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是个严肃慈爱的人,面相却和善。这些年的政绩,也称得上清明。汉元帝倒也很倚重这在朝中数载的老臣。舅父这些年对我的教诲,也是无一刻放松的。而我,读了所有该读的书,记住了所有该记得的东西,在太学里,是师傅的好弟子。只是,从那一日开始,我的生命里,又多了一个人,从不相信一见倾心的我,也抵不过宿命的注定。
我从不进青楼,在我的认知里,那是纨绔子弟的归宿,是那些胭脂俗粉虚情假意的地方。只是,那日,太子刘骜新收了个,又不便在宫中铺张,于是微服出宫,邀太学中与他交好的太学生们都往这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琉榭阁中来聚聚,我本待不去,可因是太子宴请,不好推辞,就也随着来了。
席间,不过是些红柳绿的子调笑,待得久了,这气味儿倒熏得我闷闷的,遂起身,决定出去走走。
经过这琉榭阁里的落玉楼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乐声,听来似是那《踏歌》,只是没想到,这青楼里,也有人会跳这般柔媚又不媚俗的舞。我想去看看。
待我走近的时候,乐声停了,舞似是完了,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清冷却又轻灵的声音道:“玲珑子嵌红豆……”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是青楼里常有的破处规矩,只要是能接出下句的人,便可得到这姑娘的初。
我当时走进门内看到的是个姑娘极婉约的背影,正被这阁里的妈妈往那后堂里带,我却克制不住地说出了那诗的下句,却见那姑娘脚下一滞,就摔倒在地,但还是转过头,朝我道:“对的。”
我道是自己冒昧了,那姑娘却极清淡的摇头。就像……就像是看见初三月的时候,树丛里,风一扬,缤纷落下的菲烂漫。
那妈妈却是认出了我,笑的极灿烂,像是捡了个元宝一般。看来这琉榭阁的主人一定很有后台,连这妈妈的眼力都这么厉害。
听这妈妈的意思,我还要到那姑娘房里去,因为我接出了下句,然后看那姑娘脸红红的,我便知道了,是要为她,破,处。
虽然我没接触过青楼子,但这,并不不代表我不知道这男间的事,在太师府里,总有些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在服侍我更衣的时候,手指有意无意的触碰,既期待又娇羞的看着我,我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怎会没有反应?只是,想和心爱的人一起,遂也只是对她们占些手口便宜罢了。
只是,今日,走一步看一步吧。
跟着她进了房,看着她穿在身上极合身的月牙舞裙,看见她摘了面纱的脸,让我想起一古诗了: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
荷衣动兮,听环佩之铿锵。
靥笑桃兮,云堆翠髻;
唇绽樱颗兮,榴齿含。
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
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
出没间兮,宜嗔宜喜;
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
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
莲步乍移兮,待止而行。
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
羡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
爱彼之貌容兮,培玉琢;
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
世间竟真有这样的子,我暗叹。
我问她踏歌舞,问她踏歌词,问她她的过往,却被她极淡的回答了。这样素淡的人,竟在这繁华似牡丹盛放的长安城里做青楼子,实在是世事弄人。她讲起那妈妈嘱咐她说的那句“诗”时,脸红的实在可爱,那模样真叫人爱不释手。我的脸倒不是因着她的话红的,却是为她红的。想必,这是她不知道的。
那,我不愿意像对待那些小丫头一样的对她,也不曾将她看做青楼子,她,该是值得一个人用心对待的。若是爱了,她也许就是玲珑子嵌红豆,刻骨相思只为君。那个能让她这么认真相思的人,一定会好幸福。
那一,我知道她看了我很久,想必是在想我是个正人君子吧。君子我倒是的,可我可不是柳下惠,要不然何必离她那么远,在桌边休息呢。
后来,回到了太师府,回到我原本的生活里,那段在琉榭阁的记忆,我以为不过是个插曲。可是日子越久,那些小丫头有时对着我的灿烂一笑,我就会想到她的言笑晏晏。习字的时候,不知不觉中,笔下便是那首《踏歌》词。脑海里,总是浮现那句诗,刻骨相思知不知……知不知……
突然有一天,看见院中飘进的几朵,就极其想见见那个清丽的子,想问问她,能不能……能不能为我相思呢……
还是去了,也极认真的问了。却意外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原来有个那么好听的名字,箬晗。看着她颊边的清泪,便想要帮她,想要保护她,所以说了那些极想说出口的话。她却犹豫,也许,介意自己的身份吧,不过没关系,我会让她明白的,她对我的重要。她也会亲口对我说,她喜欢我的。
呵,我的晗儿,也许你不知道,那个从前对什么事情都洒脱都不甚在乎的萧承涯,为了你都不像自己了。
晗儿,总有一天,我们会名正言顺的在一起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