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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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的暖变成了赤,本应微凉的风却在西装男如焚心情的烘烤下,灼灼而来。他已经跑了十分钟了,以那滑稽的姿势和"不好意思","对不起"的口头禅。眼看violet商业大厦映入眼帘且逐渐清晰,他才稍微缓了缓脚步。

  总算赶上了,他慢慢舒展出笑容,然后漫不经心的向后瞟了一眼。令他吃惊的是,穆然竟然还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没有半点笑容,透视的目光牢牢的落在他身上。俗话说,天下唯人与小人难养也,今遇上人+小人,他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命运多舛。

  看样子,那家伙是打算坚持到底,既然硬的不行,就出软招吧,免得在头儿那的分数打折扣,西装男想着,随即停了下来。

  "停一下,",他对穆然说,"你是不是打算跟着我去见我们的头?"

  "是又怎么了?",穆然说,"害怕了?!根本没什么&39;头吧&39;?露馅了吧?"她像识破了骗子的谎言一样洋洋得意,盛气凌人。

  "不,不",西装男变得绅士起来,他知道吵嘴抬杠只会让自己的事情变得更糟,"你误会了,呵呵,不是这个意思,听我解释。"

  "说吧",穆然也客气了起来。

  "今天,我确实是赶着见我们的头儿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穆然,"我叫肖亦辰,K&C软件开发公司的开发组成员。不瞒你说,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我也很害怕头对我的印象不好",亦辰整理了一下领带,"你跟着我吧,头儿是个很不错的人。只是,见到头儿的时候,你能不能就静静的站在我后面,就当作,对一个初出茅庐的书生第一天工作的鼓励?"

  "这?……"

  "请不用担心,我只是向他拿一份企划书,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也就是说,大概十分钟后,我就可以好好的向你道歉了,你说这样可以吗?"

  亦辰用期待且温柔的目光看着穆然的眼睛,目光中流落的那抹如水般的恬静稀释了穆然一路咬牙切齿的情绪。

  语气变了,眼神变了,气氛变了,眼前的他,和刚才的不同……

  "来,先擦擦,擦完了我们一块走过去,"亦辰半握着纸巾的手,友好向穆然伸去,在暖暖的阳光下。

  这是怎么了?穆然忽的愣了,亦辰的声音如Mozart的提琴曲,沁入了她的心。

  她这才开始细看眼前的这位西装打扮的茅庐小生。他比她高大半个头,深靛西装掩藏不了他结石的身体。皮肤略带健康的黑,浓眉毛,高鼻梁,还配着一双与夏日相衬的清澈眼睛,尽管不能登上"十大帅哥"之榜,但她不能否认,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潇洒浪漫的气质。如果,他未曾和她争执的话……

  "好了,我们走吧。"穆然擦过汗,平静的说道。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向violet楼下走去。

  商厦下,一个二十七八岁同样穿着西装的男人正等着。他比亦辰还要高一点。大概是资历较深的原因,那人除英俊的外表外,还比亦辰多几分贵气。

  "头儿!",亦辰加快脚步,喊着,"我来了!没等很久吧?"

  那男人也快步迎来,"没,我刚到。来,快把企划书拿着。"

  亦辰停在了那男人面前,"若雪那丫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幸亏来得及,我接到你的电话就马上赶过来了,还好赶上了。"

  "恩,这份企划确实很重要,里面包含了新项目的说明,回去你好好研究一下,下星期我们就要开始讨论了。"

  "好的,交给我吧",亦辰得意的说,"一定包你满意。"

  "嗯,你知道,我只对结果有兴趣。"那男人笑了笑,拍了拍亦辰的肩,"别搞砸了,我扣分的。"

  "一定不会!"

  "好,我等你下星期的分析。还有会,我先走了。"说罢,他便对亦辰做了个再会手势,然后朝着穆然的方向走去。

  冷静的,自信的,沉稳的,果断的,从那男人身上散发的气质如同薰衣草一样人的味道,牢牢的锁着穆然的视线。她看着他,从很远的地方开始,看着每一分细节,每一个动作。那俊逸的脸颊,深邃的眼眸,还有几缕从眉梢与额头透出的沉重感,让穆然远远就停住了脚步。

  她记得,她见过这样的脸,曾经,在哪里。她知道的,她见过。

  他向着她轻轻走来,目光撞上了她的,好安静。

  再然后,他擦过了她的肩,悄悄然。

  他,会是他吗?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不可能的,不可能。

  她无法将目光从那男人身上抽离,只能一直看着,看着,看那背影逐渐远去,看那背影慢慢消失。夏天的鸣蝉仿佛奏起了维也纳的交响,而这画面里只有他和她,定格在交会的那一刻。真……

  "看什么那么入神呢?"亦辰走到了穆然身边,调皮的说,"茗皓哥不说话也很有魅力吧!"

  "你说什么?!!"穆然失了声……

  "我说,茗皓哥不说话也很有魅力吧!",亦辰看着神情恍惚的穆然,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呢?

  那个男人是茗皓,是茗皓!

  "我,"穆然若有所思的,"我能不能问一下,他的全名是什么?"

  "这个嘛……",亦辰露出了狡猾的笑容,"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对他有什么非分思想?"

  "不,不,"穆然连连摆手解释道,随后轻轻的垂下眼皮,"只是觉得,他和我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长得很像,名字也差不多,很好奇……"

  貌似每个人都喜欢用这样毫无说服力的理由来套取信息,这丫头也真没创意,亦辰心理嘀咕着,"头儿的全名叫&39;简茗皓&39;,可别告诉我,你那朋友的名字也叫这个。"说罢,他摆出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

  然而,听到全名的穆然却流露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迷惑与惊恐羞涩。

  "会是他吗?"她不敢相信,更不愿意去想象,尽管简茗皓这三个字早已深深的烙在了她纯纯的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茗皓早就失踪了,是5岁那年的事,这是她亲眼目睹的。穆然百思不解,这一定是幻觉,因为只有幻觉才能解释她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

  时光刹那倒流回那个萧萧的冬季。漫天纷飞的大雪覆盖了大城小市里每一寸污秽,只留下茫茫洁净。疏影园里,万木皆寂,唯有那片红滴的傲梅在独舞,高雅华丽的姿态温暖了整个季节。那时的茗皓和穆然还带着孩子的稚嫩。穿梭在红梅中的他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小然,给你这个",茗皓伸出了小小的手,里面握着一颗形如眼泪的粉红石头。在冬日的阳光下,那颗石头散着温热的味道。

  "好漂亮!",小穆然睁着大大的眼睛,像看到了巫掌控的魔法石一样惊异,"真的给我吗?"

  "当然!"

  "好高兴!",小穆然乐滋滋的接过那颗石头,"好像魔法石一样!"

  "它其实就是魔法石哦!"茗皓忽然神秘的说。

  "真的魔法石?!",小穆然疑惑的看着茗皓。

  "嗯,"茗皓摸了摸小穆然的额头,"它呀,是天使的最后一滴眼泪与聚散离合的人生百味一同凝结而成的水晶,得到它的人,就会得到天使的祝福。"

  "真的吗?"穆然追问道,"天使也会祝福小然了?哥哥,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茗皓温柔的说着,"不管以后小然遇到什么事情,不要害怕,因为,天使永远都陪在小然身边。"

  "嗯,小然不害怕",穆然笑着,"因为茗皓哥哥也在我身边。"

  是啊,我也希望陪在你身边,他也这么想着的。

  看着眼前幸福的捧着水晶的穆然,茗皓的脸上却露着不属于那个年龄的深沉寂寞与无奈,他想用眼睛再多拍一点这孩的快乐,他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可是,他清楚的了解再见的时刻已到。

  于是,他开口了,"小然,哥哥要走了,以后要乖乖的听大人话。"

  "走?",小穆然迷惑了,"去哪里?"

  "去……",茗皓笑了笑,"一个以后你也会去的地方。"

  "那还回来吗?"穆然追问着。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的往后退着。

  "哥哥不要走,"穆然急了,"我不要哥哥走,我会想哥哥的!"

  "小然,"茗皓心疼的说着,"哥哥也不想离开的,只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哥哥。"

  "我不要,我不要,"穆然泪汪汪的看着茗皓,"哥哥要陪在我身边,不可以走的!"

  "对不起,小然",茗皓看着他。

  对不起,我已经不能再留在这里,这是我的使命。茗皓如此不甘心的想着。

  "哥哥……",她含着泪,"我们,还会再见吗?"

  "当然",茗皓说着,"要记着,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哥哥还是哥哥……"

  说罢,他已经退到了那簇红梅后,像走进了时光之门,又如踏入了天使领域,一轮轮炫目的七彩光环在他身边闪耀着。带着丽笑容的他,逐渐消失在她的眼前。

  "哥哥……"

  "茗皓哥哥……"

  "哥哥……哥哥……"

  她哭喊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然后无声。

  他走了……

  她病了……

  "嘿!我说,"亦辰放大了声音,"我说你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穆然才回过神来,"对不起,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而已。"

  "这么入神,莫非是想……"亦辰诡异的笑了笑,"茗皓?"

  尽管知道他在调侃,但穆然还是惊愕的愣了下,"才,才不是!"

  "那,"亦辰绅士的说,"这位,不知道我现在是否能够带你吃冰激淋了呢?"

  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轻声的说,"好了,我不生气了,不需要了。你忙去吧,有机会再见。"然后,她转过身,正要离去。

  她这是怎么了?开始还像个野蛮人一样跟着他,跑了一条街以后却又说没事了,她没什么事吧?亦辰百思不得其解的。

  "你?"他问道,"没什么事吧?"他忍不住抚了她的肩。

  "我很好,没事。"她回过头,笑了笑。

  "确定?"他不相信,"我可是有道歉的诚意,你可别再认为我是个无赖一样的人了。"

  "不会的,我知道。"

  她的瞬时理让他刹那间难以接受,他这才发现,原来她这么像夏天,媚人的眼眸澄澈如光,而那浓密修长的睫毛伴着眼皮搭落的瞬间带给他暖风拂面的感觉,他像着了迷一样。

  而她,早已转过身,慢慢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他喊着。

  "穆----然---"她没有回头,也那么喊着。她背着他摆了摆手,说着再见。

  "穆然……"他喃喃,依旧看着她,我们会再见的,他知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