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姐姐四处求医,医院昂贵的开支我们已经无法在承担了。我磨破了双手,拼命的做工,向老板预支了半年的薪水,希望能够再多一点希望。
姐的腿还是废了,不能挪动一部步。
接着她的视力急剧下降,完全看不清东西。
我见她使劲地捶打自己的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睁大眼睛,努力地想要看到我的样子,她的手在我的脸上不停的摸索,用触觉记住我的模样。姐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小米······”
医生告诉我,姐是神经压迫性失明,双腿瘫痪,至于病症为何瞬间席卷全身,原因还不明确,他建议我们到大医院做更好的检查和治疗,或许还可以延长一点姐的寿命。可是医生,没有钱,就没有路,那扇门,我们进不去的。
姐说:“小米,我就快看不见你的样子了。”
我吻着那只在我脸上抚摸的干枯的手,疲惫无力的手,真的,就这样看不见我了吗?
“记得带我去大海。”姐说。
我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心吧,姐姐。
“坚强的孩子不哭,好好活着。”姐抱过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不哭,我不会哭,或是我已经忘记了哭。
是啊,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哭过,我是坚强的孩子,我是姐眼中坚强的哈子啊!
将诶行走不便,我又被迫辞去了工作。生后的窘迫再一次逼近了我。我给老板的承诺是半个月的病假,若是半个月后还不复工,就任凭处置,预支的工资也一并退还。
帮姐姐揉腿,捏脚,给她疏通经脉,帮姐姐洗澡,被她去山顶看海。那海的颜色在姐姐眼中还是蓝色的吗?还是只有一片寂寞的黑?
我说:“姐,带你去海边吧!”
姐有些诧异,我让她在山顶等一会儿,然后自己开始探路,等我探好了路在背她下去,从山顶到海边的路基本上是没人去过的,杂草丛生,我找到一条岩石分布较多的滑坡路,拔掉阻碍的野草,勉强可以通到海边。
我背着姐姐小心地从山顶往下爬着,几经摩擦我的手臂上已渗出了血。那样金灿灿的阳光,恰给了我生的希望,我奋力的向前走去,海边层层卷开的浪花,似乎都与以往不同。
在浅浅的海水与泥沙中走着,脚底与水浪击起的清脆的声音像是软软的风吹过了心里最隐蔽的地方。姐强行要自己下来走走,拗不过她,我只得将她放下来,这样子,将脚浸泡在海水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好美的感觉啊!”姐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她卷起了衣袖,慢慢地将手伸进海水中,感受那冰冷的抚摸,她的手指轻轻舒展开来,来回地游弋,安静地享受着这种她向往已久的感觉。
曾经我还幻想,能够跟姐姐在这里盖一栋房子,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那时候的我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对姐姐的感觉呢,现在我懂了,可是时间却不多了,我只是想做一个能够保护她的男人啊,可是最后只剩下心里阵阵揪心的痛。姐像道无名的伤痕烙在了我心底,那样深,那样沉,那样无能为力。
我们坐在草地上,夕阳开始缓缓移向地平线,金黄色变成了橙黄色,和着水面的条条波纹,原来这样子看日落,更美。
“小米,姐唱首歌给你听吧!”
我点点头。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颗无人疼爱的小草······”
姐轻声地唱着,一首她半懂半会的童谣。姐的孤独,就是我的孤独。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啊?十五年后你们还认得出你们的儿子吗?现在的我最爱的人就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去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人孤独,留下我在这里了哦,你们还是爱我的吧,呵呵,你们还爱我呢······一个被抛弃的孤儿,我没有向你们索取我应得的爱的权利,从我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走这样的路。
姐是上帝赐给我的毒药,她让我坚强的活到现在,在经历痛不欲生,姐,我也是孤独的小草啊,我也不希望再一个人了······
姐的声音被风吹散了,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散到寂静的夜里,不被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