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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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少景十一年十二月初二,青州。

  北国雪封,青中却仍如春,风不寒,雨不冰,一路行来,竟还能见绿草红花。

  “啊…这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啊!”

  刚刚从雪域下来,云冲波感受真是舒畅无比,整整喝了两个月的雪风,至此终于能够换身轻便些的衣服,能够很安心的喝路边的泉水。

  “喂,我说贤侄…我知道你现在很高兴,但至少,你可以帮我背一点行李吧?”

  “不行啊…那些都是你的宝贝,如果我背出什么三长两短,多可惜啊!”

  “贤侄…你饶了我吧!”

  离开雪域时,得到了高度感激的几人,自蒙厚赠,非常亢奋的花胜荣,对之当然高度珍视,虽然沉重,却也坚持自己背在身上。

  怎奈,得到山下,开包看时,却是目瞪口呆:除两幅哈达,几件皮具,一把银刀外,竟是一幅奇大无比的唐卡,绘得精美异常,居然是三人相貌,想是几人在各家轮流盘桓时,由雪域的高手匠人赶制而成。

  此时杨继之已先告辞,若不然的话,倒是一定欣然携走。而看在花胜荣眼里,这东西,便实在是再可恶也没有。

  “贤…贤侄,这东西,是送给‘我们’的啊!”

  “是啊是啊,可你不也说了吗…这些东西‘都’是你一个人的,谁也不许碰啊!”

  哭丧着脸,花胜荣背着这些东西翻山越岭,端得苦不堪言。

  中间倒也遇过城镇,但此地尚近雪域,信徒仍众,一听说他们居然要卖唐卡,都是大为骇然。

  “作孽,作孽,佛爷的东西,怎么敢说‘卖’啊!”

  最极端的情况下,他们还被怀疑是“偷”来了这些东西,以至于再次出现两人都已熟悉无比的事情:被大量民众明火执仗的追着,逃出镇外。

  “真是的…我这次又没有骗钱,为什么也要被人追着打啊!”

  “…所以说,做人一定要积德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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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数天,云冲波终于觉得“这个教训应该够了”。当花胜荣眼看就要再一次和那个包袱一起从山道上倒滚下去时,他出手,扶住,并告诉花胜荣,可以把这个包袱分拆一下。

  “不过…你不要妄想都塞过来,我告诉你,连想都不要想的!”

  很认真的提醒着花胜荣,一面找了一处宽敞些的地方,把两人的包袱都放在地上,让花胜荣自己拆分。

  “分是你来分,但挑要我先挑…你看着办好了。”

  “贤侄…你现在真得学坏了啊!”

  哭丧着脸,花胜荣开始分解包袱,云冲波自然绝不搭手帮他,只是袖着手,在边上晃来晃去,却突然一眼瞥过,心中不觉一动。

  “你等等…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没什么啊?”

  掩饰很快,可云冲波的动作更快,一下子拽开几件旧衣服,云冲波发现,在花胜荣的包袱里面,居然有口小小箱子。而横看竖看,云冲波更觉得它非常眼熟。

  “这是…等等,这不是桃花源里的那口箱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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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你总说你们千门比杨大叔那一系高明…高明的意思就是你能骗又会偷,而他们却只会偷不会骗,对吧?”

  “贤侄,你这样说就伤人了,我们千门是劳心的,当然要比他们劳力的高明,圣人也说,劳心者治人,对吧…”

  “…你还真好意思向下接啊!”

  “啊…至少不要打脸啊,贤侄!”

  经过逼问,花胜荣终于承认了那箱子是自己在逃跑时顺手带出,至于为什么一直瞒着云冲波…那倒也不必再问。

  “但是,我真得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的。”

  很不高兴的,花胜荣告诉云冲波,这口箱子落进他手里之后,也不知琢磨过多少次,一心只想用它再变些钱出来。

  “可是,这口死箱子,就象做成整块的一样,怎么弄也弄不开…奶奶的…”

  “哦…对的,好象是这样啊。”

  拍拍脑袋,云冲波回忆当初在桃花源中的经历,那口箱子在将整个仓库吸入之后,便再不能开启。

  “那你还天天背着它干什么…难道你还相信这是聚宝盆?”

  说着话,云冲波更伸手去拎那箱子,原只是想掂掂轻重,孰料,手刚刚搭上去,只听“喀”的一声,那箱子竟然自行弹开。

  怔一怔,云冲波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慢慢转向花胜荣。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听你说说就算,不会检查的?!”

  “不不…贤侄,你听我说啊…贤侄!”

  本已决心不管花胜荣说些什么都要充耳不闻,但尚未动手,云冲波却见那箱子又有异动,喀喀响着,它居然再次浮出美丽光芒,而跟着,更迅速向内塌陷下去。

  “咦,这是…”

  变化很快结束,到最后,箱子不负存在,地上只剩下块一尺来长的竹简,陈旧已极,上面刻了几行字,云冲波却一个都不认识。

  “这个,难道…就是箱子的真面目?”

  大眼瞪小眼,花胜荣的样子较云冲波更加迷茫,想了一会,他突然一拍头,自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来。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了!”

  很小心的把银子放在竹简上,花胜荣立刻退开几步,很认真的看着竹简,神色极为虔诚。

  “大叔…你在干什么?”

  “住嘴!不要干扰聚宝盆工作!”

  就这样,两人眼巴巴盯着那块竹简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到最后,云冲波终于忍耐不住。

  “我说,大叔…你是打算就这样盯着这东西到天黑吗?”

  “这…为什么会这样啊!”

  非常恼火,但花胜荣也只好面对现实,承认这似乎并非自己想象中的聚宝盆。

  “真是的…从一开始,它就一直是越变越小…变大啊,再给我变大啊,那怕,再变出一屋子盐巴也好啊!”

  越骂越是恼火,到最后,花胜荣似实在忍耐不住,居然飞起一脚,将那竹简踢的远远飞出,碰的一声,摔落崖下。

  “喂喂,大叔你…你不用火成这个样子吧?”

  吓了一跳,亦大感意外,虽然并不指望那竹简会是什么聚宝盆,但心中自有打算,云冲波也并不打算就这样丢掉,凑到崖边看看,见深何止十丈,又听涧声湍急,那多半是找不着了。

  “就算不值钱也不能这样…我还打算留着以后给秀才呢!”

  对颜回印象相当不错,亦觉得颜回一定该会喜欢这东西,更觉得他教的那套拳法实在有用的很,云冲波其实颇想把这块竹简带给他,虽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找到颜回。

  “想送人就自己下去找,反正,老子是不去的!”

  兀自还在生气,花胜荣的态度实在恶劣的很,看在云冲波眼中,着实不爽,正在考虑“是先打脸还是把他从崖上推下去时”,却突然听得轰轰响声,急速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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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不是已经武功大进了吗,为什么还是要被人追着跑啊!”

  “这个…贤侄,你一定要有做主角的觉悟啊!”

  “可是,从小在村里面听故事,主角历来都是所向无敌,身边也总是美女无数,为什么…我却总是要和你在一起逃命啊!”

  刚才,随着隆隆怪响,三名壮汉破林袭至,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便向两人发起猛攻。

  开始犹努力作出反击,但这三人硬功皆强的惊人,上好钢刀,一触便折,拳脚打在身上更是恍若不觉,反而震的云冲波自己大为疼痛。

  “而且…有没有道理啊,为什么居然还会吐火!”

  龙拳加上弟子规,云冲波并不是没有一拼的信心,至少,对方的拳脚虽重,但只要能躲开,也就不怕,只是,数击无功之后,这三人竟同时口喷已烧到近乎白炽的烈火,三道火柱交错,几乎将云冲波当场烧成一块烤肉。

  既打不过,就只好跑,但那三人速度却也快的惊人,虽然转折之时甚觉迟钝,但直线冲击却是强劲无比,什么山木藤萝,都是直接冲破,便连石头也很被撞碎了几块。

  “大叔…你难道也没办法了吗?”

  “这个…他们根本不开口,我也没办法啊!”

  连打跑,云冲波居然也撑了有两炷香的时间,中间更有一次,用很巧妙的战术把其中之一撞下悬崖,但不知怎地,轰轰几声,竟又能自行攀援上来,似乎什么事也没有的,继续追击。

  “总之…我很痛恨这样被追着跑啊!”

  大喊完之后,云冲波却发现…自己,居然已不用再被追着跑了。因为,不知何时,三人中的一个已绕到自己前方,更喷出熊熊烈火,封住了去路。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耳听着身后的轰轰声不住迫近,云冲波空自着急,一时却也无法可想。一边的花胜荣,是早已筛糠筛到了站立不住。

  (糟了,今次真得仆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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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

  威严叱喝,自正上方响起,而立刻,那三名壮汉同时立住,僵立不动。云冲波抬头看时,见一只大鸟正缓缓落下,鸟背上似有一人,却看不清样子。

  (不过,总算是得救了啊。)

  松了一口气,云冲波又见三名黑衣人不知从那里转出来,分立三名壮汉身后,皆垂手不动。此时大鸟已落至地面,云冲波再细看时,却是大吃一惊,那大鸟竟通体无半片羽毛,纯是木制而成!

  “你们干什么…”

  声音低沉,自木鸟背上缓缓迈下的人,须发皆白,看着至少也有花甲之年,神色庄严,不怒自威,一只左眼却死气沉沉的,怎看也似义眼。

  “回巨子…”

  当中一名黑衣人躬躬身,似要解释什么,却被那老人挥手止住,跟着,那只左眼在眼窝中滴溜一转,忽地放出一道毫光,将两人罩住!

  (这是…)

  变起仓卒,云冲波未及反应,已被罩个正着,幸好倒也很快,转眼已又收去不见。

  “明明什么也没有…你们还想解释什么?”

  神色有些紧张,那黑衣人再次开口,说话却很是奇怪,端得莫明其妙,云冲波只依稀听懂些什么“是偃师偶自己突然反应,向这边过来…”至于其它什么“保护、回路、采样系统、定值校验、敏感度太高、压板投的不对…”之类的东西,统统有若天书,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样吗?”

  眉头微皱,那老人再将云冲波花胜荣打量一番,方皱眉道:“难道又误动了?…总之先关掉,到地方再开罢…”说着向云冲波一揖,微笑道:“弟子鲁莽,倒见笑大方了。”

  (这…不用这么客气啊…你们快点走就很好啦!)

  丢下几句似道谦又似威胁的话,那老人希望云冲波尽快忘掉今天的事情,而在看到云冲波的大力点头之后,他似终于满意,在木鸟头上轻轻一拍,再度御其高飞,跟着只听轰轰几响,那六人也皆不见了踪影。只丢下云花两人,目瞠口呆,简直要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总之,我…我实在后悔,为什么会跟上你这样的主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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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我们会被追到这里来,也算是天意,所以,你一定要把那竹简找出来!”

  等到重归安静,云冲波才发现,自己竟已被追到崖下,从方位来看,似乎正是刚才的正下方。

  “可是,贤侄…这儿的水那么急,我们怎么找啊?”

  山陡,水急,云冲波试着丢下一根树枝,立刻被呼啸而过的湍流带走,看着这,他也不由感到有些无力。

  “我不管…那我们就沿着水边走,总之要找出来!”

  倒也不是无理取闹,横竖竹简会浮在水上,云冲波认为,只要一直走,总归会遇到水流较慢,如积水成潭之类的地方…只是,这地方,却比想象中的更难到达。

  “这个…贤侄,你应该不是说,想要从这里跳下去吧?”

  “嗯…我说,大叔,你先来…应该没问题吧?”

  走了两三里路,终于发现水潭,在离两人很近的地方…如果,不算落差的话。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道瀑布啊!”

  正如花胜荣悲愤之极的吼叫,在涧水的末端,赫然竟是一道断崖,趴在崖边看看,下面倒也的确是个很大的水潭。

  “嗯,总之,两边的山崖现在更加爬不上去了,所以…我们还是努力下去吧。”

  终于领会到什么叫骑虎难下,云冲波硬着头皮,拽着两侧的一些植物,开始慢慢向下面爬…当然,在那之前,花胜荣是先被他逼着爬了下去。

  “放心,大叔你不会有事的…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啊!”

  不算很高的瀑布,只两丈左右,所以,当云冲波在爬到一半终于手上一滑,并正好砸在花胜荣身上,以致两人一起摔进水潭时,也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只是…

  “啊啊,太冷了!”

  虽然风过如春,但终究也已入腊,两人象是被热油烫到一样,尖叫着从水潭里面窜出,冲到岸上。

  “你…你如果不会爬墙的话,就不要爬在别人头上好不好!”

  自觉理亏,云冲波忙忙岔开话头,并向着水潭里面张望。

  “总之,先找到东西再说吧!”

  “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非常年轻的女声,自瀑布中传中,而后,那激溅水帘中,更隐隐出现人影。

  “我就说…上游怎么会突然飘来这种东西。”

  渐渐可以看清对方的样子,这却使云冲波立刻面红耳赤,而旁边的花胜荣,也一下子把嘴巴张的老大。

  站在瀑布中的女子,似乎是和云冲波年纪差不多,个子也只比云冲波稍矮一些,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几乎可以看清身体的每个细节。

  本该是“香艳”甚至显着“放荡”的情景,但,却因为那女子脸上坚定、刚毅,透着飒爽英气的神情而完全不同,更因为那澄澈到几乎透明的眼神,使人根本没法再向那些不敬的场景联想。之后,云冲波更注意到,除左手拿着自己在找的竹简外,对方的右手还横持着一把阔刃大刀,刀身上密密缠着黄布,一时也看不出锋刃如何。

  (咦,不过,这个裹刀的样子,倒还有点眼熟的…)

  正想着,却听女子笑道:“似乎也是练武的…很好,我正有些烦呢。”指向云冲波,道:“陪我打…等我高兴了,这东西就给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