培养出来的,是么?”

    看着终于显出意外,甚至惊愕的姬瑶光,云冲波摇摇头,道:“昆阳阴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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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阳阴家,大夏世家中最奇特的世家之一。

    狮行虎踞鹰冲天,能够传姓安身的世家,各各有其所长,有的以武立家,有的文脉悠长,有的根深蒂固,有的盘据一方,当中,有姬、英、刘、李这样的帝姓世家,列名云台,便一时败落也不减傲慢身段,依然能够分享到那些清贵职位。有公孙家、马家这样的边陲豪强,虽然始终无法走出自己的家乡,却始终能够保证家族在本地的权威不堕。有左武家、沙家,以“化外”之身归附,并在数代人的努力后终于成为大夏贵胄的一部分,有眉山和桐城,从未出过强横的武者,但一代代的子弟中却总会有优秀的文士涌现,保证着家族在官场上的份额与影响力,有司马家、任家与刁家,虽以商人之身,但长袖善舞,终于舞出一片天,得衣朱紫……这些世家各各有着各各的特色,各各有着各各的长处,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他们的人,都没法否认他们的力量,他们常常被咒骂,被痛恨,但却很少被嘲笑:即使有,那也往往是因为一些不成气的二世祖,而不至于将这份鄙视追视到开创家门的先祖们。

    但阴家却是一个例外,从她们创立家门开始,嘲笑、轻视、流言蜚语就一直围绕着她们。

    部分的,这是因为她们的“家规”,阴家是大夏历史上极为罕见的,也是《世家谱》中仅有的女性世家,始终沿袭着如母系社会般的传统,代代相传的家主之位始终由长女承担,(在那些与阴家关系不好的世家口中,这个位子往往被讥称为“长公主”)男性成员无论多么优秀,也最多能够成为家族议事机构的一员。

    但,更重要的,也是更著名的,却是阴家的“教女之道”。

    “要嫁,就嫁天下第一人,不想当皇后的丫头,可不是好丫头呢!”

    初代阴家之主的笑谈,曾经成为交际圈内无人不知的笑料,尤其是那个她最喜欢的女儿嫁给了一名普普通通的执金吾后,直到……很多年后。

    很多年后,那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竟当真能够鱼跃龙门,成为坐拥天下的九五至尊!

    ---“阴家”之名,自此而成。

    并且这并非孤例:在之后的数千年间,阴家一次又一次的与帝姓家族联姻,有时,是将女儿嫁入禁宫,加深着与帝家间的关系,有时,则是在动乱年间,阴家的女婿们因时而起,登上帝位。甚至,有几度的天下之争,根本就是在连襟之间进行。

    姐妹分嫁两人,甚至是两姓,却最终均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种在其它家族看来简直不可思议的事情,在阴家却不止一次的上演,把帝位从雁门传递给晋原,从四哥传递给九弟……最为传奇的一次,则是三姐妹中的两者先后嫁给前后两姓帝者为妻,而第三人则成为丘家的主母,与丈夫一起主持了国祚的交替。

    又或者,是以一已之身,先后嫁于数代又或是数姓帝皇,有人先后嫁父子为后,有人先后事兄弟为后,更有人历国之更替,事三姓帝王,而皆能荣宠不衰,一生未入冷宫。名声所扬,甚至将后世某位历仕五朝的重臣连累,使他被敌人讽称“长乐阴公”。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林林种种,在私下里,阴家另有一个难说是褒是贬的评价:百姓帝王家!在阴家的血脉中,几乎可以辨析出所有帝姓世家的的痕迹。

    “喔,知道的好多……你这人看着一本正经,却原来私下里喜欢读这种艳情野史,真是人不可貌相。”

    板着脸,姬瑶光很严肃的评论着云冲波的“读书习惯”,并且为了加强语气而用力的点着头,态度诚恳之极、认真之极,甚至连九天一时间都被干扰,用怀疑掺着不满的眼神看向云冲波。

    “喂,你要搞清楚,现在是我们在审问她啊……而且,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这种人吗?!”

    对九天的动摇大为不满,但在九天斜着眼帮云冲波回忆起寄食啸花轩的那段岁月后,他也只能讪讪的表示说:“事急从权,总不能流落街头啊……”

    ……不过,当然,云冲波对阴家的了解并非来自啸花轩的那些图书。

    作为极少数几个知道“天下第五”事情的人,九天自然也明白这些冷门到可以冻裂骨头的知识来自何处,默默点头,并不追问,倒让云冲波松了一口气,才转回身来继续拷问姬瑶光……却觉自己辛苦营造的气氛已是丢了个精光,再看向姬瑶光“楚楚可怜”的双目,居然不知该如何继续。

    “总之……”

    抓耳挠腮一时,云冲波终于长叹一声道:“算了,留你还要管饭……”说着五指屈伸,虚弹几下,只听扑扑有声,转眼已将姬瑶光的禁制解了。

    “阴家在想什么,姬家又在想什么?我都不感兴趣。你是要愿意说说你为什么一个人演两角我倒还乐意……虽然我也大概能猜出来。”

    一边说,一边还看了九天一眼,云冲波咂咂嘴,道:“不说的话,你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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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对云冲波“纵放敌酋”的行为很不满意,但九天还是忍到了姬瑶光离去后才开始发难。

    “留着她确实没什么意义……对方的军情,不用她说我也很清楚,扣着她,也敲不到什么东西,而且,最重要的是,放她回去不回去,反正这一路也打不起来了。”

    物资、时机,以及损失的人力,和姬重光形象的破坏,所有这些因素,保证了帝军无论是战斗意志还是战斗能力都没法在短时间内恢复,以最好的估量,云冲波认为对方也得有两个月才能回过气。

    “而且,严格来说……他们的目标,本来就已经达到了。”

    从帝京的角度来说,并未对东路军寄以太多希望,而得益于前一阶段的高歌猛进,目前的战果怕已经超过了事先的估量,纯以战线推进的深度而言,东路军虽然近段时间被死死么……

    (笑话,真有那一天的话,我难道连吃孙喝孙不谢孙这七个字都不会写 都不会写么?真以为我这几年和大叔是白混的么……)

    愤愤的在肚里发着牢骚,转眼已至雪窦寺……早已人去屋空。

    ……云冲波倒也不奇怪。

    冲天王当年横行天下,杀戮无数,仇家也遍布天下,别管他遁入空门是因为洞彻万事还是因为心灰意冷又或者是为了避祸存身,这次出手相助太平道后,他都必须立刻离去,否则的话,就要作好准备迎接一波又一波的明枪暗箭。

    (真遗憾,我本来还想,他反正没地方去,还不如投入我太平道呢……)

    摇着头,一路行远,云冲波却不知道,身后,有两双眼睛始终在默默注视,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在地平线上消失。

    “冲天王……不,玉封前辈。”

    依旧是白衣如洗,不沾凡尘,永远显得似非俗世中人的虚空,一面目送着云冲波远去,一面道:“为什么?”

    比云冲波早到两天,并且在见面的当天,就说服了对方参加到自己的计划中来,但之后,玉封却拒绝立刻离开。理由则是,他相信必定会在战事告一段落后前来延揽自己,加入太平道。

    本想等到谈过之后再离开,玉封却在最后一刻改了主意,避而不见,目送云冲波悻悻而归。

    “太平道,当年和他们联过手啦,人老了,不想走回头路。”

    很感慨的表示说,可能这也算是天数,托身佛门这么多年,临老就该再给出把力气。

    “而且,这也算了结一桩旧事。当年,你师父曾劝过我……”

    知道冲天王假死埋名托身佛门的人,除了“天下最强”之外,就是“佛门至尊”,而释浮图更曾经向他发出邀请,请他移居灵台山,挂单莲音寺。理由,既是想将他心底的仇恨杀念彻底劝化,也是想借助他的力量来改造佛门。

    “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他必定不成……不管是什么样的谋划。”

    表情复杂的摇着头,玉封对释浮图的评价颇为混乱,既承认他的确强大到惊人,但也鄙视他的软弱到惊人。

    “不想也不敢去扫平旧势力,却想构架全新的世界……修武必修心,真不知这种婆妈性格是怎么成为天地八极的。”

    “而你……你的想法,很不错。”

    玉封哈哈大笑,声若惊雷,还重重拍着虚空的肩头,眼中却殊无半点笑意,只见沉沉死气。

    “你的想法很不错,我很喜欢……不过,小和尚,你别弄错。”

    同样不认为虚空的计划有机会成功,玉封仅仅评价为:“至少是个有卵子的计划。”

    “不可能成功?那么……”

    眼中有寒光闪烁,却只换来更大的笑声和更重的拍击。

    “我百战之躯,九死余生,早就够本啦,还有什么好在乎?”

    当年起事北疆,转战天下,兵锋最锐时,冲天王曾被称许为“可比青匪之乱。”从造反者的角度来说,这真是莫大的荣耀。

    “但我自己可没敢把这事当过真。”

    似乎是勾起了什么心事,玉封洪亮的声音渐转低沉,道:“小天国那群龙虎好汉,是当真想重开天地立规生民,地上天国虽然失败……但老子心里明白,我是连他们的百分之一也比不上的。若能和他们生于同时,我宁可给他们执鞭牵马。”

    “……其实,就算是在我最得意的时候,也知道终有一天必将败亡,我……我始终都知道,我不是一个能开国立朝建基立业的人。我只知杀戮摧残,却不知如何成事。”

    感慨的摇着头,玉封忽道:“说这些作甚?”

    “地上天国,久已破灭,而你的人间佛土,最后……也无非是一样的结局。”

    “但,又如何?”

    只手拍着自己脖颈,玉封道:“一直以为老子会这样混吃等死到无常上门那天……倒没想过会有你这小和尚,能把老子说动……既如此,这腔热血便泼将出去,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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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州,西陵,流水凭山处,大道向南。

    不出的邪异古怪。

    这道符宝乃是宇文拔都的心肝宝贝,是他以千金求得,施用之后,短时间内全无真力不竭之虞,更有一般好处:对诸般道法的抵御力会大增,正是克制道门的不二选择,今番一用,果然效果大妙:六合掌中法宝竟然被这绿光克制,近身之时,威力大减,转眼已被砍破数处。

    宇文拔都正得意时,却忽觉背后劲风大作,待要避让时,已然不及:被什么东西挟风裹火,重重轰上背心,顿觉天昏地暗,仆街不起。

    这一撞委实凶狠,不仅仅撞散宇文拔都护体真气,更将一股灼热之极的力量强行灌入体内,一时间,他但觉五内如焚,无数把炽热的小刀子游走全身,周身八万四千毛孔,无不吞火吐焰,当真惨不堪言,他哀叫连连,争奈周身筋脉皆被火力截断,便连抽搐翻滚也都不能。

    (大意了,先前那一暴显然不是火药所为……那是法宝……圆光石,是腾蛇!)

    追悔已晚,宇文拔都眼睁睁看着纣復竹又化为芭竹形态,且一分为二,如灵蛇般将他双足缚住,缓缓向外拉开,心下骇极,却无计可施。

    (被生生撕成两半……这果然是我宇文家的宿命么?!)

    有心逆天,却无力回天,宇文拔都万念俱灰,反觉身上那烈火灼烧之苦不复那么难忍,更居然开始有了些些清凉。

    (我果然死了……这大概就是冻裂一切筋骨若青莲花的波婆婆狱……要不然,大夏天里,怎么会有雪花?)

    身上的凉意越来越明显,快被烧瞎的双眼中也依稀看见了雪片飘落,以及,神色复转严肃的,六合……六合?!

    蓦地精神一振,忽地明白过来“大概是死不了啦!”宇文拔都努力睁眼,却到底看不清爽,只依稀见有人挡在了自己身前。

    (这个,似乎是道衣?)

    怎么用力也看不到更高的地方,宇文拔都只能瞧见:来人蹬着一双黑色的圆口布鞋,小腿打着灰色的绑腿,以及,似掌似拳,负在背后的双手。

    姆指扣入掌心,食、中、无名和小指上分别戴着硕大的戒指,颜色深黑,形式古仆。

    ……然后,宇文拔都就完全昏了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