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蒂芬娜的话让伦格有一阵感到疑惑,可是当他随着伯爵夫人来到城堡的小教堂里时,看着等待在那里的一个人,他的心中忽然隐约猜到了什么。
圣基努贝女修道院的年轻院长安静的站在小教堂祭坛的旁边,看到走进来的伦格和施蒂芬娜,她伸出手划了个十字,当看到皇帝眼中露出的不解神色时,她转身向施蒂芬娜露出了询问的眼神。
“伦格,一切就到这里了,”施蒂芬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伦格,那眼神中有着看待汉弗雷时的慈爱,有着由衷的欣赏,也有着可能连她自己也无法诉说清楚的情愫“我已经决定留在圣基努贝,也许有一天当我死了之后会回到博特纳姆去,可是现在不会。我的儿子就在这里,也许这就是上帝给我安排的最终的归宿。”
伦格的嘴角微微颤动着,当看到圣基努贝的女修道院长时,他已经隐约猜到可能要发生什么,但是亲耳听到之后,他还是为这个消息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
“汉弗雷知道了吗?”他轻声问着。
“我会告诉他的,而且这也许会让他好受些,”说到这里的施蒂芬娜露出了一丝苦笑“你难道认为汉弗雷从来没怀疑过什么吗?我想他只是不愿意去想,他不愿意听到自己的母亲和最好的朋友之间的谣言,或者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那么你呢,施蒂芬娜?”
伦格第一次直接称呼名字的举动,让施蒂芬娜感到心中一阵悸动,她转身看着小教堂中央由名贵的彩色马赛克拼凑成的耶稣像,在沉默了一会后,她转过身迎着伦格的眼睛,平静的说:“你是我儿子的好朋友,也是一位罗马皇帝,虽然我还不知道罗马人究竟会怎么看到我们之间的这一切,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
“什么结果?”伦格有些情绪激动的伸出手,当他看到女修道院长不安的神色时,他向她挥手示意离开,直到教堂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告诉我什么结果?你认为自己随便的离开,甚至躲到修道院里会是个好结果吗?”
“那么你让我怎么办?你会娶我吗?会让你最好的朋友蒙羞吗?会放弃你美丽的妻子和一个足以做你母亲的女人结婚吗?还是想让我和那个阿赛琳一样,成为你的情妇?”蒂芬娜大声的质问着,她愤怒的声音在小教堂空洞的穹顶间回荡,当她看到伦格愕然的表情时,她嘴角浮起了一丝嘲笑。
不过很快嘲笑就变成了包含苦涩的苦笑,伯爵夫人轻轻抬起手抚摸着伦格的脸颊,一阵痛苦在她的心头不停的涌动。
“你知道吗伦格,我今年才三十六岁,”施蒂芬娜苦笑着把双手搭在伦格的肩膀上“我十五岁的时候生下了汉弗雷,而我在三十三岁的时候成为了寡妇,”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收回的右手放在自己丰满的胸口上,手上微微的挤压让她感觉到一阵炙热在慢慢蔓延“如果是在圣地,你也许能成为我的丈夫,可是这是在罗马,你有一个让罗马人为之骄傲的美丽妻子,而且你很爱她。和她比较起来我当然知道你会选择谁,不论是做为一个男人还是皇帝,你不可能会给我这个机会的。而且我也不想成为你的情妇,不止是因为汉弗雷,还因为我很快就会老了,我的脸上会长满皱纹,我的ru房会干瘪下去,而你伦格,那时候你正直壮年。你会厌倦我,你会讨厌一个躺在你身边逐渐丑陋的老女人,也许到了那时候你才明白,你对我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深厚的感情,然后你会把我打发到某个偏僻的城堡里,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只能靠对你的回忆渡过余生。。”
伦格微微张开嘴,他想反驳施蒂芬娜,可是却忽然发现居然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正如同施蒂芬娜所说的,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不明白自己对这位伯爵夫人究竟有这着什么样的感情,也许回想起她赤luo的丰满身体和那对傲人的ru房时,他会为之心头跳动,可是他同时也对这位穿裙子的骑士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倾慕。
“我要为我的儿子着想,就如同你说的那样,我想让他成为一位伟大的统帅,也许他再也不能亲自在战场上获取荣誉,可是他却可以通过其他的办法获得尊重,而我绝对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施蒂芬娜的声音逐渐变得充满力量,似乎在这一刻一提起儿子,原本的那些充满惆怅的思绪就变得清淡了。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汉弗雷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特别是不能成为罗马人的笑柄,可是我不会离开我的儿子,所以我会就留在圣基努贝,我要亲眼看着汉弗雷成为你说的那样的人。”
听着施蒂芬娜的话,伦格之前胸中浮动的难以割舍的离别之情慢慢平复下去,他知道这已经是施蒂芬娜所做出来的最后的决定,而且他也实在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她走进修道院。
如果是被他看中的女人,甚至如果是一个美丽的修女,罗马皇帝的权威足以让他逞心如意,可是面对自己决定走进修道院的施蒂芬娜,除了感到那种说不出的惆怅之外,伦格想不起来究竟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她做出的决定。
“您已经决定了吗,夫人?”伦格轻声的问着,看到施蒂芬娜缓慢却颇为坚决的点头,他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然后捧起了伯爵夫人的手“我知道对于您来说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许同样痛苦,可是我尊重您的决定,而且我会立刻命令人重新修建圣基努贝修道院,我会让那里变成博尔普鲁斯海峡以北最辉煌的修道院之一。”
“你不用为我这样做,”伯爵夫人略显急促的说“我的财富足以让修道院焕然一新了,而且按照修道院的院规你也不能随意处置修道院的任何东西。”
“院规?”伦格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轻轻捧起施蒂芬娜的手把它放在唇边轻轻亲吻着“您忘记了我是罗马皇帝,是在世间为耶稣基督昭示他的神圣意志的人吗?”
施蒂芬娜似乎被他的话吸引了,她看着依旧捧着自己手的年轻人,在微微向前探出身子,在那让她回味的唇上轻轻一吻之后,伯爵夫人轻轻的说“我想向上帝祈祷,为过去做过的一切错事忏悔是上帝为我安排的命运。我要把对你的爱变成对上帝的虔诚,”
“可是您已经很虔诚了不是吗?”伦格苦笑着问到。
“还不够,我要为你祈祷,为你向上帝祈求祝福,就如同为汉弗雷祈祷一样,我希望你们两个都不要有什么意外,为了这个我甚至可以遵循院规接受最大的惩罚以代替你们。”
伯爵夫人的话让伦格几乎再次开口阻止她,可是最终他没有开口。
伦格知道施蒂芬娜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且他也相信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汉弗雷同样会为自己母亲的决定感到高兴。
当施蒂芬娜在圣基努贝女修道院长面前跪下,接受那预示着洗涤尘俗的圣水时,远远站在小教堂门口的伦格在心底里轻声念着施蒂芬娜的名字,然后他转过身,带着侍从悄然离开。
………………
公元一一九一年五月十九日,当科尼亚人第三批四十万苏德勒斯的赔款也已经运到时,在曼德索城里的地库中,已经满满当当的放置了整整一百四十万金苏德勒斯。
按照和科尼亚的条约,当这一百四十万苏德勒斯完全交割之后,罗马人将释放最后一批科尼亚俘虏,然后,在随后的两年当中,阿诺伊将要分次分批的把剩余的赔偿完全支付完毕,而在这两年当中,科尼亚还要承当每年五十万苏德勒斯的年贡。
这样一笔巨大的令人咋舌的财富,让所有听到那些条款的人都不禁暗暗吃惊,罗马人是为居然能够从科尼亚人那里搜刮到如此数量的赔偿感到惊喜莫名,而听到这个消息的科尼亚人,就如同伦格之前巡视新近夺回的曼苏尔行省中偶遇的那些还没来得及撤里的科尼亚人一样,是用充满了仇恨,进而是突然发起的挑衅做为答复的。
那次挑衅的结果,是罗马军队立刻对那些露出敌意的科尼亚小部落展开了残酷的追杀。
按照皇帝的命令,罗马军队把那些科尼亚人向着曼苏尔河南岸的方向赶去,当发现有些科尼亚人试图留在河北岸不走时,罗马人立刻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从哈里斯河到曼苏尔河之间的广袤草原,在被曼努埃尔皇帝丢失之后,成为了科尼亚人牧马的绝好地方,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马群,已经让一路追来的罗马军团感到了难以抑制的喜悦,而现在只要把那些科尼亚人赶过曼苏尔河对面,那些看上去充满诱惑的马群将胡属于他们。
这样的想法让罗马人几乎毫不留情的把那些残余的科尼亚人赶进了曼苏尔河里,然后看着最后一个科尼亚人迈进河里,然后挣扎着向对岸游去,罗马士兵才发出了一阵喜悦的大笑。
不过即便如此,当一百四十万苏德勒斯和在几次大战中获得的战利品,已经有要把曼德索的地库撑开的迹象后,罗马人还是在为没有能让科尼亚人把赔款完全一次的支付完,感到颇为不免。
当阿历克斯开玩笑的把从士兵们那里听到的这些消息告诉伦格时,阿历克斯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却颇为肯定的告诉他,剩下的那一百六十万的苏德勒斯,可能已经没有了着落。
阿历克斯不禁为皇帝怎么会有这样的断言感到奇怪,虽然知道不能反驳皇帝,可是他还是尽量婉转的表示,科尼亚人应该不会这样不讲信用。
“阿历克斯,我并没有说我们的朋友阿诺伊.亚尔斯兰会毁掉我们之间协议,不过我想你也知道,即便是对于富庶的科尼亚来说,一下子拿出将近八百万普特的财富也会感到难以置信。
“而且我不并不认为图戈里和他的伙伴,还有一些早已窥视苏丹宝座的科尼亚贵族,能够遵循与我们之间的条款,现在的局面虽然对他们来说千载难逢,可是在这个时候如果承担下一笔巨大的赔偿,任何都可能会在不久之后被逼疯的。”
“陛下,您是说那些和阿诺伊展开大战的人,将不会承认罗马与科尼亚之间的协议,如果那样,也许我们的军团就要渡过曼苏尔河了。”
近卫军统帅的话让伦格感到好笑,他知道很多人和阿历克斯一样,对科尼亚抱着一种充满仇恨的蔑视,他们往往希望从科尼亚人的手中得到更多的赔偿,尽管他们其实已经从那些俘虏和战场上战利品中捞到了足够多的好处。
可是伦格却并不这么认为,他知道如果告诉别人,自己之所以向科尼亚索取那么多的赎金以及逼迫着阿诺伊割让了大片的土地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了能够借着这一切阻挠科尼亚人的发展,他相信一定会有人因为不满而引起**烦。
不过即便这样,伦格已经颇为满意,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对阿诺伊来说一百四十万苏德勒斯所包含的重大意义,一想到正是因为这样,阿诺伊原本就已经大受打击的势力已经因为这笔赔偿变得更加弱小后,伦格意识到一场激烈的苏丹宝座的争夺战乱,将很快将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不希望看到科尼亚人那么安静,”伦格向阿历克斯这么解释着“用赔偿让科尼亚背负上巨大的债务,而对苏丹宝座的觊觎,则足够他们之间发生一场战争了。”
伦格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当阿诺伊刚刚回到都城不久,一直小心的躲避在科尼亚东南部积攒力量的图戈里,终于开始了向苏丹宝座的进军。
科尼亚的内战就这么突如其来,却又顺理成章的爆发了,当这个消息传到曼德索城时,正和刚刚迁到曼德索的曼苏尔总督汉弗雷在院子里讨论局势的伦格,终于从心底里吐出一声如释重负的长气。
没有人能理解这一刻伦格那种好像终于摆脱掉什么的神态里,究竟包含着什么样的轻松。
历史上的科尼亚对罗马的威胁,甚至是在不久后的第四次东征时达到了最为可怕的地步,那时候的科尼亚如果不是因为终于与乌古斯人发生了战争,那么他们甚至已经有可能一举灭掉当时正处于风雨飘摇中的那些罗马残余,进而一举进攻正被法兰克人占据的君士坦丁堡。
可是现在,这一切已经不会发生,巨大的赔款成为了科尼亚的沉重包袱,而内战则让这个国家的未来变得一片模糊,再也无法看清。
这让伦格觉得自己终于能够松上一口气,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关于科尼亚内战的消息刚刚传来的第二天,另一个人就给他带来了一个更加令人喜悦的消息。
当丁涉受伦格的托付冒险穿越科尼亚,向着乌古斯人的领地出发时,还只是三月初,而随着草原上炙热气候的降临,当脸色已经晒得黝黑的丁涉出现在伦格面前时,却已经是开始变得烈日炎炎的五月。
和之前那一次次的经商旅行一样,丁涉这一次也带回来了很多令人应接不暇的新奇货物,但是真正让伦格关心的,是乌古斯人对他提出的条件的答复。
对于伦格决定和乌古斯人联合起来对抗科尼亚的想法,很多知情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除了自认高贵的虚荣让他们看不起依旧野蛮的乌古斯人之外,就是罗马人始终不相信,还有人愿意主动去招惹那些可怕的科尼亚人。
“乌古斯人堪称彪悍,且显得未免过于彪悍骁勇了许多,”丁涉一边轻轻呡着酒杯里的葡萄酒,一边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告诉伦格“如此族类恐非妥当,也许一天就会是养虎为患。”
“可是他们却可以成为牵制科尼亚的重大力量。”伦格仔细想着,他自然明白丁涉所说的隐患在那里,不过他相信即便如乌古斯人般的强横,要最终吞并科尼亚,进而威胁罗马,却显然不是一年半载所能做到的。
而伦格相信,当乌古斯人真的能直接威胁到罗马时,那时的罗马应该已经发生巨大的变化。
“看来您的这一次旅行的确收获很大,”伦格向坐在桌子对面的丁涉略显谦逊的笑着,对于这位“祖先”,他始终有着某种说不出的好奇,有时候他就在想,也许到处旅行,正是丁家即便过了千年也会继续流传下去的天性“那么告诉我,您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提出来。”
听到这个充满诱惑的询问,丁涉因为风吹日晒变得黝黑的脸上微微扫过一丝犹豫,可是在稍一迟疑之后,他最终还是慢慢开口。
“陛下,舍妹虽然年轻,却性情倨傲,有时未免让人担忧,而且因为习性使然,必是不适宫中礼仪,为商者首求安逸稳妥,如果舍命因为一时失仪而引来祸事,就未免得不偿失了,所以我想恳请陛下下令禁止舍妹再入圣宫。”
丁涉说着双眼望着长桌对面的伦格,他注意到在自己说完时,伦格原本露着笑容的神色微微凝固,即便稍纵即逝,可那样子已经足够让丁涉原本担忧的心里,更是坚定了要让丁璇远离是非之地的决心。
房间里一时间变得十分宁静,两个隔桌相对的人谁也没有开口,过了许久之后,伦格终于打破了显得异常凝重的气氛:“水则资车,旱则资舟,既然为商自然应该通晓趋利避害之道,既然这样,您难道认为远离罗马皇帝还能给您的家族带来其他好处吗?”
说到这里,伦格抬手阻止了要开口的丁涉,他的嘴角噙着一丝奇怪的笑容,回忆着之前丁璇那拒绝自己时的干脆决然,他不禁微微摇头:“我想您尽管放心,丁璇小姐还看不上我这个罗马皇帝。”
说着,伦格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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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罗马皇帝为自己被人甩了感到懊恼异常时,远在考雷托尔,另外一个人也正在为他的烦心事烦恼异常。
一个身上穿着件半身链甲的骑士懒洋洋的站在一间低矮的酒铺子的阴凉里,无聊的喝着酒,他的嘴里不住的唠叨着,脸上因为时不时的闪过的愤怒,让旁边的人看了不由纷纷离开,以免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欣蒂,你为什么不选我呢,”骑士嘴里喷着浓烈的酒气,不住的说着什么,虽然他的眼睛已经就会要睁不开了,可嘴里却一直在不停的唠叨着“以我的虔诚我诅咒你们,诅咒你,埃夫林……”
“既然你那么恨那个人,为什么只想用诅咒,而不是用更加直接的方法呢?”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骑士身边响起,随着人影晃动,那个努力睁大眼睛的骑士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也许我可以帮助你,救赎骑士团的彼得骑士,”说到这里,那个男人深色的眼中闪动着一丝笑意“我叫凯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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