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队伍的前面,几个身穿当地普通的黄色短上衫的男人骑在瘦弱的毛驴背上,在前面心的引着路。
他们的手里紧紧握着连枷,这让这些农民看上去不由让人感到一丝危险。
而在队伍里,抱着孩子的女人和老人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篷车里不时的探出身子,一阵混杂着各种腔调的说话声随着他们由远及近。
“看来是一些逃难的人。”缪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失望的重新坐回自己藏身的土坳里。随手从地上拔起一根干草放在嘴里嚼着。
不过当他看到德尔泽微微看着那些人微微眯起的眼睛时,他不由停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这个伙伴有着旁人没有的头脑,或者说是有着往往只知道争强斗狠的色雷斯人所缺乏的智慧,正是这种智慧让德尔泽成为了整个色雷斯南方最有名的强盗。
“我们去和他们挥个招呼。”德尔泽忽然把武器收起来,同时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在衣服上搓着。
“你要干什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缪兰还是习惯性的按照德尔泽的话去做,但是他还着德尔泽抓起一把泥土,还没来得及蹭到自己身上,几条身影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的一条岔路上。
在德尔泽和缪兰愕然的注视下,他们看到阿赛琳和阿索尼娅在阿历克斯和他们那些同伴的陪同下已经走向了那支逃难的队伍。
“上帝,他们要干什么?”缪兰愕然问着,当他看到德尔泽脸上露出称赞的神色时,他不禁出一声低低的哼声。
尽管离得很远,但是他们能看到那支队伍显然为突然出现的这些人感到不安,走在前面的那些男人警惧的举起了手里的连枷,同时车队里的人们也紧张的躲在篷车边上,注意的四周茂密的树林。
“看着他们。”
德尔泽轻声提醒着。而这时他们听到阿历克斯正大声向那些人高声喊着:“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要向高贵的子爵姐行礼吗?”
“子爵姐?”缪兰有些错愕的一愣,接着出一声讥讽的笑声“他们可真是能胡说。”
听着伙伴的话,德尔泽并没有跟着讥笑,他仔细的看着路上生的事情,同时猜测这一切可能就是那个令人觉得美丽得不安的女人策划1出来的这些举动,究竟是要干什么。
那支车队的人显然十分警惧,色雷斯人的彪悍在这时完全无疑的体现了出来,他们并没有被一个贵族头衔完全吓住,尽管听到出现的是一位“子爵姐”而略有意外,可还是心翼翼的戒备着。
因为距离不近而无法听到一切的强盗们看到最终阿历克斯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金光闪烁的金币塞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头领人男人手里,随后那些人才缓缓收起武器。同时招呼着后面的队伍上来,让自己的女人帮助阿赛琳和阿索尼娅爬上了篷车。
在登上篷车的一瞬间。不论是德尔泽还是缪兰,都可以肯定阿赛琳回头看向树林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那笑容看在德尔泽眼中不禁无奈的苦笑,而缪兰则被气得险些从土坳里跳出去。
“那女人在嘲笑我们”看着逐渐远去的车队,缪兰向始终没有动的德尔泽愤怒的吼叫着“她现在可是混进队伍里去了,我想他们很快就能跟着混进城堡,到时候我们什么都得不到了!”
“你以为他们那点人真的能抢劫整个城堡?”德尔泽轻松的笑了笑“要知道即使我们所有人都去,如果不计划好也是很麻烦的,毕竟那里是整个色雷斯平原上最大的粮仓,我相信即使是愚蠢的阿内塞也不会对那个地方掉以轻心,何况守卫城堡的还是那他那个让人讨厌的弟
“阿德利希二,”缪兰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狰狞,他的嘴角微微颤抖,在这一刻似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别太着急,我的兄弟,总有一天能让你如愿的”德尔泽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我知道你忘记不了自己的女人被抢走的倒霉事,不过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和他们一样混进城堡里去,不过我们就比较麻烦了,毕竟没有多少人会怀疑有强盗会带着女人去抢劫。99⒈不过更不会有人想到,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头儿。”
“你说那个叫阿赛琳的其实是他们的头儿?”缪兰有些意外的看着德尔泽,他先是不信的撇撇嘴,可最终耸了耸肩膀默认了这个事实“这年头呀,连女人都可以出来和我们抢饭碗了,这年头呀”
篷车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颠簸着,坐在篷车里的阿妾琳笑吟吟的逗弄着坐在对面的一个女人怀里的孩子,看着那个有着一双榨色眼睛,始终依偎在母亲怀里畏惧的看着她的男孩,阿赛琳不由想起了还在君士坦丁堡等待着伦格的玛蒂娜。
对于玛蒂娜,阿赛琳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面对。
想到自己当初在的黎波里用那种冒险的举动救的,居然是自己日后的情敌,阿赛琳就为命运对她的愚弄感到愤怒,尽管她自认早已不信命运这种虚幻的东西。
可是不论如何她都必须承认,玛蒂娜的身体里孕育着伦格的孩
单是这点就让阿赛琳有种似乎喉咙里卡到了一根鱼刺的困难,再一想到在骑士团中听到的那些传言,她就不禁为自己感到愤懑,同时也感到困惑。
她不知道自己在伦格身边究竟是什么,尽管她拥有一支即使是罗马人也为之羡慕的强大舰队。尽管塞浦路斯女子爵的身份似乎已经让她的地位不但不逊于玛蒂娜。甚至因为她手中的实力更显优势,但是这些却让她感到更加迷茫。
不止一次的,阿赛琳曾经有过离开伦格,带领她强大的舰联世伤地中海的冲动,但是种始终让她丹法割舍的牵挂萦农凡驯的心头,她甚至觉得自己变的懦弱了,这与以前的阿赛琳是多么不同,这让她在感到困惑的同时还有一丝畏惧。
她畏惧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再也无法下定离开伦格的决心,但是她难道能忍受心爱的人和别的女人举行盛大的婚礼吗?
阿赛琳感到一阵阵的迷茫。
声哭泣从对面女人怀里的孩子嘴里出,这警醒了一直在沉思的阿赛琳。
看着那个消瘦的女人还热怀里的孩子,阿赛琳不禁皱起了双眉。
在色雷斯生的饥荒,与其说是天灾,更母宁。
早在很多年前色雷斯平原就成为了荐整个希腊提供丰富粮食的天然粮仓,甚至到了最近这几百年,这块虽然不是很大,却因为有着充沛水源和丰茂土地的平原,更是成为了整个罗马帝国北方重要的粮食产地之
因为早期对保加利亚的征服,色雷斯平原成为了帝国名副其实的内地,但是随着近一百年来罗马皇帝的失策和逐渐来自东方的萨拉森人的压力,一直试图独立的保加利亚人变得越来越不安分。
越境抢劫和掠夺成为了导致色雷斯平原上一直不得安宁的主要原因。而随着历任皇帝对色雷斯总督将军这个地位的忌讳而形成的宁要庸才,不要良将的奇怪举动。色雷斯军区也变得逾见混乱。
而随着艾萨克二世在几年前对保加利亚人的征讨失败。从而丢失了绝大多数保加利亚土地,色雷斯平原也就逐渐暴露在了保加利亚人的铁蹄面前。
更多的越境骚扰和抢劫让与山区的山民比较起来相对温和的平原人感到恐惧,他们纷纷扔下土的背井离乡,大部分人向着色雷斯东方靠近黑海的地方迁移,另一部分人则进入了大大的城市。
而随着艾萨克二世最近在保加利亚的最后努力彻底失败,罗马在保加利亚最后的一块可怜的土地也终于宣布摆脱了罗马帝国的统治!
整个色雷斯平原终于彻底暴露在了保加利亚人面前,而因为多年来对色雷斯将军地位的忌讳而导致的色雷斯军区的将领都颇为平庸的事实,更是让这些地区官员根本无力去改变愈演愈烈的农民离开土地逃亡的可怕现状。
这一切的结果,最终导致大片土地的荒芜,而色雷斯当地的官员,却只能无奈的困守着一座座大不一的城页和堡垒,等待着奇迹的
“我们要去皮尔利兹,人们都说在那里能找到活干”坐在对面的女人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心的看着阿赛琳,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和一位贵族说话算不算失礼,不过当她看到阿赛琳把一块面包递给孩子之后,不由感激得不住划着十字,为这位好心的贵族姐祈祷姐,您会得好报的,您一定能的到一位对您最好的丈夫。”
“好丈夫吗?”阿赛琳嘴角挂起一丝笑意,不过这笑容看在对面的女人眼中,似乎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讽“皮尔利兹是不是平原上最大的城市?”
“是的姐,那地方很大,有人说比府阿布德拉还大。不过也有人说,皮尔利兹的守城将军也比他那个当色雷斯总督的哥哥更坏。”女人不住的唠叨着。当她终于觉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她的嘴不禁立刻张得大大,一双畏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阿赛琳。
“呵呵”。看着女人不安的样子阿赛琳有趣的一笑“你放心,阿内塞兄弟任何一个人和我都不认识,更没有亲戚关系
“请原谅姐”女人依然有些紧张,她悄悄向篷车外看了看,直到确认自己的话并没有被自己男人听到才用很低的声音说“不过我劝您还是心点,虽然您是贵族。可是那个科豪实在是个坏蛋,至少比他的哥哥要坏的多。而且他还很好色,象您这么漂亮的女人,即使是贵族也要心。”
“哦,那个皮尔利兹守将很好色吗?”阿赛琳脸上忽然浮起一丝感兴趣的笑容“要知道我虽然也是贵族,可我一直并不住在色雷斯,所以对他们我一定都不熟悉。那么你能多告诉我一些关于这些贵族的事
阿赛琳脸上一副颇为好奇的样子,同时她随手把随身带着的面包塞到了女人手里,这个贿赔立刻再次得到了女人的感激,同时她压低嗓门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详详细细的对阿赛琳说了起来。
许久以来,一直有一句话用以形容罗马的繁荣和达,那就是“条条大道通罗马”。
虽然很多人说这句话是由尤利安皇帝所说,但是究竟来源如何却并不重要。重要的这句话正说明了罗马城的恢弘和繁荣。
而在色雷斯,皮尔利兹则扮演着色雷斯的罗马的角色。
这座建造在从南北两个方向的山脉夹在中间的色雷斯平原上的城市,因为是早期第一条直接贯通色雷斯平原与君士坦丁堡城的运河的源头而繁荣了起来。
随着几个世纪来色雷斯平原上的开拓,这里也因为是连接保加利亚和希腊的交通要道而显得更加繁荣。
但是,即便如此罗马皇帝却从来没想过要把色雷斯军区的府迁移到这里,所有的色雷斯将军都只能永远呆在偏僻的阿布德拉,而做为皮尔利兹的守卫军队,皮尔利兹守城将军的手中永远是缺兵少将的。
这就是罗马皇帝们多少年来的所谓制衡之术,他们一边渴望从色雷斯得到优秀的兵源,以及能够供给君士坦丁堡几近百万人口的粮食,却又时刻防备着这些会握有军权和丰富资源的当地将军造反。
个彼罗得山的隘口阻止了可能会出现异心的色雷斯将军进入富饶的平原得到补充,却也无形中留下了处于南方的色雷斯人一旦平原有事,就会面临饿肚子的可怕隐患。
现在,来自保加利亚的威胁终于让色雷洲出六到了读种举措所带来的恶果乃当阿赛琳听到篷车外因为终于看到皮尔利兹的轮廓而响起的兴奋呼声时。她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似乎这一切来得未免太过容易了。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容易就可以混进皮尔利兹?阿赛琳的心中疑惑的问着自己,她不相信那个德尔泽会那么容易的认输,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纳闷时,她忽然听到外面正在欢呼的人们出的一阵不安的骚动。
阿赛琳的眼睛微微一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阵骚动肯定和那个。该死的强盗有关。
果然没过一会儿。篷车的幕帘忽然被敞开阿历克斯的脸出现在了阿赛琳面前。
“那个德尔泽。”阿历克斯尽量放低声音好不让旁边正惊慌的望着外面的女人听到“他带着他的人出现了,还一定要和我们一起进城。”
“可是那些人怎备就能答应呢?”阿赛琳意外的看着阿历克斯气急败坏的脸“告诉我一切。”
“那个人”阿历克斯愤怒的一咬牙“他对那些人说他是你的随从,在路上走散了。”
“这个该死的混蛋,”听到阿历克斯的话,阿赛琳的嘴里不禁冒出了一句贵族姐绝对不会说的咒骂。
但是不论阿赛琳是否失态到开口大骂。当她看到迎着她而来,好像因为激动就要扑到了怀里的德尔泽时,还是不得不从脸上挤出无可奈何的笑容,因为即使远远的,她也能看到那个人脸上那种“你揭穿我就大家都没好结果”的威胁笑容。
“能再次见到您可真是太荣幸了。您怎么就和我们失散了呢?子爵姐?”德尔泽看似激动,甚至还试图牵起阿赛琳的手放在嘴边亲吻“要知道为了找您,我们几乎跑遍了整个彼罗得山区。”
“那我可是要好好感谢你们对我的忠诚了。”阿赛琳不露声色的把手收回去,同时她的眼神迅在德尔泽身后那些人的身上一扫,除了几个尊荣实在难看。也实在和贵族随从贴不上边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家伙之外,德尔泽已经把他那些人都带了过来,而当她看到缪兰脸上那调侃的表情时,一向自认洒脱的女海盗第一次有想抽出双剑不顾一切砍人的冲动。
“那么姐。就让我来安排您下面的行程吧。”德尔泽脸上那一副理所当然的高级扈从的样子,甚至连阿历克斯都不能不承认,如果不知道底细,肯定是会被这个人蒙混过关的。
“那么你想让我都干些什么呢?”没有再登上马车,而是随意的沿着田间道路向前走着的阿赛琳冷冷的问着。
“我想先是城堡里的粮库,然后是珠宝库,当然还有厨房和储藏室,我相信皮尔利兹守将阿德利希的房间里一定有不少好东西”德尔泽一边走着一边声在阿赛琳耳边说,他吹出的气息让阿赛琳的耳朵一阵热,她有些气愤的向旁边让了让,可狡猾的强盗又立刻殷勤的跟了上去“如果您喜欢丝绸织物,我想卧室里的东西最适合您,我愿意给你引路。”
“你认为我是个和你一样的强盗?”阿赛琳忽然停下脚步,她迎着德尔泽炙热的眼神回盯着他“难道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吗?”
“的确有不同。”德尔泽认真的看着阿赛琳“也许真的如你所说,你是个贵族,甚至那个阿历克斯都不会只是普通的强盗。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即便你是个贵族,你也是个强盗似的贵族。因为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和我一样的东西。”
“住嘴!”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阵不安的阿赛琳转身继续先前走去,她忽然觉得俟自己不想再和这个人说话,甚至不想再看到他“记住我有我的目的。你可以抢劫这座城市,不过如果你敢误我的事,我绝对不会客气
“彼此,彼此。我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德尔泽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严肃“至少缪兰和那个阿德利希有一笔账要算。”
“是因为女人?”阿赛琳有些敏感的低声问着。
“他妻子”德尔泽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等着报仇已经很久了,这次是他最好的机会。”
“那你是为了什么?”看着德尔泽脸上阴沉的表情。阿赛琳稍一犹豫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我?”德尔泽微微皱眉,他似乎不想回答,可接着还是微笑着说到:“我当然有自己的原因。不过我想我还是因为抢了他让我开心才这么干的。”
“开心?”阿赛琳脸上霎时露出一丝错愕她有些恍惚的看着德尔泽,在这一刻她不禁想到了大海和厄勒网。
“可是你却不开心,我看得出来”德尔泽忽然认真的看着阿赛琳“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觉的到,你并不开心,好像有什么东西束缚着
“不许胡说!”
阿赛琳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焦躁,她一脸怒气的向前走去,而后面则传来了阿历克斯充满愤怒的低声警告:“告诉你离她远点,否则我会随便找一棵树把你吊死在上边的。
“你的样子像个贵族,口气像个审判官,你根本不是当强盗的料。”德尔泽毫不在意阿历克斯的警告,他看着阿赛琳的背影低声说:“不过她很象。我能感觉的到她渴望我们这种生活。我不知道是谁束缚了住了她,可是不论他是谁,我要你去转告他。我不会放走这个女人的。”
“那你就等着我的审判吧”阿历克斯慢慢后退。在转身之前,他向着德尔泽划了个十字“愿上帝原谅你的罪孽。不过即使上帝原谅你了。“他。也不会原谅你,而“他,就是上帝的意志。”
在德尔泽被这句话震撼得呆中,阿历克斯跟在阿赛琳身后向皮尔利兹城敞开的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