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家乡开始。丁涉就知道自己的商队要面对的,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人和事。
不过做为商人对利益的追求“和他本人内心中对冒险的奢望,却让他还是带领着族人踏上了通向遥远陌生的异域的道路。
那是什么样的道路和冒险,极致身在君士坦丁堡里享受着这已经足够多的安逸时,他也能够想起来。
陌生的大海,陌生的土地和陌生的人,他们从来不知道每一次上岸会遇到什么,这促使丁涉对于所听到的一切都视若珍宝。
他把遇到的那些事情都记录下来,把所经历过的那些地方都绘制成地图,他知道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而且他深知,只要牢固的掌握这些知识,就能让丁家稳稳的坐拥旁人难以图及的巨大财富。
不过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现在看到的,是一幅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详尽的地图,这幅地图虽然只海西岸的一部分的,但是却有着令他和任何人都为之愕然的细节。
从这幅地图的边沿看,丁涉能猜测出只是整幅地图的一部分,这让丁涉不禁为之错愕,他知道如果整幅地图都和自己手里的这一部分一样详尽。那么就意味着他有可能成为对这片海洋最为熟悉的人之一。
想到这个,丁涉的额头开始微微热,他深深知道这背后意味着的财富无尽的机会,而之前罗马皇帝提出来的成为皇帝私商的建议,让丁涉甚至觉得如在梦中。
以皇帝私商的身份赚取财富的方便,是任何人都为之羡慕嫉妒的,他能够想到,自己的商队可以在这个地方得到的一切,也能想象到,在为罗马皇帝服务的同时,自己的家族能因此得到的好处。
丁涉抬手在额头上微微敲着。在族人兄弟们听到这个消息喜悦的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却在暗暗揣测。那位皇帝究竟有什么目的在其中。
做为商人,丁涉已经见过太多的狡猾和欺骗,他不相信皇帝只是为了让丁家的人做为他在地中海上的耳目,就许下这么巨大的好处,同时他也并不认为那些叔伯兄弟们私下议论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妹。
想起丁斑,丁涉微微有些头痛,他为自己当初答应带着妹妹一起离开家乡感到后悔,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停留这么久。而且更没想到居然还牵扯进了这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之中。
轻轻的敲门声从外面响起,丁涉放下地图,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丁斑的身影,丁涉略微沉思,随即示意妹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来。
妹,你已经听说了吧”丁涉略微一笑把图微微推向丁斑“如果能成为御商,对丁家来说不但在这里可稳了脚跟,更可说是青默扬翼之时。不过妹。你认为此事可为吗?。
听到哥哥的询问,丁琥细腻的脸颊上微微浮现出一丝凝重,她看着那幅地图,心中略微思忖,然后抬头看着胞兄淡然的说:妹愚鲁,不过也还知道为家中分忧,至于那些闲言蜚语,妹离家之前就已经说过,既然走出家门,那便再也不会顾及,否则此时我不早已在家相夫教子,有怎么会和九哥在这里说这些闲话儿呢。”
听到妹妹听着随意。却暗隐锋芒的话,丁涉不由为之好笑,他知道当初决定带着妹妹离开家乡时,即便是族中最信任自己的长辈。也是激烈反对,但是不论是因为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影响,还是因为妹一向倔强出名的脾气使然,自己兄妹才最终一起来到了这遥远的国度。
方家儿郎无福,不能领略妹的秀外慧中。”丁涉淡笑一下轻声取笑,看到妹妹脸上露出的一丝怅然,他不冉微微摇头“既然如此,妹的建议是这笔买卖做得过喽?”
听到哥哥忽然用如此市恰的口气说话,丁琐原本黯然的脸上不由露出笑意,她故意用一种十分严肃的神色看着哥哥,然后很庄重的点着头:“做的过,当真做的过,本利大,童叟无欺呀。”
说着她终于忍不住的出一阵清脆笑声。
看着妹妹终于从阴郁中出来。丁涉微微欣慰的笑了起来,他的同时拿起桌子上的那幅地图,看着上面那些他虽然不认识,但是只要稍微回忆,就能辨认出来的曾经到过的那些地方。他微微点了点头。
“以利逐利,乃为利,以国逐利,颠倒乾坤!”丁涉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伦格平静的站在一堵高耸的城墙上,在城墙的外面,是一片徒哨的悬崖和波涛起伏的博尔普鲁斯海峡。
抚摸着看上去俨然新近砌起的城墙,伦格心中微微感叹。这里就是当初在攻打圣宫时,阿赛琳忽然以用蝎子锤改造的投石机进攻圣宫宫墙的地方。
当时蝎子锤投出的巨大石块轰碎了城墙上的一片城垛,也轰碎了艾萨克手下残余最后抵抗的意志。
一阵少带凉意的清风吹来,伦格伸出手感受着那风从指缝间吹过的清新。一时间不由为时光的流逝为之感慨。
一晃之间,自己成为罗马皇帝已经将近两年,而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已经遥远得让他似乎无法皿忆。
看着一直沼应浅者前的皇帝,赫茧托尔微微出枷声咳嗽,看到伦格,州川微微向他侧来,他向前走了几步:“陛下,正如您猜想的那样,理查的十字军这时应该已经做好准备,如果那些商人告诉我们的没有错,也许他们在五月的时候将会开始渡过地中海,踏上东方的土地,不过”。
看到赫克托尔脸上露出的略显疑惑的神色。伦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我们不知道十字军会在什么地方渡海,更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地方上岸,也许对我们来说只要不让十字军侵扰到罗马就可以,但是法兰克人的贪婪您是知道的。”
五月?”伦格微微低语,他回头看着海峡,看着在夜幕下逐渐变得昏暗的远方,伦格向一直等待在旁边的胡斯弥尔微微示意“让人给阿赛琳带个消息,让她务必在十字军渡海时候紧守塞浦路斯,以防十字军偷不由向露出疑惑神色的呐喊轻轻摆手。
“十字军会在什么地方上岸?”伦格低声自语,在他的记忆里,理查的贪婪和他对塞浦路斯的掠夺是分不开的,就如同历史上脖特烈在进入东方时,曾经顺便大肆掠夺罗马。理查在他的东征之旅中,也同样没有放弃对同样信任基督的人们的掠夺和杀戮。
现在的塞浦路斯已经成为了罗马在地中海上无比重要的一部分,伦格不能想象如果塞浦路斯落在那位英国国王手里,会变成什么样的糟糕局势。一想到这个,他就不禁为阿赛琳的舰队是否能抵挡住十字军暗暗担忧。
“佳尔兰现在在干什么?。伦格忽然开口问着。
“您是说那个科马吉尼来的乡巴佬?。赫克托尔笑了笑“我想他应该是因为您的侍从对他的无理感到气愤,所以据说他正在颇为勤奋的练兵。”
听到白化病人的话,伦格不禁也为之低笑,他当然知道自己那些侍从究竟都是个什么样子,虽然他并不希望看到这些,但是他也知道。那些陈规陋习也不是能真的一扫而空的。
“让佳尔兰到塞浦路斯驻守。”伦格对胡斯弥尔吩咐着“对法兰克人来说,塞浦路斯就是他们通向东方的一块基石,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占领塞浦路斯。”
胡斯弥尔飞快的在字板上记录着皇帝的命令,他的额上微微出汗,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为皇帝记录如此重大的命令。
在之前,虽然他已经接替马克西米安成为了皇帝的秘书,但是在关乎重大的命令时,不论是伦格。还是胡斯弥尔本人,都依然不由自主的让马克西米安继续承担这个职责。甚至在男孩心目中,他已经有意无意的把自己当成了“皇帝秘书的秘书”。
现在,听着皇帝下达的这些至关重要的命令。胡斯弥尔一边飞快的记录,一边不停的暗暗擦着汗,当他因为手心潮湿而不得不用袖子来回擦拭时,伦格停下来向他淡淡一笑:“不要太紧张,要知道即便是马克西米安,也不是天生就会给法兰西斯当秘书的
听到皇帝的话,胡斯弥尔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开始仔细听着皇帝说的每一句话。
当复述一遍,然后略微修改盖上印鉴之后,胡斯弥尔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得到皇帝允许立刻转身跑远的胡斯弥尔紧紧抓着手里的命令。看着封上铜鉴和蜡封之后,他如释重负的看着转身离去的仆人,一股喜悦瞬间涌上男孩心头,他知道从现存开始自己真的要承担皇帝的秘书了。想到这个一声欢呼立刻从胡斯弥尔的嘴里了出来。
“感谢阿拉!”
不过当他终于意识到这声高呼引起四周人们的一阵异样眼神时。胡斯弥尔脸上不禁泛起一阵尴尬。
皇帝的私人秘书是个萨拉森人。
虽然这并不能影响人们对皇帝的看法,而且罗马人也因为与萨拉森人之间那过于复杂的关系,对这个并不十分排斥,但是在做为为罗马皇帝撰写各种命令的枢机宫里。却听到有人以“安拉。的名义高呼,总是一种令人感到古怪的事情。所以当神态古怪的官员们看到走进房间的马克西米安时,人们不禁暗中微微议论。也许皇帝不应该这么快就让那个萨拉森子接替这位“前秘书”的工作,至少皇帝的秘书也该“稍微稳健一点”。
不过,马克西米安,可能我无法再等了。而且胡斯弥尔做的也不错”伦格有些无奈的向马克西米安说着“另外我想你可能要暂时离开君士坦丁堡,尽管我很不愿意你离开我的身边。不过我想北方行省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
“陛下,您是要我当北方行省去做总督?”马克西米安愕然的问着,关于谁会接替秋奥多,成为北方行省的总督,这个几乎是罗马贵族们一直在揣测的事情。
对罗马人来说。北方行省是一个不大不的麻烦,来自罗斯人的骚扰总是给罗马的边界带来威胁。而行省的困乏也让罗马感到那里成为了帝国的重担。
除了毛皮和一些珍贵的翎羽,北方行省没有任何能够为帝国提供的资源,相反。为了维持行省抵御罗斯的侵扰,帝国不停的给这个贫瘦的省份承担着巨大的亏空。
“秋奥多是介,颇有天份的将军,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完下比二迁方行省的局面,而且不要忘了他本人就是个大贵族。…比格淡淡的说“土地变革让他站在了我的一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一介,愿意推行变革的人,现在在所有的行省中,北方行省是公法推行最广泛的地方,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去做这些事。而你是我认为最合适的。”
听着皇帝的话,马克西米安略微陷入了沉默,然后他忽然出一声低笑。
“陛下,正如您所说,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马克西米安向伦格躬身行礼“事实上我也曾经想过自己可能会成为您的这个人选,不过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真的会选择了你?”伦格呵呵笑着“不要忘了,当我不在的时候,你曾经代替我统治考雷托尔。这已经足够让你拥有成为一个行省总督的资格了,至于你现在的职务”。伦格看着胡斯弥尔略微沉吟,然后他忽然淡淡的说“我认为为你单独保留,是对你之前为我服务的奖赏。”
马克西米安脸上露出了一丝错愕,在他想象中。也许皇帝会让别人承担自己政务秘书的职责,虽然这也无可厚非,但是在心底里,他还是不由有着一丝淡淡的怅然。
现在听到皇帝的这个许诺,马克西米安心底里不由浮起一丝喜悦,一想到“政务秘书”这个职个将做为一种荣誉始终陪伴着自己,他不禁感激的向皇帝躬下身去。
“陛下。我不知道亥如何表示对您的感激,您给予我的这个荣誉让我感到不安。
“马克西米安,你要记住伦格神色凝重的说“新法在北方行省能否成功,将取决于你,这对罗马帝国的意义甚至比你能够想到的都要深远的多,甚至可以说你所做的事,也许会比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重要,和这些事情比较起来,也许我们自己就未免显得过于渺甚至不值一提
马克西米安有些不解的看着伦格。他不知道皇帝对新法所寄予的希望居然如此之大,这让他不由觉得自己所担负的责任,也变得更加沉重。
“马克西米安,也许有一天你做为新法的推行者,会被载入史册”。当马克西米安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他依然回忆着皇帝对他说的,那些他现在依然无法理解,还觉得未免有些夸大其词的话“到了那时候,我们当中很多人都会被忘记,但是你不会。相信我,只要你成功,你的名字将会和罗马一起被人铭记。”
公元一一九零年三月,随着春天的来临。整个地中海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在西岸,因为被破坏了补给和一直受到骚扰无法顺利组织起来的十字军,终于随着冬天的过去变得活跃起来。
英国的军队在他们强有力的国王号召下,已经逐渐从湿乎乎的岛上穿过法国的土地集结起来,而法兰西的骑士们,则在腓力那不紧不慢的催促中也已经聚集到了和西西里岛隔着狭窄海峡的意大利南端。
在东方,埃及苏丹以他睿智的手段与科尼亚苏丹达成了协议条件,他把之前在北方边界上占领的草原重新还给了科尼亚人,同时他从科尼亚人那里得到了一个可以放心的撤回自己在边界的军队,从而开始把萨拉森部族军队,向着大马士革集结的机会。
在圣地,当罗马皇后驾崩的消息终于传到考雷托尔时,不论是埃德萨最后的贵族,还是留守的救赎骑士团,都不禁为之悲痛欲绝。
这些依然期盼着玛蒂娜能带领他们重新夺回家园的人,似乎看到了自己最后希望的破灭,在他们的心底里深深的知道,即便将来那位罗马皇帝真的完成了玛蒂娜的愿望,但是那也已经不会再是他们的埃德萨。
而和这个消息同时接到伦格给予她救赎骑士团权力的伊莎贝拉,则在为那个年轻女孩的命运略微感叹之后,就开始为自己的事情忙了起来
当宣布伦格的那个命令时,伊莎贝拉遇到了她想象中的质疑,正如她猜想的那样,骑士们为自己是不是应该向这位女王效忠感到疑惑,同时他们也为自己究竟在圣地干些什么,感到困惑不已。
这让伊莎贝拉不禁对伦格给她写来的书信暗暗感谢,当她把那些信中的内容传达给骑士们时。虽然他们依然为之迷茫,但是却又不禁对自己的使命感到自豪。
“你们是守卫我们在东方的兄弟的战士,是拿着剑和盾牌的骑士,当有人充满敌意的要残害我们的基督兄弟时,你们将是他们的依靠。如果说上帝的神圣意识是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那么你们就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留在圣地,那是你们的使命和尊严,是为你们自己获得拯救的阶梯,至于随之而来的荣誉和财富,则是给予你们的另一个奖赏。”
在这样的许诺中,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救赎骑士团在祈祷者圣殿外,向“东方法兰克人的女王”宣誓效忠。
按照骑士团的法则,从现在开始,他们将有两个效忠的人,一个在圣地带领他们继续为了上帝的意志守卫耶路撒冷,另一个远在罗马,守卫着上帝另一座宠爱的城市。
就在这样一个混乱纷扰春天的早晨,罗马帝国的原财政大臣康尼努斯,回到了君士坦丁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