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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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帘玉相信自己是足够的,当然,世间很多人都可以相信自己足够,可是她贪求的不多,只要能够留住相公的心。

  她本就是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的人,只要每天能被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看着,就会觉得生命是丽的。

  所以当她听说她男人典当了她们成亲时她娘给她陪嫁的唯一的一块玉,跑去喝酒时,她的脑袋都大了。

  她甩脱了年迈的公公婆婆的阻拦,对街坊邻居的“忍忍就过去了”的声音充耳未闻。

  为什么要忍?她是她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过来的,想当初她娘家也是家财万贯,就是看他老实。

  她只恨没有听娘的那句“再老实的男人也是男人”,那么,她就,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她能怎么样,找一个不老实的男人,嫁过去,看他三四,看他镇日流连于街柳巷。

  那样的话,也许她还是会难过一点点,但是,至少,她对他们的家庭对他们之间的恩爱和唯一会不抱幻想。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她怒气冲冲的跑到了绯楼,在门口看着那里面的笙歌舞,在冷风中却渐渐冷静下来。

  进去以后,是搧他两巴掌,然后顺了他的心,遂了他的意,让他休了自己?

  还是,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瓷片,她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的,割了自己的碗,像泼一样说“不要拦我,让我去死。”

  “不要轻言自杀,死的代价你还承担不起。”身后传来轻烟般的声音。

  微带着一点童音,微带着几分愁怨。

  她回头,看见了一个如河畔垂柳的子。

  淡淡的哀愁轻绕在眉心,脸上开始有说不出的倦意。

  那种倦意,让她的狂躁彻底冷静下来,她知道,她不会去死,她自是以夫为天的子,可是她不会死,她想要他陪她度过日落黄昏。

  她放下了手中的瓷片,微一福身:“多谢姑娘。”

  她会装作不知道,那是她本应该做的,虽然中间有些过程发生了错位,不过,还好,在来得及的时候,她阻止了自己的错误。

  以后日子不会像从前,可是还是要过下去,她必须要学会包容。

  因为她是习过《诫》,知道三从四德的子。

  “真是奇怪的人,相公都这样,还忍得住,好可怕啊!”迭墨的声音传来。

  “我不知道,也许在别人看来,我们,才是奇怪的吧!”秋歆说。

  “或许吧。”

  第二日,掌灯十分。

  绯楼还是一如既往的喧闹,秋歆的房里却是异常的寂静。

  一个满身是血的人,紧紧握住秋歆的手:“大姑娘,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她以为只要能够容忍就好了,所以当他今天早上醉醺醺的回来的时候,她温驯得帮他更衣,还扶他上。

  可是换来什么呢,他今天竟明白的向他讨银子,说他要为一个绯楼得姑娘赎身。

  她没有同意,他就大声吆喝,说她不会生,没得养,说她这张老脸看了五年早就看厌了,说那姑娘多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她气怒的找把菜刀要找他拼命,他竟然夺过刀在他的膀臂上连砍数刀。

  她逃命似去找公婆评理,那日劝她忍忍的公婆,继续让她忍。

  她狂笑,她连命都快没了,还拿什么去忍?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记得离家嫁过来的时候,她赌咒发誓说自己一定会过的幸福,他们会白头偕老。

  所以,娘家竟然回不去了。

  她想到了那日在绯楼前看到的子,便冒然的来打扰,想问一下她该怎么办?

  应该是会帮她的吧,那时候,她那略带童音,略微清雅的声音说:“不要轻言自杀,死的代价你还承担不起。”

  那个宽慰她的人,必是会帮她的吧!

  迭墨看着她臂上的伤,取来了创伤药:“你要我们怎么帮你?帮你找出勾引你男人的姑娘,还是去帮你揍你那男人一顿,或者,你让我们给你点面子,让那人赎身,你们共侍一夫?”

  帘玉低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她不知道,她所筑的梦已经破碎,而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

  “我让你见见那位姑娘吧!”沉默的秋歆忽然说。

  “不见不见,我不要见到她。”

  “不见也得见。”

  秋歆找来了丫鬟,低声吩咐。

  片刻之后,上来了一个人。

  看起来有三十岁上下,看起来不,至少,没有她,帘玉微怔,竟是这样的子么?

  “为什么?为什么?竟然是这样的人呢?不是应该更,更温柔的吗?她长得这么丑,看起来又冷冰冰的,为什么?”

  “你”迭墨拍案而起。

  “二姑娘,我来。”那人伸出了手,摁住了迭墨。

  “那天,他请我喝酒,我喝了,我喝得很快,跟他一样快,然后,他骂皇上是老王八蛋,骂所有的都是狗,抢了他开的当铺,拿来玩蹴鞠。我陪着他骂。”

  “他的当铺被抢了?”他从来不知道,她是一心一意地侍候着他,可是他呢,竟什么都不说,还来告诉这里的人。

  “他说不想要你担心。”像是看出她的疑惑,那人说。“而且,他知道,你不会陪他喝酒,不会陪他痛骂那些狗,你怕隔墙有耳。”

  是吧!帘玉看着自己的罗裙,她是以夫为天的子,可是夫上头还有君,夫上头还有三从四德,她只是个平凡的人。

  她只是太平凡的人,渴望着能够幸福快乐也要保持自己贵的形容,虽然,相公已经不是什么贵人。

  她必须要想很多事情,翻来覆去的想,所以她以为的纯粹的以夫为天,也不够纯粹。

  他是了解她的,也爱他。

  可是,为什么他说他要娶这个人,还要杀了她?

  “因为他太累了,要背负着你们两个人走,他太累了,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害怕一不小心,就会两个人一起灭顶。那日,我对他说‘你太累了的时候’,那个孩子,居然哭了。真是个孩子啊!”

  她的脸上忽然荡起了一抹笑容,那张本来很平凡很冷淡的脸,忽然变得温柔,变得飘忽的丽。

  不像个三十岁的人,倒像是二十五六,奇怪的是,嘴里还叫着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是‘孩子’。

  帘玉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