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轻颤,迷蒙地睁开眼睛,在看清面前的人之后,骤然瞪大了,随即惊喜道:“姑娘,你可回来了,秦妈妈没有为难你吧?”急急地说完,才注意到我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姑娘,这位公子是…?”
“在下萧承涯。”我看见他望向弄影的眼里尽是平和,想来这定是个极温柔的人吧。
“弄影,深了,你去休息吧。”看她有些疲惫的神,一定是累坏了,不忍看她如此,遂出声提醒道。
“嗯,好。那姑娘也早点休息哦。”说罢,提起裙摆走了几步,却忽又转头问道,“那萧公子呢?是陪着姑娘么?”
“傻瓜,萧公子是我的客人嘛。他当然是陪着我啊,”笑望着她,“快去吧,再不睡的话天都要亮了。”
直到看不到弄影的身影,我们才进了房,一进屋就听见他问道:“刚才那《踏歌》是姑娘跳的么?”
“是,”将楠木桌上的油灯点亮,解下带着的面纱,因不想气氛沉闷,于是问道,“素闻萧老太师是公子的舅舅,看起来公子也不像是这青楼的常客啊?”我有些想不通看上去这样温文的一个人,怎么会来这青楼呢?
“恩,是有个朋友的筵席,我不好推脱,就来坐坐,席间憋闷出来散步的时候,正巧经过这落玉楼,听见那《踏歌》的乐声,走过去就听到了姑娘的那句诗,只可惜并未看见姑娘的舞姿,”他望着我浅浅的笑,眉间宁淡舒远,“姑娘既会跳这《踏歌》舞,想必也知道宋代朱敦儒的《踏歌》词吧。”
拿起桌上的弄影刚差人送来的还在冒着热气的茶壶,替他斟上一杯云雾茶,笑道:“这词么,许久不曾读过了。却还是记得的。”
我走到书案旁,研了墨,不一会儿便在宣纸上写完了。将那纸拿给他,但听他吟道:“‘宴阕。散津亭鼓吹扁舟发。离魂黯、隐隐阳关彻。更风愁雨细添凄切。恨结。叹良朋雅会轻离诀。一年价、把酒风月。便山遥水远分吴越。书倩雁,梦借蝶。重相见、且把归期说。只愁到他日,彼此萍踪别。总难如、前会时节’。词好,这字却更好啊。姑娘的字体势劲媚,骨力道健,清健遒劲,结体严谨,笔力挺拔,想必是研习过不少时日的吧?”
看着我的眼底幽黑深邃,波光涟漪,用那没执纸的手端起云雾茶,轻啜了一小口,些微地闭目似在品味这茶,我只觉着也许他生来便是这般优雅的。
“是,那是从前闲着没事的时候用来消遣时日的。来这琉榭阁,秦妈妈也曾督促我练习过,说是,这青楼子总是要会些书画的。”我见他喝茶的样子,,也忍不住尝了口,那茶散在五脏六腑里,清淡极了。
“我看姑娘眉若远黛,眼若秋水,心只怕是极素淡的吧。却为何落入这琉榭阁之中呢?”简单的问题,道出了他的疑问。
“不过是些世间常有的悲欢离合,对我来说那已经都是太过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我已经不大记得了。”不想和他闲扯地太多了。不过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还是有人在青楼里面对并不动心,只是闲扯的。可我还是得面对我的宿命啊。
遂朝他微微一笑,道:“萧公子,你不会是想整晚都和我谈论这些诗画吧?”
“有何不可?”他一扬眉,不解的看着我。那神情可爱的紧。
“其实公子不知道,我本是不应该说那句诗的,妈妈早就嘱咐过我该说什么了。只是我实在是……实在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不出啊……”我窘红着脸,叙叙地说着,“幸然是萧公子你接了那下句,不然妈妈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违背她话的我。”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啊。
“哦~~~那妈妈叫你说的是什么呢?”他还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丝毫没注意到我一脸的羞赧。
“是……呃……是……上人一对……后一句是……是地上……地上鞋两双……”勉强说完,我都不敢再看他的样子了,只觉心慌意乱的,暗自庆幸房中还没来得及点那似让人燥热的熏。
过了许久,只听得一声细如蚊蝇的应答:“噢。”
我眼看他,竟见他呆立着,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却只见那肌肤似盛开一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