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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榆中位于黄河的一个转折点上,自西北群山间蜿蜒流来的黄河在这里突然折而向北,折进了更加狭窄幽深的山谷之中。自上榆中向西,是一个渐行渐宽的峡谷,峡谷长约四十余里,越过一个狭窄的谷口再向西三十余里,就是反贼的大本营金城了。自上榆中向南,依旧是一片狭窄的山谷,榆中城就坐落在上榆中南面五十里处。
中平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的清晨,在上榆中西、南两面的峡谷之中,遍地都坐满了丢盔弃甲的败兵。这些人浑身尘土,衣衫散乱,目光呆滞,畏畏缩缩的坐在冰冷的地上。他们大部分人都不明白,辛辛苦苦修了一个月的工事,为什么会在汉军来的第一个夜晚就被突破了?他们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下来的,只是看见身边不停的有神情极度惊慌的败兵向后溃逃,他们也就跟着后退,很多人在逃离军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见一个汉军。可是跑着跑着,就发现汉军离他们越来越近,哪怕他们拼尽了全力,扔掉了全部能扔掉的东西,还是无法甩掉身后的追兵,等到身后传来骑兵震耳的马蹄声时,他们彻底失去了逃亡的勇气,最终在汉军“跪地不杀”的招降声中跪地投降。
刘重站在一个土坡之上,气喘吁吁得到指挥着手下将战俘集中,排成两路纵队带回大营。刘重现在是西征军的步兵统领,千人衔,实领着西征军的两个步兵屯,昨晚的反击,就是以他的部队为主力的。这两年,刘重随着刘备四处征战,但是还从未作为主力突击过。昨晚刘备将防守反击的任务交给了他,他很珍惜这次机会,当先零羌溃败的时候,他立即领着部队发起了反冲锋,并始终冲在前面,亲手砍倒了三名敌人,领着步兵一直穷追到七里开外,沿路俘敌无数,直到赵云领着骑兵兜住所有能看见的逃兵,他才停了下来。
李丰是韩遂的亲军,昨晚韩遂被射伤后,他随着溃兵逃跑,仗着自己体力过人,他一路都逃在前面,可是最终也没逃掉。他搞不明白,自己打不过汉军,为什么还跑不过汉军?同样是两条腿,同样是在幽暗的山谷中逃跑,自己别人先跑很久,为什么还会被这些全副武装汉军追上?
当李丰在汉军驱赶下走回他刚刚逃离的大营时,他终于发现自己与身边汉军的不同。这些汉军大多都身着无袖的两档甲,非皮非铁,而是像藤甲那样编织的铠甲,看起来却比藤甲要软。汉军的军服也很厚实,但是显然比自己的军服要轻,最关键的是,这些军人的军鞋都不是木屐底的,因为他们走路时鞋底可以自然的弯曲。也许正是因为这些,自己才跑不过他们吧?可是这些人为什么有这么好东西呢?以前的汉军怎么就没有呢?
就在李丰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响起汉军传令兵的传令的声音:将军有令,全体俘虏全部带到先零羌大营集结,由步兵统领刘重统一指挥。
刘重听到命令,转身对自己的手下吼到:“快,都跑起来,让所有能动的俘虏都过来集合!张成,带你的人到那边大营中间列队,让俘虏以你们为基准列队!动作要快!”
“是!二屯三队,跟我去东大营集合,快点!”叫张成的队长马上招呼自己的手下向营中的空地跑了过去!在一群汉军连踢带打的指挥下,这些失神的战俘费了好大一会功夫才排出了一个像样的方阵。
刘重走到队前说到:“诸位,待会车骑将军要过来讲话,你们要遵守纪律,服从命令,让你站你就站,让你坐你就坐,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战俘们发出稀稀拉拉的回应声。
“不回应,没听懂是吧?我再说一遍,一定要服从命令,谁要是敢乱动,我就砍了他,都明白没有?”刘重恶狠狠的吼道!
“明白了!”稍大点声。
“大声回答我!”
“明白了!”这次声音比较洪亮。
“车骑将军到!”
听到这声喊,刘重迅速转身,跑步迎向刘备,拱手报告到:“启禀车骑将军:俘虏营列队完毕,共1871人,请将军训话!”
“命令俘虏,就地坐下!”
“是!”
“坐下!”
这下倒没有再乱,所有的俘虏都跪坐在地。
跪坐在地的俘虏都能看见一个骑马将军走到他们面前,这个将军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多点。
“诸位凉州军的士兵们!我是车骑将军刘备。今天到这里来,是想告诉你们三件事。第一件,你们以及你们的主将韩遂都已经成为俘虏了,但是,你们也从此就安全了,再也不用上战场去打战了。只要你们服从我的指挥,遵守战俘营的纪律,就不会有人来杀你们。第二,我这次来凉州,不仅是平叛来的,也是为了重建来的。从现在起,我要重建一个稳定的凉州,一个富裕的凉州,一个公平的凉州!不论你是穷人还是富人,不论你是汉人还是羌人,只要你们遵守朝廷的法令,你们都会得到保护。等平叛结束,你们就可以回家,没有田地的,我会给你们分一块土地,让你们自己去耕种,而且不再有苛捐杂税,不再有人欺负你们!我要告诉你们的第三件事,是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在这个战俘营里生活,刚才指挥你们的千人将刘重,将负责管理你们,你们在这里除了完成必要的劳动之外,还要学习一些法令,你们在战俘营表现的好坏,将直接影响你们在叛乱平息之后的安置。好了,我的话讲完了!部队带开,准备早饭!”说完之后,刘备催马离开。
上榆中一战,刘备军以亡三十七人,伤百余人的微小代价全歼先零羌,击溃并生擒韩遂。这一战能如此顺利,除了火药的震撼性作用之外,主要是因为成宜的投降。当日成宜在联系过零昌之后,就派人到刘备大营送降书。送信的人刚出营门不久,就被潜伏在营外的廉人捕获,随后刘备就对敌军的行动了如指掌,再加上炸药包的应用,想不胜,已经不可能了!
昨天刘备之所敢在敌营两里之外扎营,主要是因为他这次带了不少火药,光炸药包就装了一车。这种炸药包一个足足三十汉斤,内装的是优化提纯过的黑火药,火药的外面裹着一层粘着200余片特制碎铁片的厚纸,外面再以布包裹结实。这种炸药包凌空爆炸后一次就能杀伤几百人。入夜后,刘备军又在营前和营中都设下了用绊马索组成的迟滞线,目的是要迟滞敌人的冲锋,迫使敌人在特定的地段拥挤在一起,为使用炸药包提供战机。
当然,这一切的准备都只是为了防备敌人袭营,如果敌人不来,也就起不到作用。不过,在收到廉人送回成宜投降的消息之后,刘备就准备依靠防守反击的方法来夺取上榆中,他先命令杨秋趁先零羌出营偷袭的时机袭取先零羌的大营,断掉敌人退路后再放过逃回的先零羌败兵,逼其去冲击韩遂的防线,而廉人则先一步抵近第三道防线,伺机狙击韩遂。
在成宜的配合下,一切都如刘备安排的一样,三个凌空爆炸的炸药包瞬间掀翻了四百余名先零羌士兵,其头领零昌被当场炸死,被吓傻的先零羌人随即开始溃退,而大营的丢失,让他们只能冲向韩遂的最后一道防线,而此时的韩遂军正因主将被射伤而陷入混乱,最终导致防线被乱兵冲破,主将韩遂也在乱军中被活捉,不过韩遂因为被弩箭射穿了肺部,伤势很重,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
刘备回到大营,刚下马准备进帐吃饭,就见刘重匆匆赶了过来。刘备刚才说让他管理俘虏营,这活他不想干,一看俘虏,就没仗打了,现在弟弟刘猛的都封侯了,他再不好好打几仗,挣点军功,何时才能出头啊!
“还没吃饭吧?一起吃!”刘备主动招呼到。很快,亲兵端了热气腾腾的早餐,两人一人拿起一份,狼吞虎咽起来。吃了半饱时,刘备开口道:“怎么,有想法,怕留在后面立不了功?”
刘重见刘备说中了他的心思,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我知道,你弟弟刘猛在战场上封侯了,你也想多积累点战功,封个侯,对吧?不过呢,凉州乱了这么多年,靠战功封侯的还没几个。现在这么乱,光靠打战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如果战后重建不得力,那么还会再叛。大汉已经千疮百孔,再经不起折腾了。作为宗室,我们要多考虑该怎么平定凉州,而不是一味的追求军功。”刘备停顿了下,接着说道:“我让你管理战俘,是希望你把娄桑的经验教给战俘,教会他们谋生,只要真心对他们好,他们就能转化成我们的人,从内心里服从我们。等叛乱平息了,我们就把他们都放回去,这些人都是参加造反的人,如果他们都说我们好,哪按我们的方法重建凉州就不会有多少人反对了。”
“将军思虑深远,末将惭愧!”刘重见刘备考虑这么多,这才觉得自己推辞不干有点过分了。
“好了,没事。凉州地瘠民贫,我手上能打战,会经营的人不多。你是娄桑出来的老人,知道娄桑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也知道我在北疆是怎么干的,把战俘笼络住,你就能在凉州立足,仗打完了,我还得领兵回北疆,朝廷肯定会派别人来接管凉州,到时我会保举你在这里为官,希望你能治理好你的辖地,为大汉的复兴出一份力!”刘备勉励道。
“末将知错了,末将必定全力以赴!”听刘备说完,刘重彻底明白了刘备的苦心,当下表态领命。
“好,那就这样!来人!”刘备对着帐外喊到。帐外的亲兵应声而入。
“传令下去,让千人以上将领来我帐中开会!成宜杨秋也要参加!”
“是!”
饭后的会议是要布置新的作战任务,现在刘备大军已经全部上岸,下一步该向哪里攻击,必须明确。上榆中南面四十里是榆中城,城小而坚固,守城的是李堪,手下有两千多贼兵。上榆中的西面八十里外是金城,外围还有两个子堡,易守难攻。守城的是韩遂的家将,成公英,城内有兵两千余。
按成宜的建议,是先攻金城,现在韩遂被俘,敌方军心混乱,现在以大军进攻,他们很可能会投降。等占了金城之后,再攻击榆中城,这时榆中的守敌知道上榆中和金城相继失守,一定不敢顽抗,说不准会弃城而逃。
不过赵云却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想法,就是不攻金城,而是派一队军士,将重伤的韩遂送回金城。然后出动全部骑兵奔袭榆中城,今晚就要攻进榆中。到时无论金城降不降,都能断了王国大军的后路,直接动摇他的军心。
成宜对把韩遂送回金城倒没什么意见,反正这家伙被两箭穿胸,就是不死以后也是个废人了,回去对金城局势影响不大。问题是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赵云认为今晚上就能打下榆中?要知道去年周慎领着北军围着榆中拉开架势打了半个多月也没拿下,你赵云凭什么认为用骑兵就能夺城,难不成你骑兵的马都会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