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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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五日未时,和硕城

  曼儿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拿走我的香囊和她送给我的小刀?难道她是个贪心的人,发现了香囊中的秘密――那张我保管了十年的细绢,正是沈家财宝的藏宝图。当年那乞丐拿到手的,只不过是府中的银票、现金,与这宝藏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这些事,沈?谁都没有告诉,连外公也不知道,他想让这些宝藏烂在原地,他当然不会去动,更不想他人打它的主意,可曼儿是怎么知道的?

  沈?心中迷惑。他独自在房中打坐运功,发现体内的真气一提起,便汹涌澎湃,无法控制。沈?没办法,下楼一个人喝酒去了。

  楼下很热闹,各地的人们,用各地的语言,说各地的笑话,发出或是由衷或是附和的笑声。沈?一人静静的喝酒,“她跟我上天山也是有预谋的,有预谋的……”沈?有些醉了,迎面走来一位男子,“司马南!”,不,是古天剑。

  沈?一惊,“古兄这边请。”

  古天剑笑着坐下,“沈兄为何独自苦酌,楚姑娘呢?”

  “她走了。”沈?又喝了一杯马奶酒,有点甜,有些酸,更多的是苦涩,还有一丝温暖的奶香。

  “走了?很好!”

  “什么!?”

  “看到她走了,而你平安的在这喝酒。这很好!”

  “你在说什么?”

  “不管我说什么,总之请沈兄日后一定要小心那位楚姑娘。”

  “日后……日后我还能见着她吗?”沈?看着空空的酒杯,忽然大笑,“哈,哈,不管了!古兄,你我今日一醉方休!”

  古天剑笑了笑,“你能放下她最好,但我却不能陪你喝酒。”

  “你有什么事吗?对了,你不是回中原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放下酒杯,沈?清醒了许多。

  “我本已到了敦煌,可没想到我刚到,就收到天山分舵的飞鸽传书,我便又回来了。”

  “不知何事,让古兄如此劳神?”

  古天剑叹了口气,“沈兄是侠义之人,我便告诉你吧!不知沈兄是否听说过,京城左前都御史左光斗大人弹劾魏忠贤三十二斩罪之事?”

  沈?道:“前日在京城听说过了,小弟对左大人甚是敬佩。”

  古天剑道:“为防阉党报复,左大人在上疏之前,已将三位公子托人带出京城。可惜其中两位已遇害,剩下的唯一一位被我们丐帮护送到塞外躲藏。可还是被阉党追到这里,家父特地派我来此保护左公子。我与丐帮众兄弟将那些东厂鹰犬杀死后,便要回中原筹备天下盟会的事。没想到阉党一心斩草除根,而且这次派来的是两位武林高手。”

  “却不知古兄是否查明,来者何人,现在何处?”

  古天剑饮了一口酒,“据我丐帮弟子探得,一位是神拳王贾寺东,此人是司马南的师傅贾亭西的哥哥。虽不及弟弟的江湖威名,却是个拳法的集大成者。另一位就更厉害了,他自称‘南山老豆’。”

  “陶烂柯!”沈?惊道。

  “对!就是那个使暗器的绝顶高手,南山豆,陶烂柯。”

  “此二人皆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怎会都成了东厂的走狗?”

  古天剑道:“贾氏兄弟生性贪财,陶烂柯又极想做官,而魏忠贤很轻易的就能满足他们的这些愿望,他们便为阉党效力。这城中就数这家客栈最大,他们就住在这里。”

  沈?道:“若是当真在此遇上他们,古兄打算怎么办?凭你我之力,取胜是不可能的。”

  古天剑皱紧眉头,“江湖莫测,兵不厌诈,就怕他们不会中计。”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古兄早有安排,如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小弟听候差遣。”

  二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放声大笑。

  忽闻楼上传来吵闹声,只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姓陶的,你这个伪君子!你……你……你下毒害我!”声如钟鸣,楼下的人听得真切,可见此人功力之深。又闻一声,“胡说!我虽看不起你,但却不会下毒害。”“你姓陶的,你为了独占大功,竟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枉你几十年自命清高。吃我一拳!”只听“嘭”的一声,客房的门被打破,一个着青衣的老者飞身下楼,在柜台边站稳,冲着楼上喝道:“贪财贾!你冤枉我也就罢了!你还想动手吗?”

  “我杀了你!”一个身形高大的老汉跳下楼来,挥拳便向青衣老者打去。青衣老者一边躲闪,一边道:“你说我下毒,你可有证据!”

  高大老汉道:“你只在荤菜里下毒,刚才你只吃素菜,还不是知道那荤菜里有毒吗?”

  青衣老者道:“我向来吃素。你怎么不怀疑是这店家下的毒啊!”

  “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怎会害我!南山老豆,你吃素,老子的拳头可不吃素!看招!”心中暗道,“正好借此机会,将你这个讨厌鬼除去。”

  这青衣老者就是南山豆陶烂柯,而那高大老汉便是贾寺东。南山豆素来看不起贪财之人,即使同为魏忠贤效力,他也与贾氏兄弟不和。

  这毒当然是古天剑下的。显然,他对敌人之间的矛盾了解得非常清楚。反间计,挑起内讧,这就是对付这两位高出自己许多的敌人的最好方法,他成功了。沈?心中虽有些不快,但也点了点头,毕竟,江湖险恶,兵不厌诈。他十分赞成与佩服古天剑的做法。

  陶贾二人都是武林宗师级的人物,动起手来,大厅之内的空气都瞬间紧张起来。众人都逃到外面观看。

  只见贾寺东将一套“伏虎拳”打得威风凛凛,“伏虎拳”本是少林派的入门武艺,只因贾寺东内力深厚,拳未至,而气先到,威力增强百倍,双拳舞动,似下山猛虎。周身如同一个滚动的大铁球一般,碾过之处尘土飞扬,所触之物皆被震碎,一时间,大厅之内碎木横飞。

  沈?正要道一个“好”字,却见南山豆从一张桌子跃向另一张桌子,转身随手一挥,贾寺东的招式即被打乱。南山豆又一挥长袖,贾寺东忙举起身边的木凳护在身前,长袖拂过,那木凳中留下三个洞眼,贾寺东的额头也起了三个大包,三粒黄豆在他脚下高速旋转。贾寺东大怒,一脚猛踏,黄豆被踩得粉碎,拳招一变,使出一套“燕青拳”,向南山豆扑来。

  南山豆忙跳下方桌,但此刻躲避已经晚了,贾寺东一拳隔着方桌径直打向他的面门,他运足掌力,以掌接拳。两人之间的方桌“喀”一声裂成两半。

  南山豆被震退数步,喝道:“你个老糊涂!我若是要杀你,何须费心下毒,只要一粒黄豆足以取你性命。”

  贾寺东怒道:“你还未见着我的厉害,休要狂妄!”说完,使出看家本领“意形拳”中的“神游八卦式”,拳无拳,意无意,拳中有意,意中有拳,虚虚实实,让人无从防守。

  南山豆连退了几步,已退到了墙边,怒喝,“你当真要杀我!我也不管魏公公那里如何交代了!”

  只见他轻拂右臂,单掌接下贾寺东一拳,但是胸口已被贾寺东连打了三拳,口吐鲜血。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微微一笑,静静的走开了。贾寺东站在原地,不动。南山豆已踏出了三步,贾寺东的身体突然仰面倒地,眉心赫然有一个细小的血窟窿。南山豆又微微一笑,但鲜血又从喉口中涌出,他慢慢的走上楼梯,走一步便吐一口血,身体还不断的晃动,他忙用手扶着楼梯的扶手,楠木制的扶手竟然被他按裂了。

  古天剑心道:“两虎相斗,一死一伤,这是杀他的最好机会。”大喝一声,“南山豆休走!”

  沈?知道,古天剑要趁机杀了南山豆,心中甚是不快,便拉了拉古天剑的上衣,道:“古兄,先前你下毒已是有违江湖道义,现在又要趁人之危,实在不可!”

  古天剑喝道:“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他们是阉党走狗,和他们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成大事者,怎能受道义所缚!”

  南山豆擦干嘴角的血,转过身来道:“无知小辈,胆敢放肆,报上名来!”

  “我乃丐帮古天剑。老贼!看招!”古天剑一跃而起,脚尖轻点板凳的一角,借力跃向楼梯,使出“降龙十八掌”打向南山豆。

  南山豆硬接了一掌,“嘭”地一声,古天剑落地,将板凳压成两段,而南山豆也被震得坐到楼梯上。虽然南山豆受了很重的内伤,但内力依旧比古天剑高出了很多。

  古天剑大惊,起身拔剑,使出“回天剑法”中的杀招“无力回天”,刺向南山豆。

  南山豆顺手一挥,四粒黄豆飞出。沈?大呼,“小心!”古天剑转身躲闪,却仍有一粒黄豆射入他的小腿。古天剑吃痛的很,站都站不起来,抬头一看,又一粒黄豆向他的天灵盖射来。沈?忙提着长凳挡住黄豆,黄豆穿过长凳落地,在碎木片间不停的旋转。

  南山豆道:“我看你是一个大义凛然的人。姓古的小子把我害成这样。我非杀了他不可了。你快让开!只要你不妨碍我报仇,我便不杀你。”

  沈?道:“你是我的朋友,我岂能见死不救。”

  古天剑按着受伤的小腿喊道:“沈兄莫要与他废话,快动手杀了他!阉党走狗一日不除,就会有更多好人被害的!”

  南山豆怒道:“那我就把你们都杀了!”说完便有三粒黄豆向沈?飞来,谁也看不清他何时出手的,因为太快了。

  沈?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就要命丧于这颗黄豆之下,忽然三枚飞针从右侧射来,刺穿黄豆,并深深的刺入左侧的柱子里,由于太快针尾不住的颤动。

  南山豆大惊,“何方高人,出来相见!”

  一位女子出现在右侧客房过道口,杏黄的杉儿,白绫束腰,长裙拽地,云鬓如烟,风姿如画,肤白胜雪,星眸流盼,秋水为神,姿态万方,天姿国色,风华绝代,无法言极其美。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含涕凝眸,那一种凄迷的神秘感,令人无法从她的双眸中找到自己的身影。

  沈?喜呼,“姐姐!真的是你!”

  尹清月看了看沈?,假将生气,“你个小崽子不要命了!这么厉害的前辈,你也敢惹。”

  沈?正要答话,却听见南山豆沉声道:“原来是尹姑娘。在姑娘前面,老朽怎敢称厉害。老夫当年答应过令尊,往后见到他的传人便退避三舍,老夫现在就走。”说完起身向楼上走去。

  尹清月飞身下楼,站在沈?面前,一边帮他理了理衣襟,一边道:“前辈若是仍为阉党效力,家父会更不高兴的。前辈先祖‘五柳先生’陶渊明,以淡泊名利而流芳百世。却不想前辈早已尚失先贤遗志。”

  南山豆叹道:“姑娘深明大义,不愧为张盟主之后啊!”说完托着沉重的步子缓缓的走向客房。

  沈?目送着南山豆,心中不免感慨万千,转身对古天剑道:“古兄伤势如何?”

  古天剑起身,门外两个乞丐忙进来搀扶。古天剑道:“多谢前辈、沈兄救命之恩,我先回分舵养伤,来日必当重谢。”

  沈?道:“古兄慢走。”说完又转身走到柜台边,扶起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的掌柜,取出身上一张银票,道:“马掌柜,这些损坏的东西我来赔,这是三百两的银票,你收下吧!”

  马掌柜感慨涕零,用颤抖的手接过银票,“多谢沈公子,多谢沈公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