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家楼下,透过车窗看见岳母和李娜手握着手相谈甚欢。对于李娜,王昆心里充满着厌恶,但是今天看到李娜素面青衣的打扮,他知道,李娜是特意的回复本真有意悔改,又勾起了对友谊的怀念,一肚子火也便消了大半。站在车外咳嗽了几声,二人看见王昆正在身边,赶紧窘迫的松开手,岳母独自上楼,“李娜,怎么你认识我岳母?”王昆问。“不认识,这不刚才不是去楼上你家了,也就认识了。”李娜说。“别在外站着了,进屋说话吧。”王昆说。“不了,我可不敢,阿姨不把我吃了才怪呢,没想到和蔼的阿姨竟然也这么厉害啊。”李娜心有余悸的说。王昆苦笑了一下,客气的挽留一下,见李娜执意要走,只好作罢,刚踏上楼梯,又转身大声对李娜说:“陈冲出了车祸,现在人民医院,你有空的话过去看看吧。
推开门,两个母亲和张莹正围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但却没有放声音,气氛压抑的像屋外暮霭沉沉的天气。
王昆一边换拖鞋,一边问:妈,怎么你认识李娜?”
“我怎么会认识她呢,这不她下午来向亲家母赔罪,被你骂没鼻子没脸的痛骂了一顿,有什么大不了的,总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吧。”岳母说,一边飞快的嗑起瓜子。
王昆知道岳母又在挤兑母亲,想和岳母理论理论,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他想到了父亲,想到了洗礼宴,就独自走进书房。
“亲家母,骆驼再大,它也不害人,老鼠虽小,但它会偷粮食,王昆被查的事儿,怎么能是小事呢,这些日子,你说的做的,有很对的,也有不熨帖的,我没挑过你礼,但是这事儿,你要是能帮忙,我感谢你,你要是帮不了忙,你最好别掺和帮倒忙,王昆要是蹲监狱,家怎么办?我虽然没见过大世面,可是啥是对啥是错,我还是懂的。”说完,回卧室,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岳母被在她眼里一向逆来顺受的亲家母的举动给惊呆了,往嘴里送的瓜子僵在嘴边,半响,说:嘿,你还来脾气了,这样的事我见多了,真是少见多怪,你急有什么用,你要是省长,不什么都解决了!没那个命!”说完,扭过头,把拨好的瓜子往坐在身边的女儿嘴里送,没想到张莹,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也回了卧室。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争吵声若针一样刺着王昆的耳膜,坐在书桌前皱着眉看栗色仿古书柜里各种各样的杂志和厚厚的传记和古书,思绪飞走,他想到了拿破仑的滑铁卢,绥靖政策,想到了蒋介石派系纷争后的兵败如山倒,想到了曾国藩的治家箴言,各种东西交织在一起,如鬼魅般在眼前凄凄惨惨的叫和舞,头便打的似乎要压断了脖子。
该到晚饭时间了,看几个人都没有动静,王昆独自走进厨房,碗盏瓢盆赤裸裸的横陈在橱柜里,冰箱也空了,只得重新回到书房,坐在电脑前。
看浪浪的风在线,自己先隐身,用phontshop画了一幅画:面容如兵马俑般沧桑沉静的母亲坐在断崖边,鬓发高耸,雀斑点点的岳母叉腰站在高耸入云的楼顶,而自己蝼蚁般大小夹在中间,面前是一条蠕动的红口尖牙的巨蟒,画完发给浪浪的风。
“狂笑的水,你来了,还没睡啊,这个图什么意思?”浪浪的风。
“大厦将倾,山河欲碎,须眉如蚁,吾泣吾泣!”狂笑的水。
“男人也不容易啊,肩膀挑起两头,不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蚂蚁的力量是大的,我相信你。”浪浪的风。
“谢谢,唉,生活很无聊啊。”狂笑的水。
“我看是性无聊吧,老婆怀孕,有没有偷腥啊。”浪浪的风。
“偷了。”狂笑的水
“谁?”浪浪的风。
“嫦娥!”狂笑的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信马由缰的聊着,王昆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夜深了,结束QQ,起身去洗手间,王昆吓了一跳,岳母正微张着嘴睡在宽软的沙发上,淡淡的月光洒在脸上,显得青幽幽的白,大人的睡相总是很可怕的。王昆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条毯子,蹑手蹑脚的给岳母盖上。
手触到沙发,一个硬东西把王昆的手镉了一下,取出来一看,是个小的笔记本,打开里面竟然密密麻麻的记着她自己和母亲的开销用度:几月几号,谁买的菜,谁花的钱,谁比谁花的多,多花几元几角几分等等。王昆看的有些呆傻了,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事,岳母翻了下身,等静下来,王昆赶紧把本子又塞了回去。
重又回到书房,王昆心潮难平,自责自己的愚蠢,看来自己是太低估方方面面的问题了,家庭的水似乎很深,而自己却不是个善游者,母亲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小册子呢,他搞不懂,为什么对自己都那么好,而两个亲家确实连一根葱一头蒜都要计较呢,想想,怎么也无法入睡,索性穿好衣服走下楼。
夜晚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凉了,忙碌一天的人都休息了,各自做着属于自己的梦。王昆沿着路灯漫无目的的走,觉得很孤单,心里有种被架空的感觉。他想到了酒,“世路难行钱做马,愁城欲破酒为军”。便绕过几个街角,来到浓情酒吧。走进去,里边是摇头摆尾几近癫狂的红男绿女,突然又后悔了,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自己,又赶紧的缩了回来,坐在门口吸闷烟。
“哥们儿,有心事啊,聊聊吧”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王昆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扭头看,是油彩男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到了自己身边。看看油彩男的样子,不像是坏人,也不像酒吧里的同志,放下心来,低沉的说:“为生孩子,俩妈杠上了啊”说完也不看油彩男长长的出口气。“你知道海子的诗吗?”油彩男问。“那个?”王昆问。“就是‘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油彩动男情的吟咏。“那当然知道啊,抱着《圣经》在山海关卧轨了,那你呢,你是做什么的,不会也卧轨吧。”王昆说:“唉,我在北京798混着,有情人了,然后…”“情人?”王昆打断他的话。“噢,就是绘画,我是搞抽象派的,我正拍卖字画,谁知道老婆就生了,我没在身边,难产,留了大人夭折了孩子,后来我们俩总吵架,离了,唉,我的孩子啊。”油彩男说着有些哽咽。”“是啊,孩子。”王昆自言自语的说。油彩男见王昆陷入沉思,独自走了。王昆一个人又坐了良久,站起身大步的往家的方向走。万籁俱寂的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有盏灯在等着他,虽然不是很亮但是暖暖的,那是他的家,也是他未出生的孩子的家,他要好好的守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