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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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子曾经说过,君子死而冠不免,可见正冠是比生死还要严重的事情,所以就放到了起身前优先考虑,所以才怠慢了兄台,不要见怪,千万不要见怪…”

  “好啦好啦,你不用再道歉啦!”

  虽然是被云冲波撞到的,那儒生却着实客气,全不在意,反而再三示谦,表示说君子相逢,当示以礼,断没有据地相述的道理,所以要等站起来才能招呼云冲波,又因为自己的帽子歪了,所以一定要先正儒冠才能起身,又因为两只手都放在头上,起身就很不方便,所以才把云冲波晾了这么长时间云云,??嗦嗦的说来说去,只是希望云冲波千万不要见怪于他。

  生于山野,云冲波几乎没有和读书人打过交道,就算朱问道徐人达肚中有些墨水,但毕竟本是将军,行事到底还是痛快利索,那里见过这种人物?直听的云冲波大感气结,按说撞倒了人而不受计较本是好人,可云冲波却觉得,如果再让这个酸溜溜的家伙继续夫子长,亚圣短下去…他倒宁可遇上的是个会抱着自己小腿哭天抢地的无赖。

  (这个家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什么谦谦君子,可是,闻霜不是说过碰上这种人的感觉是好象在春风里面洗澡一样的吗,为什么我的感觉却好象是被放在了滚烫的开水里面洗澡一样…)

  信手摸一把额头,云冲波发现自己头上居然真得已有汗珠,却见那儒生仍旧喋喋不休,大有再扯出十七八本经书之势,心中愈觉恐慌,不觉忽然想到花胜荣:“让大叔来把这家伙当肥羊宰掉岂不少了许多麻烦?”一时也不去想这儒生能不能算上是花胜荣心中的“肥羊”,已回头向花胜荣招呼道:“大叔,你…”却见花胜荣居然神色痴痴呆呆,站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听云冲波招呼他时方猛得一惊,道:“哦,哦,好,好…”说着慢慢走过来,两只眼睛却依旧转得滴溜溜的,口中嘟嘟哝哝说些什么“蛤蟆,荒山,书生,三千文”之类,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那儒生见花胜荣过来,忙又作一个揖,正要搭话时,却被花胜荣止住:只见他两只眼睛瞪的滚圆,将书生上下打量一番,忽然道:“我们是想过前面这座山的…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妖怪?”

  云冲波大感惊讶,心道:“大叔搬出妖怪来吓唬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劈头第一句就问别人有没有妖怪倒还没有见过,不会有这么笨的人罢…”却已听儒生答到:“你们也要过这座山吗?我听人说,这山上出了只蛤蟆精,长的就像头牛那么大专吃过往人畜,昨天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呢!”

  (这,这个,大叔怎么连这种事情也能猜得,就算是察颜观色好了…可,可这也察得太奇怪了吧?!)

  不理会一边嘴巴张得老大的云冲波,花胜荣大笑三声,也不知怎么弄的,居然已搞出一把宝剑来提在手里,豪气干云的道:“蛤蟆有什么好怕的?长的再大也不过一张嘴、四条腿,噗通一声就把它踢下水!”

  (嗯?)

  感觉到花胜荣的说话当中有一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奇怪在那里,云冲波一肚皮狐疑,并不开口,只是在一边静静瞧着花胜荣如何摆布这只肥羊。

  故且不论云冲波的感受,至少花胜荣的说话对那儒生是产生了强烈的效果,眼睛睁得好大,用一种倾慕的神情看着花胜荣,他恭声道:“是..兄台所言甚是小生见兄台身配宝剑想必是习武之人。小生愿意出价二千文钱,请兄台当我的保镖,护送我过这段山路,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嗯,肥羊主动上钩了?)

  伴随花胜荣已久,云冲波见到他宰羊也不是一次两次,但会这么主动奉上的还真是第一次,不觉肚里叹气,自琢磨道:“这些家伙难道每天读书读傻了吗?”却听花胜荣一挥手,正色道:“不,我向来只保护女的,不替男的卖命!”

  (???大叔这是…在以退为进吗?可这个家伙看上去实在傻得要命,不值得这么费手脚吧?)

  那儒生听花胜荣这样说,脸上大为失望,道:“兄台,再考虑一下吧…”见花胜荣并不理他,只是昂着头在左看右看,又看向云冲波时,见云冲波飞也似将眼神转过去,并不与他对视,只好摊摊手,哀声叹气道:“十年寒窗苦读,就为了这次进京赶考,却因妖畜挡道而不得其途..我该怎么办啊。”声音当中大有悲哀失望之意,听得云冲波也不由有些心软,正要开口时,却见花胜荣正背朝着他,在手中飞快的翻着什么东西,好奇心起?过去看时,花胜荣手快早已收起,只依稀瞧着上面一行行的似是两人对话,也不知是什么。

  (嗯,中间有一句好象是大叔刚才说过的…难不成他是在背这上面的话?怪不得觉得怪怪的不象大叔的口气,可是,没道理那家伙也那好和他一样揣着什么奇怪吧…还是说,圣贤书上也会有这样的东西?)

  将那东西合进手里,花胜荣自嘀咕了几声道:“目前为之全对,瞧来下面也错不了啦…”也不理边上云冲波一头雾水,已向儒生道:“好吧~见人有难不能不管我答应护送你过这段山路我们的脚程可是很快的,你可要跟紧点。”那儒生如蒙大赦,一脸狂喜之色,道:“好..谢谢。”声音当中满是真心实意,反弄得云冲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见花胜荣又拖长了声音道:“至于这个价钱嘛…”那儒生早不住点头道:“我再加一千,一共是三千。”花胜荣却似犹有不满,皱着眉头哼道:“…”见那儒生确是再没有要加的意思,方伸出手道:“好,先付一半!”

  腰包中揣进一千五百文钱,花胜荣的心情好了很多,居然破天荒的走在了前面开路,身后云冲波却早已是心痒难捱,见那儒生一步一晃,走得四平八稳,也不理他,加快几步赶上花胜荣小声道:“大叔…你刚才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花胜荣此刻已笑的两只眼都眯成了线,心情显是极好,听云冲波问起,道:“这个么,白拣的一千五百文钱为什么不要?”云冲波回头瞅一眼那儒生,见他走得四四方方,并未注意两人说话,便又道:“你瞧瞧前面这山路!为了一千五百文钱拣上这么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累赘…”忽然想起来还没有问那儒生姓名,忙回头问他,那儒生拱一拱手,道:“小生姓吕,单名一个彦字…兄台如何称呼?”云冲波那有心思和他攀谈,草草道:“我叫云…花平,也是两个字,花平。”便扭回头来压抵嗓子向花胜荣道:“你拣上这书呆子,到底在想什么?”

  花胜荣抬头看时,见前面那山果然险陡,云笼雾锁的,瞧上去大不易行,却不在乎,只笑道:“你放心,贤侄,这钱等于是白拣的,什么麻烦都没有,最多再有里来路,这家伙就会自己跑掉…”见云冲波愈听愈不明白,脸上怒气却是越来越盛,方敷衍般在云冲波肩上拍拍,问他年幼时都玩过什么游戏。

  “这个,沙包、键子、还偷过地里的玉米…呸,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

  见云冲波似乎要动真怒,花胜荣却到底不肯说个清楚,只是叹道:“唉,没有游戏的童年真是一种悲哀,怪不得贤侄你的心理这么不健康,总是想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喂,我都说了暴力是不对的!”

  到最后,云冲波也没有搞清楚花胜荣的信心到底何来,只知道他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用担心,在遇到第一批小蛤蟆的时候这儒生就会一溜烟的跑掉,再也不会出现…最后,还低声嘀咕了一句:“就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如果真有五毒珠的话可是很值钱的…”

  ***

  “大叔,你记不记得你昨天说过什么?”

  “…我好象有说过,贤侄你真得是个好人,脾气温和,从来不乱打人,非常善于原谅和理解别人…你想干什么?!”

  举起拳头又落下来,云冲波瞟一眼正饶有兴趣的左右打量山色的吕彦,咬着牙道:“你不是说这个家伙在遇到第一批小蛤蟆时就会夹着尾巴逃跑的吗…那么,现在跟在咱们后面的是谁呢?!”

  “这个,你应该去找那个在攻略出来之后再修改剧情的混蛋啊!”

  和花胜荣的预言一样,从昨天起,在踏上这座无名高山之后,各种毒虫出现的频率降低,主动性却大大的增强,开始不住的向三人发起攻击,不过,这样子程度的东西当然还不足以阻止到被某骗子男自诩为“兼具热情及经验”的二人组合,但…在咬尽牙关打生打死的时候后面还有一个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为累赘的累赘在大声叫好或是掏出纸笔作一些速记并在事后读出来征求修改意见的时候,那就实在很难让人继续保持住锐利的斗志。

  “大叔,你说这个家伙是不是读书把脑袋读坏掉了?”

  “这个,你想想,你们的脑袋都是差不多大的,可他里面却比你多装了那么的‘圣人曰’,‘夫子云’…那一定也应该比你少装了很多什么,具体到这个家伙,说不定就是忘了把理智放进去了吧?”

  背后窃窃私语当然是不礼貌的行为,但两人却别无选择:事实上,早在花胜荣在发现到吕彦似乎完全没有要“逃走”的意思时,便曾经要求对方付出更多报酬…至少,也要先把余下的一千五百文钱付清,却未想,这就只换来了长达一个时辰的喋喋不休,完全没有怒意,吕彦只是以一种很认真和很焦急的态度在努力的开导两人,想要告诉他们,按照圣人们曾经留下的理论,语而无信者是怎样卑微的存在,会怎样误损掉一个人的名声…固然他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但当他终于满意的闭上嘴的时候,云冲波却觉得自己简直宁可去和那些毒蛇及蛤蟆打上一个时辰,而当当天晚上他又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来让两人“明白”在吃肉前如果不先切成方块就等于是和禽兽无异的时候…自那以后,两人便再不敢在他面前说出任何“与礼不合”的话。

  (这个家伙…)

  尤其是在想到当吕彦最后用一种很期待的眼光看着自己说:“你明白了没有,要不要我再说一遍?”时自己是怎样的疯狂点头又拼命摇头时,云冲波便觉得好累好累,唯一还能让他有一点安慰的,是连花胜荣也“大败亏输”,苍白着一张脸把嘴闭得紧紧的。

  (仔细想来,这还是大叔第一次吃亏哎,怪不得说邪不胜正,骗子果然是斗不过秀才…)

  想得出神,云冲波连前面传来的闷闷吼声也没有听清,直待走到近前时方才发现到横了一条七八丈宽的深涧,里面水声如雷,隐隐传上,眯眼看下去时灰蒙蒙的一片,也不知到底有多深。

  (唉,只好绕路走了,也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桥…)

  这样想着的时候,云冲波打量周围,却发现右边的树丛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白的很是刺眼,正待走前几步看清楚些时却被花胜荣猛一把扯住腰间衣服,更听到了花胜荣的声音正在因恐惧而颤抖!

  “贤侄…你,你看…那边白白的东西…是不是很象人的骨头…”

  悚然一惊,云冲波再仔细看时,花胜荣果然看得好准,当他运足目力时,更还看到上面居然还有一些粉红色的东西,竟似是新死后被什么东西添刮过一样!

  (怎么回事?!)

  猛一下将腰里面的朴刀拔出,云冲波身子微弯,摆手将花胜荣挡在身后,低声道:“大叔,你拉着吕秀才,我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只觉连涧中吼声也有些变得奇怪,又觉连天空也似乎有些阴暗下来。

  不用云冲波说第二句,花胜荣已退出好远,却又用一种怯生生的声音道:“贤侄,这个,可能不用走到那么近去看吧,你抬起头来试试…”

  依言抬头,那一瞬,云冲波几乎要惊呼出来!

  (他…他妈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蛤蟆?!)

  只是盯着白骨,直到抬起头来,云冲波方才发现在树林的顶端,赫然竟蹲着一只巨大无朋的蛤蟆,虽然只露出头部和背部,但只从那两只直径几乎二尺的鼓泡眼睛,便不难想象它的全貌。

  (这,这样子算,岂不得有一间屋子那么大,死吕秀才还真是没有夸张…这么大只,怎么和他打!?)

  自失去蹈海之后,云冲波发现自己的力量也有衰退,再没法保持在第八级上,只不过,一路以来都没有遇上什么顶尖人物,这倒也不会让他感到不便,可现在,面对着这种按说只该在噩梦里出现的东西,他却油然的思念自己那曾经掌握的力量。

  (不过,就算是我力量最强的时候,对上这么大的蛤蟆…呸,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大只东西,速度一定很慢,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在云冲波为自己打气的时候,那只巨蛤也是蝈的叫了一声,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眼睛,跟着猛然一瞪,已如一只巨箭般自林中闯出,猛冲过来!

  (混蛋东西,这么大只还这么快,还没有道理了!)

  抱怨也是没用,云冲波唯有安定心神,在巨蛤冲近时跃起,同时将朴刀刺下,钉住了巨蛤的舌头。

  (嘿,初战告捷!)

  高兴的心情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愤怒的号叫了一声,那巨蛤用尽全力从地上挣起,扑向三人,虽然,舌头的重伤使他没法再卷食特定的目标,但当作战地点是如此狭窄的涧边时,如此野蛮的冲撞却就是最为有效的战法。

  “碰!”

  闷响声中,三人一齐被巨蛤撞出涧外,摔向下面,混乱当中,云冲波只来得及转过最后一个念头:“三天之内从山上摔下去两次,我就知道花平这名字是不能乱用的…”

  三人摔入涧中之后,那巨蛤犹未肯罢休,趴在涧边蝈蝈的叫了几声,似乎是不舍这到口的美食,却也不敢跃下。

  轻响声起,有一人自树众中跃起,落在巨蛤的背上―它却动也不动,温顺的紧―向下张望片刻,轻叹一声,却是个女子声音。后面早又有人自林中跃出,恭声道:“少族主,怎么了?”

  那女子挥挥手,道:“没什么,大概是我看错人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