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茶碗放在桌上,来到盆架前洗洗脸。清凉的水让我头脑一清,眼角的一丝困倦顿时消失不见。拿起布巾擦擦脸,转身来到桌旁坐下等开饭。小厮朝我躬了躬身,端起铜盆转身离去。
他刚走没多久,自左边的门旁便陆续走进来三个小厮。他们手里都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热腾腾的茶壶,饭菜和水果。我扬扬眉,看着他们将东西挨个放在桌上。而后撤掉凉了的茶壶,朝我施礼离去。
扑鼻的饭菜香味让我更饿了。急忙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炒香菇放进嘴里。齿间的浓香让我陶醉的嗯了一声,立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不消多大会功夫,三碟小菜,两个馒头与一碗香粥便全数进了我的肚子。我拍拍肚皮,打了个饱嗝,端起热腾腾的茶壶倒上一杯热茶,满足地坐在桌旁喝茶消食。脑子里开始闪过一张张不同的面孔,这些面孔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奸细的样子。
过了一会,门外又进来两个小厮,行了礼之后,将空碟碗撤下。我放下茶碗走出屋子,想要去对面看看徐言之怎么样了。忽然想起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那位斥候营的赵德轩将军,心里开始犯嘀咕,好像昨天从望天谷的裂缝峭壁中下来之后就一直没看到他。
正在我琢磨的时候,听到左边传来说话声与开门声。转头看去,只见姜猛拉开门,嘴里说着:“好了,你的伤还需静养,快些躺着去吧。”说罢,跨出门槛,反身关上屋门。“姜叔,是谁住在这?”我奇怪的走上前去问道。“哦,是阿玺啊。里面是德轩,昨日我们脱险之后,他便带着人前来求援。他身上受了多处矛伤,好在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哦,刚我还在想怎么没见到赵将军。”我了然的点点头。
“呃……阿玺,过来,姜叔有话与你说。”姜猛踌躇了一下,最后像是下了决心,拉着我的手腕回到我屋里坐下。我赶忙拿起茶壶,为姜猛倒了杯热茶。只见他刚坐下,便又站起身来走过去将屋门关上。他的举动让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知道他会对我说什么。
“姜叔,喝茶。”见姜猛回身坐在桌旁,我急忙献上热茶。“嗯,好。”姜猛点点头接过茶碗,小酌一口,将茶碗放下。“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对你说。可是这次遇袭,让我颇为心忧啊!”姜猛突来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倏地提到嗓子眼,陪着小心的说道:“姜叔有话就说吧。”
“唉!记得多年前,老将军还在世的时候,曾对我抱怨过只有言之一个孩儿。言之他娘去的早,老将军一直未曾续弦,真是伉俪情深啊!”姜猛长叹一声,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为难的看了我一眼,继续道:“那时候我凡赛国与武阳国已经开始为了神山的归属而不和。老将军料想要打仗了,怕日后无暇顾及年少的言之的终身大事,便做主与巫族的纳兰世家族长之女定了亲。”说道这里,姜猛停下话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而我却被他的话惊得失了神,只是呆愣的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后来,老将军被先帝抓住把柄,借口处死。自那时起,这桩婚事便搁下了。”
这句话,将我拉回了神,急忙端起茶碗,润润因紧张而干渴的喉咙,心里七上八下的。猜想后面应该还有下文,便按耐下心思继续侧耳恭听。
“再后来,言之被新皇重用,坐上龙威大将军之位。纳兰家族长纳兰公卿便重提此事,想要招言之为婿。言之开始并不愿意,纳兰公卿便以当年老将军定亲时送的信物为由,言言之若是不从,便是违抗了老将军的遗愿。言之无奈,只好应下了。只不过,此后言之便率军离家,前往边境与武阳国交战。这一去,就是五年之久啊!”姜猛眉头微皱的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满是忧色。他的话让我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看来,我的猜想没错,徐言之在家里已经有了个未过门的媳妇等着他回去。
“被困沙漠之时,我们都以为此生便要长眠在那了,可谁知却遇上了你。”姜猛转过头来,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老姜要谢谢你啊,阿玺,是你及时送信,让我徐家军扳回一城,反败为胜。原本我看你与言之两情相悦,也不想拆散你们。可是这次遇袭,让我恍然醒悟,徐家不能无后啊!”
姜猛最后这句话,说得无比沉重,就如一道闷雷般将我劈傻了……
“你可知言之这次为何这般着急的要赶回京城?”姜猛话锋一转,问了我一句,见我已经傻在那没了反应,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受伤那日,京里便来了公文,令言之速速回京复命。可因你伤重卧床,言之便将此事搁在了一边。待十日之后,你日渐康复,言之又接到京里下的第二道诏令,命他火速回京完婚。可见,纳兰家已经等不急了,向皇上进了言,催促言之回去成婚。那纳兰公卿,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呯!哗啦……”姜猛的话,被我因禁不起打击而颤手掉落在地摔个粉碎的茶碗打断。“阿玺,你,你没事吧?”姜猛立刻止住话头,慌忙问到。“没,没事,我没事,很好。”我急忙扯出个难看的笑容,起身蹲下慢慢捡起茶碗的碎片。心脏跳动的有些吃力,带着一丝隐痛。脑子里乱成一团麻,脑门一跳一跳的。忽的,手指一痛,被划出个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我的手指。
“哎!阿玺……唉!我去找薛郎中……”
“不!不用,这点小伤不用麻烦薛郎中了。”我急忙将手指放进嘴里噙了一下,“您看,这就不流血了。姜叔,您的意思我知道了,容我想想。”
“唉……”姜猛似乎觉得很过意不去,低叹一声,起身开门离去。看着他的背影自门前消失,我慢慢隐去笑容,觉得脸有些麻木。一直担心的事,终于浮出水面。我总算是知道徐言之当初自象州出发的时候,情绪为何那样反常了。不过,他有说不让我担心,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