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趁风而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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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一进一退,血战半日之后,鲜卑死者已经不计其数,汉军也付出了巨大伤亡,然而两军皆毫无退意,依旧奋勇向前。

  檀石槐率领身边三千残余骑兵,冲出大营之后,营内只留有三千余失去马匹的老弱残兵留守,而突入大营,往来冲杀的汉军骑兵已过千骑,此时步军司马张守又带着汉军弩阵中的残兵,拼命向大营冲杀,两下一夹,大营之内的残余守军再也支撑不住,迅速被杀得一干二净,大营遂落入汉军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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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约定的停战时间结束,汉军大举出动,挑战鲜卑。鲜卑出战不利,退回大营坚守,汉军也攻不进去,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汉军深入草原作战,不能速战速决,不免有些焦急。北伐主将田晏、召集臧旻、夏育并南匈奴左贤王等商议之后,决定火攻鲜卑大营。由于草原植被旺盛,而且深秋季节多风,夏育怕回火祸及己方大营,故此建议火攻之前,先在己方大营的前方挖一条半圆形的防火沟。这个建议被主将田晏采纳,当日,汉军近万人同时动手,一日之间,就在三座大营前方各挖了一条两步宽的壕沟,鲜卑人以为汉军此举只是为了加强大营的防守,因此未作理会。

  九月二十六日,汉军准备完毕,遂步骑大出,向鲜卑挑战,檀石槐再次选择固守不出。汉军顺利接近鲜卑大营,随后开始施放火箭,焚烧鲜卑的帐篷、营寨,漫天的火箭,让鲜卑人防不胜防,一时之间,鲜卑大营之内火星点点,烟雾缭绕,失火的帐篷此起彼伏。

  檀石槐见形势危及,急忙指挥大军出营反扑,双方遂混战一处。双方你来我往,在大营周边鏖战数十回合,自午时一直打到日落,才各自收兵回营。当日,由于汉军弩强甲利,加上火攻来得突然,因此占了上风,鲜卑两座偏营在战斗中被大火烧毁,轻骑在密集的弩箭之下,更是伤亡过万。此战,直接导致鲜卑锐气挫动,不少鲜卑部落大人,都起了撤军后退的想法。

  檀石槐也心中忧虑,由于汉军甲坚兵利,阵型整齐,兼步骑协同,故此战力远远高于鲜卑轻骑。自接战以来,鲜卑每战伤亡皆大于汉军,在漠南草原上交战之前,汉军五万,鲜卑八万余,经过半个多月的鏖战之后,鲜卑亡者两万余,伤者数万,现在汉军又发起了火攻,导致草原、大营皆不能守,故此檀石槐心中忧虑。只是慕容白临死前的那句话,让他坚信,只要时机来临,他必能击败汉军,这么多天来,他让大军固营自守,就是为了等待时机。

  二十七日,汉军再次出动大军,直奔檀石槐的主营而来。檀石槐令三万骑兵出营迎击汉军。双方在距离鲜卑大营六里之外接触,随即展开厮杀。

  这日,汉军以九千步兵为核心,组成三个方阵,阵中以弩兵、弓箭兵为主力,杂有少量枪盾兵,互相掩护,滚动向前攻击。骑兵则分为四队,左右各万骑,夹尾护住步兵方阵的两翼,又有两队骑兵夹于三大步阵之间,往来接应。当鲜卑大股骑兵冲阵之时,则以骑兵突前厮杀。在密集的箭雨之下,鲜卑人根本无法抵挡,多次冲阵都被击溃,不得不连连后退,汉军则是步步紧逼。

  双方一进一退,血战半日之后,鲜卑死者已经不计其数,汉军也付出了巨大伤亡,然而两军皆毫无退意,依旧奋勇向前。

  午时之后,汉军步阵终于突入到鲜卑大营附近,步阵两侧各有千余骑兵突然冒死突进,纷纷扔出一个鼓鼓的皮囊,砸中寨墙之后,立即皮破油出,原来里面装的都是火油!

  紧接着,步阵之中火箭齐发,淋满了火油的寨墙迅速被火箭点燃,着起大火。这时,汉军步阵内的床弩之上也开始发射出巨大的火箭,呼啸的火箭,穿过寨墙、穿过帐篷、穿过一切拦路的物品,并将其点燃。片刻之后,鲜卑大营之内的所有营帐,无分前后,尽被点燃。后营的草料堆被点燃之后,受惊的牲畜如发狂一般,四处乱窜,将鲜卑大营内撞得人仰马翻,大营之内,几成炼狱。

  战到这时,双方再无保留,都已经全力压上。汉军见鲜卑大营在大火之中,已经摇摇欲坠,当下更是奋勇向前,力图一举破营。檀石槐见己方大营被火箭完全点燃,营内几无立脚之处,心知若让汉军步兵全部贴近,那大营随时可破,此战就会无法挽回。当下传令各部,立即出动所有骑兵,倾全力和汉军对攻,务必击破汉军步阵。并亲自冒着如雨的箭矢,站在营内指挥作战。

  此时,若有人从天上俯瞰,就能发现,双方近十万大军,都聚集在方圆不过六里的战场上,混战成一团。

  汉军的三个步兵方阵,经过鲜卑骑兵多次冲击之后,人数大减,不得不在行进合并成两个方阵,仍然以弓弩为主要杀伤武器,保持着适当距离互相掩护,稳步向前推进。汉军步阵以完美的配合,凌厉准确的弩箭、咆哮的床弩,密如飞蝗的弓箭,将一切敢于靠近的鲜卑骑兵都射成了刺猬。自上午接战以来,至少有过万的鲜卑骑兵直接死于汉军步阵的弓弩之下。汉军两万尾随骑兵,此时已经和四下冲击而来的鲜卑骑兵混成一团,双方裹在一起,转圈厮杀。

  步兵大阵之内的几千骑兵,在步阵合并之后,已经退到阵后,防止鲜卑人自后冲击,这时,夏育见到鲜卑大营寨墙上出现豁口,遂将自己麾下的骑兵集中一处,从步阵夹缝之内突然穿过,犹如一把长枪一样,避过了所有鲜卑骑兵的阻拦,直接刺向摇摇欲坠的鲜卑大寨。

  王庭西部卫浑力部见势不妙,慌忙上前抵挡,却被汉骑一冲而破。眼见着汉军骑兵自中路狂飙突进,马上就要从寨墙豁口之间,突入鲜卑大营,突入到檀石槐身边之时。檀石槐的长子和玉亲率本部精锐一千余骑从大营缺口处冲出,双方骑兵在主将的催促下,居然发起了拼死对撞,片刻之间,两队骑兵就倒下了一片,汉军骑兵的冲锋队也被暂时打断。

  和玉手舞弯刀,左劈右砍,甚是勇猛,居然突破所有的拦截,从汉骑队中一冲而过,迅速透阵而过。可是当他杀透汉军骑兵队之后,却发现自己迎面撞上了正缓步压上的汉军弩阵,尚未来得即反应之下,就被汉军密如飞蝗的弩箭射成了刺猬,所部一千骑兵,也先后丧生于乱阵之中。

  经过数次冲击之后,汉军终于以两侧的两万主力骑兵纠缠住三万鲜卑主力,而核心之内的一万三千余步、骑,则猛攻檀石槐大营,数支汉军小队骑兵,更是突入营盘,在鲜卑营内和鲜卑人厮杀在一起。

  大营内先后突入的汉骑已经过千,檀石槐身边只余不足八千部队,且有半数无马可骑。在大营外面,汉军还有万余步骑正在努力摆脱鲜卑骑兵的纠缠,发力向大营进攻,显然,汉军在局部已经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檀石槐此时已经近呼绝望,整个营中再无安全之地,以至于他不得不亲自操刀,带着手下的卫士和突进大营的汉军短兵相接。

  在檀石槐就要绝望之时,一丝风,一股风,从檀石槐的耳边吹过!那冰冷感觉,那夹于其间的沙土气息,让檀石槐突然打了个寒颤!

  啊,北风!是北风!檀石槐苦苦等候的北风,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刮起来了!

  风自北而南,迅速增强,转眼间,就成飞沙走石之势,大风裹着大漠之中的沙尘,铺天盖地而来,迎风进攻的汉军根本无法睁眼,迎风狂奔的马匹也被风沙眯眼,加上受风力所阻,无论骑兵如何抽打,都不敢再向前突进。步兵方队那无坚不催的弩阵,那如雨如蝗的箭雨,受强风阻击,也立即失去了强悍的力度和霸道的射程。

  本已陷入绝境的檀石槐,见北风突起,喜极狂呼:“进攻,趁风进攻!”

  聚拢在檀石槐身边的几百卫士,也一起狂呼:“进攻,趁风进攻!”

  檀石槐一马当先,打马挥刀,向汉军冲去,身后,是紧紧追随的王庭本部精锐。他们一边冲,一边狂喊:“趁风进攻!”

  战场上所有的鲜卑部队,都突然振作起来,开始趁着大风,顺风而下,向汉军突击。汉军弩阵受大风影响,再也无法射出凌厉无匹的弩箭,再也发射不出如蝗虫般密集的箭雨。西侧的步兵方阵被顺风而下的鲜卑骑兵正面冲击,瞬间崩溃,数千轻步兵在阵型溃散之后,再也抵挡不了鲜卑骑兵,纷纷扔下武器,转身狂奔。可是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顺风而来的马匹,刚才还杀气冲天的汉兵,转眼间就成了被屠杀的对象,惨呼声开始不绝于耳,当数千的鲜卑骑兵越过崩溃的弓弩大阵之后,那四散而逃的步兵,大都化着了地上的尸体。

  东侧的弩兵方阵由于靠近鲜卑大营外墙,故此正面没有骑兵,而鲜卑大营内的骑兵在檀石槐的带领下,正在向外突击。此时正在方阵中指挥的军司马张守,见势不妙,立即高声疾呼:“弃弩,拔刀,杀入大营!”

  有些慌乱的步兵本欲回身溃逃,但是见到在左右两侧冲突不息的骑兵,又不敢离阵逃跑,此时听到指挥,发现鲜卑大营确实空虚,知道这是难得的良机,故此马上扔掉弓弩,拔出腰刀,奋起余勇,结成冲锋队形,低着头,迎着风,从倒塌的寨墙缝隙中,拼命的挤入鲜卑大营。

  大风起时,夏育正带着本部骑兵在东侧百步外阻击东部和中部鲜卑的骑兵集团,风沙骤来之后,汉军人马眼不能睁,故此无法抵挡,不得已,只得舍了上风头的鲜卑骑兵,从步兵方阵东侧调头绕弯,向己方大营溃逃,而鲜卑骑兵则趁势剿杀被困落单的骑兵,同时尾随夏育部骑兵,一路狂追。夏育部被衔尾追杀,无法还手,一时间损失惨重。不过骑兵这一绕,却替张守所在的步军方阵挡住了鲜卑骑兵的直接冲击,在最危急的时刻,为步军方阵稳定军心争取了时间,最终也挽救了自己。

  西部鲜卑此时已经先后击溃当面的汉军骑兵和步兵,正在追杀四散而逃的溃兵,由于大风的影响,不便掉头作战,故此一直向南冲锋,并趁风击破了西侧的汉军护尾骑兵。此时夏育部骑兵恰好溃退而至,见西部鲜卑在前,当下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这些鲜卑骑兵身上,箭射刀砍,直杀得西部鲜卑鬼哭狼嚎,四散而逃。

  檀石槐率领身边三千残余骑兵,冲出大营之后,营内只留有三千余失去马匹的老弱残兵留守,而突入大营,往来冲杀的汉军骑兵已过千骑,此时步军司马张守又带着汉军弩阵中的残兵,拼命向大营冲杀,两下一夹,大营之内的残余守军再也支撑不住,迅速被杀得一干二净,大营遂落入汉军之手。

  至此,整个战场之上,形成了一股奇怪的现象,西部鲜卑杀透了汉军之后,前面杀无可杀,而自己又被溃退而来的汉军骑兵追杀,这拨汉军之后,则是大部鲜卑骑兵,也是箭射刀砍,毫不手软,不幸落后的汉军骑兵也被砍得人仰马翻。至于正面的鲜卑大营,由于鲜卑大王檀石槐带骑兵出营追击,故此大营却被汉军步兵攻破。自大风起后,除了攻占了鲜卑大营,正在营中喘气歇息的两千余汉军外,所有人都在顺风狂奔,有人追,有人逃,所有的战斗,都沿着风的方向展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