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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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作者权限删了帖子,这次的事至此为止吧,谢谢大家的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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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帆贼…在大夏南方,这就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号,代表着一支纵横江河之间百余年的著名水贼。

  传说中,这支水贼有着一个永远不露出真实面目的首领,使用大刀,箭法如神,只要在水上,他就是无敌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当谈论到他时,人们总是习惯性的称之为“锦帆贼”。

  对小鱼小虾不感兴趣,锦帆贼如果出动,就一定会有大型的船队遭遇不幸,会有一些身家惊人的巨商或是高贵傲慢的世家子被丢到岸上,捶胸顿足。

  能够传承不绝的世家皆有一流武技傍身,拥有财富的巨商亦可以组织私兵护送,更有很多专门奔走往来,提供保安工作的职业人员或组织,但面对锦帆贼,他们皆无所施其技,百人也好,千人也罢,当遇上锦帆贼时,他们便只能选择是“乖乖奉上”还是被“强取豪夺”,在这些被掠夺的人中,更赫然包括了“晋原李家”、“公台董家”、“东江孙家”和“沛上刘家”这样的顶级世家。

  这样子的行动,当然不能不召来反击,当愤怒的世家主们将手中的主力遣出时,锦帆贼自然难撄其锋,但南方诸州山深水长,大泽千里,多得是未化之地,当他们化整为零的遁入地下时,就令世家手中的大军如鼠拉龟,无处下手。

  几经搏奕的结果,是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平衡,锦帆贼开始更多的将商人或是二流世家做为猎物,同时,这便使四大世家的主力不再长驻野外。

  转眼已是百多年过去,固然民间时有传说,称锦帆贼的领袖是永不衰老的魔物,但站在理性的领域内去推算,锦帆贼该已传承到了第四甚至是第五代才对,至于掩藏在那面具下面的到底是怎样一张面孔,则始终没人知道。

  最近二十年来,主要与锦帆贼对抗的是当朝天子亲弟,统领“平南九道军马”前来的大将军王,帝?嗣,身为当今帝姓家族中力量兵法都仅次于帝少景一人的顶级强者,他的“平南九道军马”亦完全不同于那些已严重腐化的地方军,水军部队“渠骑沦波军”和“骆骑焦渊军”与锦帆贼展开连番死斗,同时,直属于帝?嗣的黑暗部队“影子杀手”亦分散进入山泽,开始追杀锦帆贼的首领级人物。

  …影子杀手,便是当今天下最神秘的部队之一,即使是号称“无所不知”的十三衙门,也只知道他们分由代号为“刀枪剑戟”的四名统领管理,仅效忠于帝?嗣一人,至于他们的战力,则一直没人真正了解。

  “可怕,非常可怕。”

  用着非常认真的神情,那老将“黄伯”向孙无法仔细形容着影子部队的战力,作为极少数曾亲自与统领级人物交手并生存下来的武者,他的意见可说是极有价值。

  “无影枪和阴阳剑一直没有出现,与我交过手的是开山刀与青天戟,两人的力量原本都未届八级,但这半年来一切都奇怪,或许会有突破也说不定。”

  “但他们最可怕的并非力量,而是专门为‘刺杀’所修的武学及战斗意志,以有心算无心,便是比他们强得多的武者,也很难自保。”

  高度评价着对手的力量,黄伯的话锋却突然一转,表示说影子部队固然强大,四名统领也技艺非凡,但与云台精兵和五虎将相比,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影子的可怕,只在于他们潜伏与黑暗当中,若果两军对阵,他们就只能骚扰,不能出列,而且二少麾下也有着杀青这样的专家在,没必要担心太多,真正需要留意的,还是他们的首领,那个大将军王。”

  一般的资料中,都将帝?嗣记录为精通兵法、治军以严,却很少亲临矢石的高统低武型的将领,固然做为武皇之弟,大家都认为他至少也应该有着水准以上的战力,但手统大军,帐中能人无数的他若果不愿,便没人能够证实这一点。

  可,在“黄伯”的口中,却勾勒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形象。

  “他很强,非常非常强!”

  “在先后击退了开山刀和青天戟之后,我也认为很快会有更高级别的攻势,但还是没有想到来得那么快,更没有想到是那个人亲自出手。”

  当天晚上,有高大的黑影出现在锦帆贼的营地外,沉默不语,仅以只拳击碎掉营门的巨石作为挑战。

  “和他战了约三个时辰,我被完全的压制,刀断弓碎,没奈何之下,只有动用绳祖。”

  孙无法本来一直凝神倾听,至此方动容道:“什么,连绳祖也用上了?”

  黄伯重重点头,叹道:“我没办法,他太强了…”

  见孙无法蹙眉思考,又道:“而且,二少…你一定要注意,我的感觉,使用上绳祖,我的确令他感到意外,但若愿意,他仍可以将我完全的击败、杀死…只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他才仅满足于将我逐走。”

  ……

  约一个时辰之后,那黄伯方恋恋不舍而去,临去之时再三延耽,终于犹犹豫豫的道:“二少,老奴一辈子都在孙家,前后追随三代家主,有些事情或者不该我多嘴,却又实在忍不住不说…二少,你和大少之间,真得没法调和了吗?咱们孙家在南方的潜在势力其实一直很大,有些你可能都还不完全清楚,如果把‘六郡子弟’全部发动的话…”却说着说着声音渐小。

  …孙无法脸上的表情,可以令任何最优秀的说客住嘴。

  直待那黄伯去的远了,天机紫薇方微笑道:“锦帆贼…听你说过好几次啦,我今天才总算见着,竟是这样的耄耋老将,真是了不起。”

  孙无法微微点头,道:“他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却仍是矍铄如此,见他一次,我心里也好过的很…”

  顿一顿,道:“他本名黄大,是有名的江贼,后来被我祖父收了,才改名黄麾绍,因为忠勇过人,很受我祖父的喜欢,一直是贴身近卫,人称‘东江恶来’的就是他。”天机紫薇沉思一下,笑道:“是了,我倒也听说过,说他当时随孙老家主征讨江贼,护主而亡,名声很好的。”

  孙无法怔怔点头,道:“是征讨不假,但他没有死,而是没身化名,以‘贼首’的身份掌握了这支江贼。”

  又道:“也就是锦帆贼。”

  五十年前,当时的孙家之主,孙霸先,愤怒于锦帆贼对其爱妾船只的侵袭,遂亲自出手,追杀这支江贼。

  记载中,孙霸先便无功而返,仅有的收获,是令锦帆贼有所顾忌,不再侵犯到孙家的利益。

  “但其实,那一次祖父取得的便是压倒性的胜利,用计分散他们后,扪入腹心,亲手击杀对方的首领并掌握他们多年劫掠累积所在,他当时极为兴奋,便想昭告四方,锦帆贼已被孙家连根铲除。”

  微笑摇头,天机紫薇道:“不好。”

  孙无法道:“对,当时仲翔先生随行,他也劝说祖父收回成议,须知那时的南方,公台董家如日中天,沛上刘家气焰熏人,孙家强出这个风头,没什么实惠,反而可能招祸。”

  天机紫薇点头道:“仲翔先生…是当年以易法著称,又善游说的那位智士么…”见孙无法点头,笑道:“见识确然不凡。”

  不仅劝说孙霸先采低调,仲翔更看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孙家拥有一支游走在它人目光之外,便宜行事的私兵的机会。

  “这样的事情,只能托付给最可信赖的心腹,而那时,祖父最信任的就是黄将军。”

  就这样,黄麾绍借死藏名,改变身份成为了新的锦帆贼,并用这个名字将被分散开来的锦帆贼众重聚,因为锦帆贼总是以面具示人,所以这个计划执行起来竟是出奇的顺利,黄麾绍很快就将锦帆贼重建,而少数有所怀疑者则被他一一肃清。此后的五十年中,锦帆贼一直纵横于南方江泽之中,为孙家办了很多不方便办的事,也掌握到很多不容易掌握的事情。

  “现在,已经有一些人隐约察觉到锦帆贼和孙家之间有某种联动,但一般也认为是孙家付出大笔金宝,与之达成了稍高一层的默契,谁却又能想到,锦帆贼其实一直都是孙家的另外一队家兵…”

  感叹的说着,天机紫薇又道:“绳祖…是武链绳祖罢?”见孙无法点头,笑道:“本命元灵为‘虚日鼠’的神兵,听说是御天神兵当中最为灵动多变的一件,没没多年,想不到早已经出世了…”

  孙无法笑道:“其实黄伯本来用的就是铁链,他做江贼时惯用两条铁链,大为有名,后来祖父收他为将,觉着终究不是阵前兵器,才劝他改练大刀。”

  又道:“绳祖之得,是在我祖父手里,因为知道黄伯精于用链,觉得是天意,就专门送了给他,他又苦练七年,终于将元灵请降,因为是祖父所送,他对之非常珍重,又因为希望保留一些底牌待人,所以不是万不得已,他都不会动用,算来绳祖入他手中四十二年,总共也只六次对敌而已…”出了一会神,又道:“前面四个人,都被他灭了口,但面对帝?嗣和玄武兄弟,他却只能凭之自保…嘿,江人代有才人出呐…”

  又道:“黄伯是经老了事的,他刚才也说玄武是极认真的要杀帝象先,绝无虚纵之态…对玄武兄弟的怀疑,你总该放下了罢?”

  天机紫薇苦苦一笑,沉思一时,道:“黄老将军久历世事,他的眼力,我信得过,对玄武先生,我大约的确是错疑了…”

  原来,为了印证玄武的忠诚,天机紫薇要求安排其刺杀帝象先,但同时,因为另外一些考虑,他又不希望帝象先就这样死掉。

  “就大势而言,帝象先死掉,只会便宜了帝牧风,而从更长远的趋势看,更可能只是在为帝?嗣代劳。杀掉他,反而会白白浪费掉一个选择,会使那些因帝少景之重伤而在酝酿选择的人很快决定…对我们,这并不好。”

  “就眼下而言,对谢家的图谋,我大约能揣摩一二,但他们到底还有什么本钱,我却又没什么把握。而同时,帝象先这样来到瓜都,应该也是因为仲达发现了一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帝象先被玄武先生刺杀,反而可以解放谢家,使他们再没有压力的从容准备或是暂时停止…这,也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所以,我要帝象先伤而不死,只要这样,谢家就会动摇,会要在‘潜藏待机’和‘快速发动’间左右犹豫,考虑该如何选择…这种情况下,就会有更多的破绽出现,有更多的情报流出…到那时,应该就可以对一切做出更为精确的判断了。”

  在这样的考量之下,孙无法秘密安排已进入瓜都的黄麾绍对玄武的行动进行监视,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黄麾绍纵横水上多年,应该有能力在关键时刻将之阻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锦帆贼与云台山从无联系,与孙家的关系更是高度机密,即使身份泄露,也不致引起玄武的不悦。原觉考虑的极为周全,却没想到横刺里冒出一个太史霸,搞得大家都好生尴尬。

  适才黄麾绍再三解释,表示自己实在没想到这个才入伙一年,自称太史子明的年轻人竟就是大名鼎鼎的“云台山第一逆徒”,硬接孙无法十招不死,反出山门的“冰天霜剑”太史霸。

  “他手下功夫很硬,嘴又紧,我也很喜欢他,本来还考虑再考验一段时间后向大少请示,是不是让他再多知道一些事情,那是打算把他培养成下一任锦帆贼的,那里想到,竟然会是…”

  看着七十多岁的老人唉声叹气,两人都无话可说,只能尽力劝慰,肚子里却也都不好受。如今黄麾绍既去,便论到孙无法大发牢骚。

  “那孩子,我真是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投入董家就够胡闹了,现在竟然干脆入了锦帆贼…奶奶的,这么想当强盗,当初为啥要反出云台山?!”

  面对孙无法的发泄,天机紫薇也唯有苦笑,待孙无法发了好一阵子牢骚之后,方道:“霸少的事情,可以不必太在意,左右谁都知道太史霸是云台山的叛徒,也都知道他练的是冰霜变…玄武先生该不致为了这个有多少想法。”

  孙无法怒道:“我不是担心玄武,我是担心他!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能接我十招就够资格搦战这样的强豪…当初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三招就拆了他的骨头!昨天要不是玄武放了一马,他现在就该躺在南湖底下喂鱼!”

  天机紫薇笑着开解几句,见孙无法怒气渐消,便又道:“大圣,黄老将军刚才说的事情,其实倒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骨肉同心,若有机会,真不妨与孙太保联系一二…”见孙无法又要拉脸,只一笑,道:“当年的事情,我是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只想请问大圣一句,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圣知不知道?”

  孙无法一怔,道:“什么地方,胜棋楼啊。”

  所谓胜棋楼,乃是说开京赵家开国时候,瓜都地方出了一名大将军,佐皇开朝,战功彪炳,后来心倦思归,请辞一尽权位归家,唯以奕棋烹鱼为乐,后来皇帝出行,偶过瓜都,到将军府上闲坐,二人对奕,那大将军不知怎地,竟是行棋咄咄,杀得皇帝大败亏输,中局而投,虽然当时强作欢颜,夸称国手,还亲手提了胜棋楼三字,制为匾额,却到底萦此一事在心,后来竟是寻了别个借口,赐了那将军一死。这胜棋楼也因此故被视作大大不吉之处,以是荒废。孙无法却偏喜欢这个调儿,故将见面之处选在这里。

  天机紫薇一笑,将座上棋局拂的乱了,道:“大圣,请过来一步。”孙无法依言过去,见天机紫薇落子如飞,转眼已摆了四五十手棋落,孙无法也甚知棋理,见黑棋大大不妙,皱眉道:“这不是任人宰割么…这么烂的谱子你也打?”

  他说话时,天机紫薇已摆到一百三十二手,方轻轻停了,这一局下的极为激烈,摆却四颗座子后,东南角上便一片混战,走的密密麻麻,延至南面边上,西北角却仍是空荡荡的,此刻胜负已分,东南角上黑子被杀的干干净净不说,外面尚有一条大龙全无眼位,急待出头,但周围白子疏落有致,便逃得出时也是苦活,这一局总是输定的了。

  孙无法见天机紫薇停手,笑道:“怎么,黑棋投了?”却听天机紫薇轻声道:“对,投了…三百多年以前,就投过啦!”不觉心中一震,道:“胜棋楼!?”

  天机紫薇点头道:“正是。”

  孙无法再不说话,低头细察一会,皱眉道:“若果是此谱,那难道说当初他便真有不臣之心?”他见局上白棋手段凶悍异常,断镇碰刺,着着争先,竟似非以胜负为念,而是要将黑棋杀的精光方才称心。

  天机紫薇苦笑一下,道:“大圣,当初那局棋中道而折,今天,咱们把它走完可好?”孙无法微感困惑,却道:“好。”也不掸灰,便在天机紫薇对面坐下,拈起黑子,虚空一飞,反来攻杀白龙。

  要知此时东南角上白棋已成大空,黑棋一条大龙若是拼死突围,再被白棋趁机围空,那就必败无疑,是以孙无法虽知白势难取,一出手仍是强攻。

  天机紫薇一笑,亦落了一子,却是向横里跳出。

  棋局一启,两人再不言语,凝神对局,不一时已又下了一百余手,孙无法此时早已败定,却吃不过天机紫薇坚持,定要将官子收尽,一边思索落子,一边苦笑道:“你到底在搞什么…”,想了许久,方在角上落了一子,正是此际最大的一着官子。

  天机紫薇笑道:“好!”忽然提起手来,在黑阵中落了一子,孙无法一怔道:“什么意思?”

  盖那处乃是半个虎口,孙无法应声便可提落,绝无半点借用,此刻盘上亦非打劫,端得是莫名其妙。

  听孙无法问起,天机紫薇只一笑,道:“白云漫野,不过欲衬黑龙飞天…请大圣再看一眼棋局…”孙无法皱眉细看时,却悚然一惊,道:“怎会这样?”

  原来黑棋一条大龙左冲右突,终于委屈活动,只是前后左右皆被白棋趁机成空,局上正是白茫茫一片,黑棋已是输定,只是如此再细细看来,黑棋全局相连,竟宛然走做一条飞龙形状,起于东南,盘于西北,虬身突爪,威风凌凌,适才天机紫薇一子投入,被孙无法提出一朵花来,旁边原先有一朵提花在,现在并作一处,赫然正是一双凛凛龙目,显出黑龙十分精神,再看白棋时,恰如白云朵朵,前后左右衬住黑龙,虽然地大,却全无气势,黑白之间,主仆之势极明。

  愣怔一时,孙无法苦笑一声,道:“可惜那厮,费心拍这般一个马屁,却遇个没耐心的主子,早早便终了局。”

  天机紫薇一笑,却接道:“仓卒终局,往往误局呢…大圣。”

  孙无法沉思片刻,一笑道:“先生曲谏的好,我明白了。”

  却又道:“但…当年的事…”便摇摇手道:“请先生见谅,我想,我还是没有准备好。”

  天机紫薇躬身道:“不敢。”停一停,又道:“谢大圣信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