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翩翩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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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走了,消失了一个月多没有音讯。

  媚儿开始后悔,是否自己那日的决定对小狐狸太过绝情。

  她还记得小狐狸离开时在门口回眸看她时那凄然的目光,依依不舍又含了无限的委屈。

  或许是否极泰来,媚儿这些时日喜事盈门。

  首先是元朗科举赴考一事云开雾散。逼迫元朗写状子诬告周蓼洲大人的二叔公等人因为几份状子弄巧成拙,被九公公的干儿子痛骂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元朗也免去了一场内心的煎熬。同时,元朗也在媚儿的几次劝说下振作起来,要一举夺魁,去朝廷“清君侧”。就连书房墙壁上悬的那对联也变成了范仲淹那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令媚儿无比的欣慰。

  或是上天相助,媚儿的义父卓不凡无罪开释,而且任了此次乡试的主考。媚儿试探地问元朗:“干爹幸免于难,冤情大白,我们是否应该登门道贺?”

  元朗却笑笑说:“乡试在即,避嫌的好些。相信义父会体谅。”

  元朗的正气总是令媚儿感动,每当此时,媚儿就忘记了元朗的诸多不是之处,仿佛元朗就成了她心中的神一般笼在光芒中。

  已过了立夏季节,媚儿在运河边的田地迎来了第二茬收成,地里种的金瓜萝卜等长势很旺,卖到市集后得来的银两比预期的要丰厚。媚儿提前给武嫂子一家结了一次工钱,得了钱的武嫂子也为三个孩子置办了些衣物。大妮子养了五屉春蚕,都已经吐丝结茧,媚儿开始和附近的农家妇女一样缫丝织布,一派农家繁荣的景象。

  同元朗夫妻间风风雨雨磕磕碰碰这些年,自那次元朗醉酒在她房中发泄后,夫妻间仿佛更是如胶似漆了。

  日日元朗来她的房中,不是谈论些书馆中的趣事,就是针砭时弊。

  媚儿只是笑吟吟的聆听,偶尔插几句话竟然被丈夫兴奋地赞为“知音”。

  更是令媚儿欣喜的是去苏州赴任的爹爹来了信,说是自幼过继给惠南姑母家的二弟弟已经成人,而且学业颇精,是个千里驹。小小年纪中了秀才,如今也要秋天回家乡赴考。因为乌镇桐乡家中没了族人,只能让大弟弟寄居在媚儿婆婆家一些日子,并且修书一封给了媚儿的公公恳请收留。

  听说媚儿的亲弟弟是个小才子,并且也是书香门第长大,元光祖多了几分满意,对媚儿说:“你爹爹给的银子我不能收,无非多口饭添双筷子,给我钱反是给我难堪了。你娘家弟弟学识不错,也好给元朗兄弟做个伴儿,一道读书上进。”

  潘姨娘听说媚儿的二弟弟过继到的胡姓人家的女儿嫁给了当今的五千岁信王爷朱由检当了王妃,更是喜上眉梢地说:“这门亲戚可是要常走动的好些。若是元朗早和皇亲国戚有往来,就不会被那些县学里的考官欺负,元家也跟着沾光。”

  这天一早,元家打扫庭除得干净,净水泼地,迎接媚儿的娘家弟弟胡宥(you四声)的到来。

  媚儿迫不及待的立在门口驻足观望,眼前似乎还记得那孪生子的二弟弟被送走时抱住她的脖子哇哇大哭的情景,十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如今弟弟长得是胖是瘦是白是黑她都不得而知。

  一阵小孩子的欢笑呼喊声由近到远传来,通常是镇子上谁家有了喜事热闹,孩子们才会如此欢悦。媚儿猜到是弟弟来了,果然就看见跑在前面的孩子们身后有来了一匹高头骏马,马旁跟了两个挑着担子的仆人。马行进得很慢,仆人不给孩子们洒散买路的铜子图个吉利。

  媚儿迎出大门来到巷子里,当马上那一身红衫潇洒扬鞭的翩翩佳公子在夹道人群羡慕的目光中驶入媚儿视线时,媚儿惊呆了。脚如粘在原地,手脚冰凉。

  马上的红衫美少年哪里是她的弟弟二郎,而是那消失了一个月的小狐狸。

  “娘子,兄弟到了,你愣在这里做什么?”元朗来到媚儿的身边,拉住她的手就向那高头骏马迎去。

  马上的美少年甩蹬飞身跃下马,几步向前撩衣跪下施礼道:“小弟胡宥见过姐夫姐姐。”

  扬起头时一脸绚烂的笑容,明媚如阳光一般,透着的机灵。

  被元朗搀扶起身后,“胡宥”活泼爽快地说:“看来小弟还有几分眼力,远远地望见就觉得像是姐姐。”

  那含笑的眼神望向媚儿时,媚儿慌得手足无措,慌忙避开那目光。

  “兄弟莫见笑,你姐姐这几日都在不停口的叨念你,乍一见到你,反是没了话。”元朗同胡宥迎让着进了家门,媚儿尾随其后,脚步变得异常沉重。

  这是为何?仿佛一场大梦一般。

  她是该惊喜还是恐惧?

  消失的小狐狸弟弟去而复返,可是小狐狸为什么要冒充她的娘家弟弟来到元家?她自己的亲弟弟在何方?

  再一想,该不是巧合,接错了人?

  再寻思片刻,不对!小狐狸自报家门所是“小弟胡宥”。

  脚步踟蹰地进了院子,丁嫂见了媚儿贺喜道:“恭喜东家少奶奶了,娘家兄弟风风光光的来看你了。”

  媚儿笑不出来,随了弟弟和元朗进到了吉庆有余堂。

  胡宥举止做派潇洒中带着贵公子的气派和礼貌,很有教养的样子给元光祖叩头见礼。

  媚儿无心听他们说些什么,只是心里在打鼓,小狐狸来到元家到底是要作什么?大张旗鼓的招摇过市来到元家就不会轻易离开。小狐狸过去是化做人身躲在她房里还能掩人耳目,如今可是活生生的一个后生要和她们夫妻生活在一起。

  又听胡宥躬身拱手说:“世伯有所不知,家父家教颇严,本想让小侄随意寻个客栈住下,但忧及君子必慎其所处,才执意要小侄来投靠姐夫,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丹之所藏者赤,姐夫才高八斗,秉性忠厚远近闻名,家父最放心不过。”

  听胡宥夸赞元朗,元兴祖心头也十分得意,嘱咐媚儿安置娘家兄弟去客房,并让胡宥和元朗同去书馆攻读备考。

  媚儿带着两个伺候弟弟的仆人去收拾房间,心潮难平。

  倒是丁嫂见她脸色惨白,询问道:“少奶奶可是病了?脸色不好。”

  又不停口的夸赞说:“少奶奶人生得标致,娘家弟弟也是个美少年,怕是潘安宋玉也就是这般容貌了。”

  媚儿无奈地惨笑,心想一定寻个机会好好盘问教训蛟儿这个小东西。

  但媚儿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同小狐狸单独说话,只是眼神交遇时,小狐狸那目光中充斥着顽皮的笑意。

  日头西斜时,元朗才带了胡宥回家,兄弟二人用过饭后就在后园小酌,高谈阔论,形影不离。

  乌镇贺氏糟坊新酿的三白酒,一碟盐水瓜干,坐在蔷薇架下把酒言欢,谈笑得十分投机。

  元朗一身白衫素服,襟带飘然,很有清流名士不沾世俗之仙风,剑眉朗目,把酒和胡宥谈论他一路上所见魏忠贤奸党做怪的事。时而嬉笑怒骂,时而拍案而起,谈得投机时,二人举杯对酌仰头畅饮。

  媚儿竟是被小狐狸搞得没了头绪,心想这小狐狸若是为她而来,如何要讨好元朗?但若不是为她而来元府,又能是为了什么?

  胡宥谈吐陈词慷慨,一身红色的衫儿轻柔,广袖一拂含了几分凌云之气,面美如冠玉,容貌俊美又不失温文尔雅。

  借了几分酒意,元朗竟然取来了洞箫,在花间悠然吹了一曲《广陵散》,抒发自己对朝廷局势的无奈和惆怅。

  胡宥则回房取来一柄长剑,宝剑出鞘寒光逼人,唰唰唰唰娴熟地撩起几朵剑花,和着元朗洞箫的曲拍在花间舞起剑来。一身红衫衣带飘举,同长衫如雪皎然的元朗相映成辉,宛如雪中傲然红梅绽放。

  若是元朗似天边一抹静云,小狐狸则似那一天漫醉的流霞。

  看得媚儿砰然心动。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丈夫如此欢喜畅快,也许久不曾听元朗吹箫。更吃惊的是小狐狸从一出场见公爹元兴祖就是谈吐文雅满腹经纶的样子,更是允文允武还会舞剑。

  一个是自己托付终身的丈夫,一个是闯入自己生活中奇妙的男子,二人都曾经同自己同床共寝,媚儿想到这里脸上羞红。

  小狐狸到底因何而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