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纯和周晋都提了满手的菜,于杰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女生,以纯先是吃了一惊,而后笑了。
“没有打扰到你吧。”经过于杰身边的时候以纯轻声问。
于杰给了她一个白眼,“胡说吧你就。”
听说女生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暴饮暴食——周晋看到以纯狂吃东西的时候如是想。
只有四个人,以纯做了满满的一桌菜,不等别人动筷,以纯就已经不住地往自己碗里夹菜了,于杰跟以纯一起吃了很多次饭,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像个饿死鬼投胎,那个小巧玲珑的女生看得嘴巴张得老大,三人都是看得忘了动筷。
放下筷子的时候周晋想:以纯是真的心情不好。
三人在客厅里吃水果,只有以纯一个人在厨房里捣鼓,一下一声脆响让于杰有自己的厨房要分崩离析的感觉,那女生拉了拉于杰的袖子,小声地问:“她,没事吧?”
于杰摇头,苦笑,“我怎么知道。”
周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看了看于杰,于杰点点头,接着又道:“去阳台吧。”
周晋点点头,走到阳台,阳台的门大开着,风吹进来,倒是说不出的清爽。
于杰站在他身后,“她怎么了?”
周晋吐了个烟圈,才道:“陆与名。”
于杰的眉毛动了动,有些惊讶,“分手啦?”
周晋摇了摇头,“没有。”
于杰也拿了一根烟点燃,有点认同,“她有点死心眼。”
周晋苦笑,不说话。
于杰大概没吸过烟,吸一口就咳了好几下,把烟一扔,就骂道:“靠,这玩意儿,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的?”
“这个?”周晋弹了弹手中的烟,动作娴熟优雅,“只是偶尔。”
于杰轻笑,“心情不好的时候?”
周晋笑笑,不说话。
“她,跟我讲过她和陆与名的故事。说句心理话,我觉得她应该离开陆与名。不过,这到底是她的事。我也不好乱说。”于杰笑了笑,“她刚进这所学校我就认识了她,她看上去对什么也不上心,让她做干部不做,只愿意跑跑腿。其实她工作做得很好,虽然刚进时,什么都不懂,不过她学东西快,交代的事件多半都能提前超额完成。但她就是不愿担更大的担子,你可以说她怕担责任,也可以说她没野心。不过,这大概也是她性格的吃亏之处,不轻易让人进入,进入了就难以出来。”叹了口气,看了看沉默的周晋,于杰继续说:“陆与名的优势就在于,他在别人之前入了她的心。”
周晋低头不语。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明白。难的,是他没办法把陆与名赶出她的心。
于杰一撑手坐到阳台上,“你打算怎么办?”
周晋灭了手中的烟,抬头看天,小声又坚定地说:“慢慢来。”
于杰拍拍他的肩,笑了,“那就交给你了,我这个小学妹,可不好搞定。”
周晋笑笑,“你对我就放心?”
于杰大笑,“你别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以纯没在我面前少提你。她带你进来时,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周晋目光炯炯地看着于杰,于杰拍拍他,不再多说,“进去吧,厨房大概也差不多应该安静了。”
进入客厅,那女生已经走了,以纯正在拖地,看到于杰,嘴里哼哼地两声,“那女生谁啊,都不介绍一下。”
于杰过去抢过拖把,“你也没把周晋介绍给我。”
以纯怔了怔,过后叫起来,“你不是知道了。我可还不知道那女生的名字呢?”
“陈薇。”于杰看着以纯一脸诧色,“她名字。”
“就这样?”
“就这样。”
以纯不死心,“就没有别的身份?”
于杰当然懂她的意思,不过他故意打趣她,“还要什么身份?”
以纯坐到沙发上,哼哼两声,“比如女朋友啊,情妹妹啊什么的。”
于杰失笑,“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意思,你就是想逼我承认她和我有关系。”
“没关系吗?”以纯靠近他,“我可没见你带别的女生来过这里。”
周晋也微笑看着于杰。
于杰不以为然,“那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你的下属啊,兼厨师。”
于杰把拖把拿到角落里放好,坐在以纯身边,笑了笑,“她也是我下属。”
“真的?”
于杰拿了一苹果,递给周晋,周晋摇头不语。
“她刚进公司,哦,好像也是湖南人,新人嘛,心里负担比较重,怕误事。本来下星期可以做的事,她一定得这个星期做完,我作为主管,不能打击人,所以......”
以纯满脸不信,“真的?”
“我骗你干嘛。”
以纯笑笑,不再言语。
又坐了会儿,以纯才和周晋一起道别,于杰送他们下去的时候,周晋压低声问于杰,“以纯在你面前提及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对我都有些什么评价?”
于杰听得笑出声来,把周晋拉得更近一些,以纯被于杰的笑声吓了一跳,转回头看这两人干嘛,正看到于杰把周晋的头扶到跟他相撞了。
说悄悄话。以纯自觉地往前走几步,目不斜视。
于杰轻声说:“你不要去想你在她心里怎么样的,她就一个迷糊,很多事她自己也弄不清楚。我听她讲过她小时候的事,她没什么安全感,就像我先前说的,不轻易让人进来,因为怕被伤害,但一旦进去了,也很难让她放手。”压着嗓子说话不舒服,清了清嗓子他又说,“陆与名我虽没接触过,却也知道这号人,在这样的学校能够脱颖而出,他不是一般人。周晋,陆与名在以纯心里,是很特别的。”
放开周晋,于杰叫住前面时不时停下来看看他们的人,“以纯,我就送到这里了,你们慢慢走。”
以纯朝他吐吐舌头。
周晋笑笑,“谢谢。”目光真诚。
于杰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从于杰这里回宿舍,以前一直是以纯一个人的路。周晋快走几步跟上她,侧头笑笑,去拦车。
其实这里离学校不远,以纯一向都是走路回去,但是今天,是真累了,虽然说不上是身体还是心里。
叹口气,回头时,周晋已经把车门打开了,以纯先进去。
车里的空气似乎明显地比较稀薄,以纯仰头坐着,显得很难受。
“怎么了?”周晋问。
以纯抚抚头,“有点晕。”
周晋跟司机报了地址,看了看以纯,又道:“尽量快点。”
一手握着以纯的手,一边去抚她的额。说来奇怪,以纯向来讨厌与别人肢体接触,平时在宿舍,苗苗一高兴就扑到她身上,她到现在也没有习惯。倒是周晋,她却从来没有觉得尴尬过,以纯微微一笑,想起两人刚同桌时,周晋还很皮,遇到不想上的课就想逗以纯说话,以纯不理他,他就用小尺子去撮她的手臂,一下一下,直到她含怒看他,他才嘻嘻地停手,很无赖地说:“你不懂我教你嘛,他讲得又不好。”
弄得以纯哭笑不得。
转眼,已经是三年过去了,周晋变得成熟又稳重,以纯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坐得笔直,连眼珠也不转一下的陆以纯了。
时间真如冰底的水,你感觉不到,而他却是真真正正的远去了。
“没烧。”周晋看着以纯眼睛动也不动,心里着急,“还是晕车?”
以纯点点头,“汽油味,难闻。心里堵得慌。”
周晋把以纯的头压到他的膝盖上,“一会儿就到了,你先休息一下。”
以纯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果然,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学校,周晋看了看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以纯,“还可以走吗?”
以纯睁眼笑了,“你当我三岁小孩啊,就是头有点晕,可能一会儿会吐,要快点走。”
周晋叹气,“你怎么就这个身体,坐个出租也会晕。”
“出租才晕得厉害。”以纯的一只手由周晋扶着,笑道:“这是我第二次在你面前晕车了...说来也奇怪,我一个人去广东,然后从长沙回来,也晕,却都没这么累,好像一看到你,我的毛病就重一些。”
周晋哭笑不得,“是我让你不正常了?”
“我没那意思,就是说说。”以纯的胃里翻江倒海,终于没忍住,就着周晋的手吐在了路旁,晚上在于杰家里吃了那么多东西,竟连吐了几次才暂时休止。以纯吐得全身都没有一点力气,周晋只得蹲下来,让以纯的半个身子都伏在他身上。周晋身体向来好,感冒也极少得,上次以纯虽然也难受,也不见吐成这样,周晋看得心都痛了,偏又不能做什么,只得一下一下地拍她的背,只想能让她好过一点。
路边偶尔有行人走过,都是一脸厌恶地走开,以纯的脸在路灯下涨得通红,呼吸急促,吐过的嘴里味道不好闻,以纯将脸转向另一边,断断续续,“说了...要快点回去。”话刚说完,又吐了。
周晋拍她的背更加急促,“不要说话。慢慢来,吐完就好了。”
以纯想应下声,肚子里的东西吐光了,现在吐的全是苦水,嘴里苦苦的,她只是摇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以纯终于抬起头,“不好意思...可以了。”
周晋的腿也蹲麻了,“没关系。”扶住以纯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嗯。”
走到宿舍楼下,周晋问,“可以上去吗?”
“成的。”
周晋拉着她的手,不肯松,以纯看着他,过了会儿周晋才道:“明天可以给你打电话吧。”
“可以。”
“那我明天再联系你,如果不舒服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去医院。”
以纯笑了,“好的。”
周晋终于走了,走得有点不舍。这次不像以前,以前他每一次离开,都以为再也见不着她,即使见着了,以纯已不再是他心中的以纯。第一次离开二中去附中,他想像以后见面,或许在人群中突然遇到,然后说一句:这是我的高中同学。或者干脆忘了他,他也只当她是生命中一个小小的插曲,他错过了一个略有好感的女生。许多年后,对他,对她,都只是如此。
他没想过再遇到她,更没有想过会在公车上的遇到她,她脸色苍白,背着的包上有点细小的泥点,他想装得更自然些,偶遇,只是偶遇。但看到她那样柔弱的样子,他听到自己脑中的某些弦断了,也许这辈子都办法接上。
再次离开,是高三。那次算不上离开,他只听到她说,考清华。他便知道,自己输了。
强迫自己不来找她,不打电话给她。但参加这个课题的时候,他突然想,或者我可以单单只做她的朋友。
舞台上穿着白色外套的她,面目依旧,眉间依稀可以看到些自信的影子,不再像以前一样遇到事只微微皱眉,不言不语的样子。有这么一种感觉,看到即是幸福,时隔一年,他看到她,只一眼,他就觉得如此幸福。
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以纯离开。他想,以后每次离开都会是为了再次相聚,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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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老写晕车啊,估计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
呃....看了下投票,发现以洁反超了哦,果然因为先写的是以纯,以纯那么爱以洁,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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