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七年六月
坐落南北要塞最繁华之地的江湖客栈正值晌午高朋满座时分,此时客栈外的道上飞驰而来一黑一宗两匹骏马,「嘶--」一阵嘶鸣声响起,只见两匹骏马停在了客栈门外,并分别从马背上跃下两位昂藏伟岸的男子。
居前的白衣男子朗眉星目面如冠玉俊朗非凡,一身简素的白衫泱泱大度却难掩其浑然天成的尊贵与光华。白衣男子往前轻踱一步,腰间垂摆的精致玉坠竟让他一身的简服增辉不少,他似笑非笑的扇开手中的素面折扇,温润如玉的嗓音轻念着客栈外石碑上的刻字,「入江湖,先过此栈?有意思。」
而此时他身后的那位一身黑袍的佩刀男子则已经拴妥了马匹,一脸刚毅的回到白衣男子身后沉声道,「主子,此地北上通京畿,南下入云州,因此被江湖人将北道称为道,而南道则为江湖道,所以才有了‘入江湖,过此栈’的说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以云州却以江湖地而自居?」白衣男子轻问,眸光深处却是一片兴味。
「鸢冉梅庄正是出于云州。」黑衣男子恭谦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白衣男子了解的一笑然后欣悦的摇着折扇阔步走入了客栈。
一入这人声鼎沸的客栈,所有的江湖人士皆顿了顿,好奇打量的目光全盯上了伫立在门口的两位男子身上,一来因来人面生的很不似江湖中人,二来因这来人的不凡气度。坦荡的迎视着所有打量的目光,白衣男子优雅的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便被率先回过神的小二迎进了客栈,并被安排在一张还算干净的桌边坐下。此时客栈才又恢复了刚才的吵杂与不时迭起的高谈阔论中。
「如何?如何?你才从云州来,一定有带来最新的消息,快说、快说!」此时其中一桌的客人突然兴奋的嚷了起来,而这一嚷竟莫名的让整个江湖客栈安静了下来。
轻缀茶碗的白衣男子显然也被这突然的安静所吸引,他扬眉打量起被众人目光所聚的一名青衣男子,只见他俊秀斯儒的脸庞上满是得意之,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大口茶才缓缓放下茶碗道,「那还用说,那不自量力的胡人自然是被大给打下擂台啰!」
「好!真是大快人心!」
「真不愧是大!」
「这下看那胡人还敢不敢来我大桑撒野!」
「哼!就那蛮子也配肖想大,真是乃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是!大乃人中之凤,所能匹配的男子必得是人中之龙。」
「没错。」
「唉--」在众人一片的恣赞声中不协调的响起一声叹气,这可引得有心人不悦了。
「常晓生,大家为着大兴头正高着,你叹的哪门子气啊?」
被口阀的青衫男子一脸不甘与遗憾的道,「我只是为大遗憾而已,只怕真正的人中之龙无缘大的红妆擂。」
语毕,众人一阵沉默,天下当得真正的人中之龙者唯当今天子--沐君扬,然天子深居皇城宫闱中,又怎会有缘于江湖?众人不谴责的瞪向常晓生,但同时不在心中猜想,世无双的江湖奇子与明德天下的当今天子,这对真正的人中龙凤一旦邂逅会写出怎样的一段传奇?
而听到这里的白衣男子的眸间迸出一丝火,他玩味着刚才众人的话意味深长的望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衣男子,「淮,世间竟有如此狂妄子?」人中之凤?即使贵为皇后都不敢如此自诩。
他此话一出,整个客栈的气压明显的低了下来。靳淮剑眉微拧,暗中握紧了腰间的佩刀,但仍是一派冷硬回答着主子的话,「主子,他们说的应是鸢冉梅庄的大。」
「哦?哪又如何?!」轻描淡写的口吻让客栈中不少人倒抽了气。众所周知,江湖人之所以以云州为中心并不因为它在地理位置上的中枢优势,也不因为江湖各派多扎根于此因此人多势众,而是因为传承了数百年而不衰并被誉为江湖泰山北斗的「鸢冉梅庄」便座落于云州。在江湖人心中,纵是当今天子再如何英名神武也不及武林盟主「鸢冉梅庄」庄主--梅晔的声名地位,更何况是这「鸢冉梅庄」唯一的掌上明珠,他们岂容人这样侮辱?!
其中一桌的一名高壮男子怒腾腾的拍案而起,低吼一声并迅速掠到白衫男子面前,闪如电的出手擒住他的衣襟,却被一旁的靳淮先一步擒住,靳淮手一紧稍一使内力便震得那壮汉额际冷汗如雨下。
围观者一看便知这黑衣男子是少见的高手,心下一阵暗惊,饶是混迹江湖多年的常晓生也无法参透眼前这两名男子的身份,只见那白衣男子仍一脸笑意的扇着白扇,仿佛眼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而本该素朴的白扇面在阳光下竟微微泛着金的光芒并散发着淡淡的寒气。常晓生错愕的瞪着白衫男子手中的折扇,这才参透,原来这素白的扇面是由西域冰蚕丝织锦而成,而扇骨则是由象牙所制,无惧水火,刀枪不入。这哪里还是一把扇子,若于高手,这根本就是一把可以杀人不见血的利器。西域冰蚕丝产于极寒且极稀,即使被制成锦帛仍具寒,以其为器,锋刃无比,伤不见血。难道这就是传闻中西域进贡大桑王朝的奇宝「冰蚕羽」?看着白衫男子优雅闲适的样子,常晓生心下暗惊,此男子到底是何人?为何西域进贡给当朝天子的宝物会在他的身上,难道是皇家人?
「淮,放手。」白衫男子轻声道。
「是。」靳淮一把松开那壮汉。
「你们?」壮汉握住自己的手腕踉跄的退了几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有几分本事就可以对大口出狂言吗?」与那壮汉一道的一名男子仍义愤填膺的开口道。
「放肆。」此时肃穆的靳淮沉声喝道。
「无妨。」白衣男子依旧优雅的笑笑不以为意。
此时常晓生挤出人群走上前对着那气度不凡白衫男子拱手施了个礼,然后又回身压了压众怒,「大家稍安毋躁,依我看这位公子不像江湖中人,定是对大少有耳闻所以才会言出轻狂,我想以这位公子的气度并非是有意挑衅之人。」
闻言众人莫不又再将他打量了一遍,这才缓和了面。
白衫男子这才缓缓站起身,一身白衫的他身形峻拔却暗藏威严、如玉的俊容上恰到好处的笑痕、从容淡定的气度、举止优雅落落大方,仅是一个旋身便让周遭的众人感到自惭形秽。「多谢这位少侠体谅,在下慕容扬携家侍从京都而来,只为江南好风光,确实无意冒犯各位口中的大,如有不妥之言辞还望见谅。」
「你姓沐?」常晓生愕然反问。
「复姓慕容。」他淡笑的回到。
「原来是慕容公子。」常晓生疑惑的打量着他。
「哼!原来是京都的世家子弟。」
「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纨绔子弟连给我们大提鞋都不配!」
「就是。」众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来。而此时靳淮的脸已经相当难看了,反观慕容扬倒是一脸饶有兴趣的浅笑。
「好了,大家都回坐吧!」常晓生主动驱散了众人后才转身深深的望向慕容扬,「在下常晓生。」
慕容扬微微一笑,打了个手势,「公子请坐。」
常晓生倒也不推辞,就这么大刺刺的落了座,也不管一旁的靳淮一脸慎。常晓生迎上慕容扬兴味打量的目光然后微微一笑,「慕容公子对大感兴趣?」
慕容扬淡淡一笑,「何以见得?」
「天下男子只要听闻过大的盛名,没有不倾心的。」常晓生以一种崇敬肃穆的口吻道。
「狂妄如此,莫不是欺世盗名?」慕容扬满脸的不以为然。
常晓生愣了愣,摇头失笑道,注视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就算是京都世家子弟也断无可能没有听过‘鸢梅明珠,举世无双’。」
「哦?愿闻其详。」
慕容扬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令常晓生怔了怔,随后整了整脸,一脸敬慕的道,「论及这大桑天下,最为显赫的男子当属当朝天子,然而这最显赫的子,公子可知谁能当得?」
「自是与天子身份相齐的皇后。」不管天下子如何,最显赫的一定是可与皇权匹配的凤冠。
闻言,常晓生冷冷一笑,以不屑的口吻道,「哼!皇后算什么?凤冠显耀的是皇权,除却皇权她哪还有凤的风采?!她凭什么显赫天下?」
慕容扬笑容依旧,但眸光中却流转着深沉及思虑,「那依公子所言,你们那位大才是真正的凤?」
常晓生骄傲的扬起下巴,「那是当然。鸢冉梅庄的掌上明珠--貌无双,洛水三千难及一瓢;才八斗,文武双桀灼灼其华;情心傲,独傲寒枝冷雪若梅;是谓‘梅洛华’。」
「梅洛华?」慕容扬的眸间闪过一丝晶亮,好狂妄的子,仅一个闺名便道尽了世间子的一切荣宠。若真有顶凤冠戴在这样的子头上,那还不让她将大桑王朝的天给掀了?但,能让世人这般向往称颂的子,不管真假都不可不谓是一则传奇,现下他倒还真想瞧瞧是怎样的无双竟如此大言不惭,敢自比三千洛水?!「刚才听公子提及红妆擂,不知为何?」
提到这个常晓生便是满脸的崇敬,「那是鸢冉梅庄依祖制自大及笄起便设在庄外的红妆擂台,鸢冉梅庄祖上有规,娶梅家必得设红妆擂,惟有正大光明于红妆擂上令梅家心服口服者才能娶得梅家。」
「如此说来,至今无人能嬴过梅姑娘?」
「自大设红妆擂以来至今四年了,每月十五皆可递帖向大请战,然多年来江湖才俊、世家子弟递帖请战者无数,皆想一掳这无双子的心,却从无一人能例外,皆被大给打出了擂台。」
说不讶异是假的,此真的有这么厉害?整个大桑才俊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竟悠然自得的将大桑男子的尊严践踏到如斯地步?梅洛华,她到底是怎样的奇子?现下他是定要会会这个子,看看她到底有何三头六臂?!
靳淮看着主子眼中那坚定兴味的流光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他就知道一旦让主子知道天下竟有如此子定不会就此错过,但此番际遇究竟是福还是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