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湄儿放下酒杯,又斟了杯酒,道:“天山,灵鹫宫。”赵敏道:“天山?那可远离中原啊,你还回去么?”水湄儿道:“当然得回去,我师门在天山呢。”赵敏精神一振,说道:“那你打算甚么时候回去?”
水湄儿轻叹口气,道:“我也不清楚,我不想回去了,但又怕师父责怪。”赵敏道:“是啊,你若不回去,你师父肯定会挂念的。”
水湄儿将一杯酒喝尽,说道:“或许再过一段时日,我就会回去的。郡主,你打甚么算盘,我再明白不过,你是想趁我回天山时,好去纠缠观澜,对不对?哼,我会让他与我一块儿去天山的,你想都别想。”
赵敏泄了气,轻声道:“姐姐尽瞎说,谁那般想了?”水湄儿冷笑道:“你别当我喝醉了,我酒量大着呢,没几个臭男人喝得过。”
赵敏哼了声,不再理会她,目光投向远处,忽见一黑衣女郎慌张而来,似遇险况。那女郎身后跟着数名大汉,皆持兵刃,寒光闪闪,正在追她,口中淫笑不止。
水湄儿也瞧见了,娇叱一声,霍地站起,玉足轻轻一点,飞身跃往楼下,朝远处那数名大汉扑去。赵敏武功不佳,翻身下楼,在后跟上。
那几名大汉见又来了俩美女,不由欣喜若狂,纷纷道:“一人一个!”“不够啊,我们有五人,妞儿才有三个!”“我是老大,我先挑,我只要那个穿绿衫的,剩下俩妞儿,你们四个平分……”
不料这老大话音甫落,便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喷,继而咽了气,竟是一命呜呼。余下四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相顾骇然。
水湄儿冷冷道:“你们老大太脓包了,居然连姑娘一掌都接不了。”余下四人连水湄儿如何出掌都没瞧清,不由惊恐莫名,齐齐一声大叫,拔腿便逃。
水湄儿出手绝不容情,纵身赶上,一掌毙掉一个,转瞬之间,四人横尸就地,无一活口。赵敏咋舌不已,心中对水湄儿惧畏之意,着实又增三分。
原本这五名大汉皆非庸手,但水湄儿自得楚观澜指点,参悟近月,已将小无相功第二重突破,练至第三重,内力精进,足可跻身武林第一流高手之列,是以寻常江湖好汉,实难挡她一招半式。
水湄儿来至那女郎身畔,问道:“姑娘,你没事罢?”那女郎生得肤如冰雪,貌似新月,只是脸上颇有些风尘之色,显得楚楚可怜。她心神未定,轻声抽泣,半晌轻启朱唇,开口道:“多谢姑娘相救之恩。”说着盈盈一拜。
水湄儿恨恨道:“这些臭男人都该死,我见了从不手软,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复见那女郎泪眼婆娑,显是心伤之极,不由怜悯之意大起,柔声道:“姑娘莫哭,咱们回客栈详谈。”
那女郎点了点头,三女便回到客栈,刚坐下,忽见玄冥二老、秃头阿二与刚相归来。赵敏大喜,继而又大惊,因为没瞧见楚观澜,当即三两步迎了出来,急道:“鹿先生,楚公子呢?”
鹿杖客道:“郡主安心,楚少侠与方长老都在后面,片刻即归。”赵敏松了口气,道:“他没受伤罢?”鹿杖客道:“楚少侠一切安好,洛阳王察罕被龙图烈刺死,只是龙将军也死于红日法王掌下。”
赵敏喜形于色,点点头道:“做得很好,察罕终于死了,父王这次大喜之下,定会重重奖赏诸位。那龙图烈也死得好,省得我们再去辽东杀他。”回了桌旁,与水湄儿和那女郎坐在一起。玄冥二老四人是赵敏属下,自不敢与这金枝玉叶同席,便坐到稍远的另一桌。
片刻过后,楚观澜与方东白归至,赵敏和水湄儿都迎了出来。方东白自知不宜在此,向赵敏交待几句,便进了屋。
楚观澜闻到水湄儿说话有酒气,不由皱眉道:“姑娘家少喝些酒,以后没我在场,不许偷着喝酒。”水湄儿嘻笑道:“喝酒怎么了?姑娘就喜欢喝酒,你管得着么?”
楚观澜没好气道:“忘了你上次在青楼醉成甚么样了?若非有我,后果不堪设想。”水湄儿大窘,啐道:“呸,别提那事儿,丢死人了!”
楚观澜见赵敏在一旁默然,神色复杂,忙道:“郡主,劳你久等了。”赵敏心有暖意,微微一笑,说道:“楚公子,咱们进屋罢,边吃边谈,大伙儿辛苦一天,这会儿都该饿肚子了。”
楚观澜激斗连场,确是疲乏已极,腹里空空,便点头道:“那好,进屋再说罢。”走在前面,上了客栈二楼,来至酒席旁。不料一见那黑衣女郎,登时吃了一惊,脱口道:“怎么是你?”
那女郎见了楚观澜,又惊又喜,失声道:“楚公子……”只说了三个字,便即哽咽,泪珠滚滚而落,泣不成声。
这女郎正是福田光子,自与楚观澜在洛阳城郊一别后,漫无目的,往东而行。不数日,连遭匪类欺侮,虽侥幸得脱,却心寒之极,只觉世道纷乱,人心险恶,天地虽大,却无自己容身之所。
福田光子本欲一死了之,然求生乃人之本能,刀至脖颈时,实下不了手。她思来想去,这世上唯一可依靠与信赖之人,便是楚观澜,在踌躇犹豫几日后,终是决定转头往西,来寻楚观澜。
福田光子打听之下,得知终南山要在中秋开英雄会,她心里暗忖,楚观澜定是前往此处,便一路寻来。但人生地不熟,易误时日,待她来至终南山脚下,已是今日下午,错过了英雄会。
她没再上山,天色近晚,便准备找家客栈歇息,不料路上遇见几个奸人,见色起意,竟意图非礼。那几人都是关中的硬手,武功着实不低,她斗不过,便夺路而逃。那几人穷追不舍,直到碰见了水湄儿与赵敏。
且说水湄儿、赵敏见楚观澜与福田光子竟然认识在先,无不惊诧十分,俩女相视一望,心底均觉有些不妙,竟隐隐生起同忾之心。
福田光子这些日里受了许多苦,当真有满腹伤心和委屈,伏在桌上,直哭得梨花带雨,稀里哗啦。楚观澜知她处境凄楚,又颇觉对她不起,当初不该丢下她不管不问,便好言安慰一番。
福田光子拭了拭眼泪,轻声道:“楚公子,我想好了,我师父临终前托你照顾我,你身为名门正派子弟,是不能推脱的,否则有失道义,损却师门清誉。我千里来寻你,这次你还要赶我走么?”
她说完就后悔,心想:“我一个女儿家,竟好不识羞,说出这种话来,岂不叫你轻贱于我?若你一口回绝,我便立刻自尽,再无颜苟活于世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