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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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胜兰病倒了.

  其实,刘忠义的第一声叫喊她就听到了.她躺在自己的上,眼睁睁地望着屋顶.怒号的北风挟带着一股可怖的阴森在她低矮的旧瓦房的四周盘旋,好象不毁灭它誓不罢休似的。她脸苍白,湖水般纯洁.晶亮的眸子此刻黯然无光.突然,她听到了一声甜的呼唤:"胜兰,我回来了!"她以为自己在梦中,紧接着又是一声.是的,是他回来了.这喊声虽然裹夹在呼啸的北风之中,却是那么悦耳,那么明亮,那么甜,那么亲切,仿佛一个溺身大海的人听到了航船的汽笛声;又仿佛数九寒冬中响起了一声雷.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苍白的脸颊泛起一片霞光.又没有声音了,只有朔风在呜咽.难道不是他吗?不,不会是他,他绝不会为了她而放弃现有的一切.但是,他家里也还有他的老母亲,有哺育了他数十载的水镜湖,还有他海誓山盟,非她不娶的爱人!"嘭嘭"分明有人敲门了,她跃起身来快步走向大门.就在她的手触到门栓的那一瞬间,她犹豫了,她想到了黄大炮的警告.这警告像一记闷棍打在她的心上,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险些跌倒.她只好扶住门框,谛听门外的动静..

  当然,他不可能知道,就在他的探亲假期间,他们恩恩爱爱,甜甜密密的时候,一个可怕的阴谋已经开始付诸实施.黄大炮秘密地整了一纷材料,还盖上了水镜庄党支部的大印,寄给了他所在的部队,然后,就在他回来的前一个月以党支部的名义找高胜兰谈了话.

  黄大炮早就发现了高胜兰的惊人的貌.那荡人心魄的使得他整天心猿意马,寝食难安,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见到了一桌丰盛的酒佳肴,他决心下口.但必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要精心下好一个套子,套准这两个傻呼呼的年轻人.让妙绝伦的高胜兰心甘情愿地投进自己的怀抱!那才叫惬意,那才叫本领,那才算英雄,那才是黄大炮的办事风格!于是,高.刘两家开始了深重的苦难!

  谈话的地点选在大队部.煤油马灯的光扭得很小,而且轻轻地跳跃着.办公桌的对面坐着他的侄子牛娃。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了,露出一张俊的脸。“黄书记,你找我什么事?”胜兰就那么用手推着门问。她从来没有与干部们打过什么交道,也不晓得大名鼎鼎的黄书记找她一个小老百姓,一个富农分子的儿有何事情。“哎呀!胜兰呀!快进来坐,快进来坐!”黄大炮咧开两片略厚的嘴唇,笑着说。靠左边的一颗金牙在马灯的照射下闪着贼光。有什么事?你这么说我能听到,我爸在病上躺着,我必须马上回家!”高胜兰没有迈步进屋的意思。“很重要,很重要!这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你先进来坐下,喝口开水,我慢慢跟你讲。”黄大炮说着,努努嘴。牛娃赶忙打开热水瓶,用那只满是污垢的公用水杯倒了一杯开水殷勤地递到高貹兰的面前。高貹兰不得不进屋了。黄大炮又起身拉了拉那把没上漆的靠背椅。高貹兰只好坐下了。黄大炮扭亮马灯,咪起两只眼睛上下打量起胜兰来。他一个劲儿地琢磨,天下为什么会有这么丽的人?与这等丽的人相拥是个什么滋味?高貹兰被他如钩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她只觉得他的目光像两把带刃的钩子,钩去了她的衣裤。她突然面红耳赤。“黄书记,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她只好催促道。“啊啊,是这样”黄大炮这才回过神来,伸出舌头挡住即将流出的涎水,又打起腔来,“你升学考试后,我跟你爸说的话他跟你讲过吗?“”讲过!“貹兰只好如实地答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我......”高胜兰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万没有想到忙革命忙得昏头转向的黄书记又会找她谈这么个问题!“不要不好意思,我是代表党组织在与你谈话,这关系到你个人的前途问题。听说你在与刘家的那个娃子处对象,我还是在他探亲期间听主任陈腊说的,不知道是不是事实。找你来核实一下。”“是的!是的!”提到刘忠义,自己铭心刻骨.至尊至爱的人,高胜兰没有了羞怯和恐惧,她很爽快地承认了。“我还以为是传言呢!你们真的搞上了?睡过吗?”“黄书记你真是无聊!”此刻,高胜兰的脸红了,呼吸中带有明显的鼻音。“什么无聊啊!你要注意!这是组织在向你调查问题,你要知道,你属于内专对象,我有权力搞清楚这个问题。因为这个情况很重要,这关系到我们的钢铁长城的牢固与否,所以你只有如实地回答!”黄大炮一上纲上线,高胜兰果然被吓着了。“没有!""你们一男一成天关在房里摸摸捏捏!”黄大炮一脸蛮横。高胜兰暗自庆幸,她想起了那个晚,想起了刘忠义的那番话,她不由得衷心感激他,感激这样一个男人之中的伟丈夫。“没有就没有!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叫人带我到卫生院做科检查!”因为高胜兰明白自己还是处。他们终究不敢颠倒黑白。所以语气中充满倔强和果断,勇敢和自信。“那好吧!明天我叫陈腊带你上公社卫生院。”

  第二天,笑脸盈盈的水镜庄的主任陈腊清早就敲开了高胜兰的大门。

  二十多岁的陈腊风姿绰约,只是身高体胖,显得人高马大。她十岁时就名声不好,家里只好跟她找了个男人做了装主。好在爱她身子的干部很多,所以她一直很吃。她有个外号叫“公共汽车”,据说她从来不一个人睡觉。有一次她在一个友家吃饭,兴致勃勃地喝了一瓶啤酒,突然在那个友的耳边小声说:“你们队里有没有男人呢?”“说鬼话,哪个队里没男人啊!”友窃笑道。“不是,我是说现在。”因为当时男人都上了水利工地,不在家。“干什么?”“哎呀,你不知道,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想要男人!”“哈哈哈!”友自己笑得都脸红了。“只有一个人在家,他是个瘌痢头,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这几天拉痢疾没去工地。”“快!快!快去把他叫来救急!”只见陈腊脸孔通红,呼吸急促。友没办法,只好去叫王天宝。就是这段姻缘,使王天宝成了她的入赘婿。后来,她发展到只要买一张车票,甚至只要她高兴,不买车票也可以上她的身,搭乘这辆“公共汽车”风光一回。

  高胜兰见到她就感到恶心。虽然她有着娇好的面容,员和革命干部的金字招牌。但是,她为了自己的清白,不得不与她一起上路。

  公社卫生院条件簡陋,两张烏黑的抽屉桌,兩条朩条釘成的长椅子,两边石灰斑驳的墙上各有一个小孔,一边挂号一边取药。一个正襟危坐的老中医正在看一本《汤头口诀》白的头发.白的胡子,老镜滑在鼻尖上。“陈医生,我们要进行一项检查!”陈腊在老中医对面坐下说。并且有意将两只硕大的搁在桌面上,就像早点舖的案板上堆放了两只面粉口袋。“好啊!"听到喊,老中医从老镜的上边看到了对面的陈腊,马上满脸堆笑起来。:“是你呀,小陈。”然后盯住了桌面上的两个大包。“黄书记叫我带她来进行一次科检查,情况很特殊,你一定要过细一点,再写一纸证明我带回去。"陈腊又说."好的,请跟我来!”老中医这才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呆在一旁的高胜兰,起身领她走。老中医推开一间单间的小门,高胜兰跟了进去。门被老中医上了栓。“请脱衣服!"老中医对高胜兰说。“啊!难道是你作检查?”“对对!”老中医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这一刻,轮到高胜兰吃惊了,她绝没有想到为一个未婚青年检查身体的竟是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脱吧,没关系的!”老中医和蔼可亲地说。“不!不!”高胜兰扭头就打开门走了出去。“她不愿检查!”老中医跟出来对坐在条凳上的陈腊说。“不愿意?那我们就回去吧!”陈腊说。“不!不!”高胜兰急了。“你又不检查,你又不回去,是不是心里有鬼?”陈腊站起来,看着已经急出了眼泪的高胜兰说。“难道......难道说他们卫生院一个医生都没有吗?”高胜兰终于结结巴巴地说。“啊!原来是这个问题!姑娘,在医院是没有什么别之分的,城市的大医院里,医生为男人的下体动手术的多得很,她们还动手为男人剃阴毛呢!你真有点少见多怪!我们医院只有我一个懂科,而且只我一个主治医生,其他的人不起作用。算了,你带她回去吧!”“呜呜!”高胜兰真的急哭了。她哭得悲悲切切,连陈腊也不知所措,一筹莫展。高胜兰想到了刘忠义那张刚毅的脸庞,他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我们的爱可以经受生死的考验,还有什么力量能把我们分开呢?”。只见她猛地一揩眼睛,笃笃地走到那间房门口,毅然走了进去。等老中医跟着推门进入的时候,她已经仰躺在那张污迹斑斑的单上。脸朝着里面,秀的双肩不住地抽动。老中医果断地栓上了房门。

  老中医的手摸上来了。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出了窍。脑子里灰蒙蒙的,那只瘦骨嶙峋的手仿佛触摸的不是她自己娇嫩的肌肤,而是别一个人,也像栓房门一样果断,老中医的手伸到了她的胸罩下面,在她高耸的乳峰上徘徊,久久不愿离开。接着慢慢地往下移,在豆脐处稍作停留然后往下体伸去。可惜她的裤带太紧,够不着。老中医用另一只手帮忙解开了裤带。那只枯瘦的手终于触到了她的生命泉。她使劲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要是过了这一关,一切都好说了,自己就可以洗清一切污迹了,就可以等待刘忠义,问心无愧地将自己的清白之身奉献给他了。“哎呀!"她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她感到老中医的手在指在用力了。”“好好好!别动!别动!,我还要看一看颜!"老中医说。“我求求你了,老人家,论辈分,我可以做你的孙,你就可怜可怜我,发发慈悲吧!”高胜兰带着哭腔说。“好好!不看,不看,但是奶头一定要看!因为奶头的颜很重要,孩子只要与男人发生一次关系,奶头周围就会出现一圈暗褐。”老中医一边说,一边果断地掀开她的上衣,推开她的胸罩,然后用两手把她的摸弄了好久才罢休。

  出了小屋,高胜兰的眼睛红红的。她低着头坐在条椅上。老中医慢条斯理地戴上那副老镜,神情专注地写起他的鉴定来。。高胜兰不知他会怎么写,她很想起身看个究竟,但是真没有这个勇气。她只能默默地等待命运的裁决。

  回来的路上,她不敢吱声。陈腊说:“你们两人还真是可以的呢,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屋里又没有旁人,他都没有动你!真怪了,难道你也不想?蛮有味儿的呢!”陈腊自己说,自己“咯咯”地笑着。高胜兰没有理她,只是厌恶地扭过头去。

  黄大炮看了高胜兰的鉴定之后,又约高胜兰谈了一次话.“既然如此,你与刘忠义的两关系我们就不予追究,但是我们必须郑重地跟你提出,从现在起,你必须与刘忠义一刀两断!”黄大炮开门见山地说。“为什么?”“不为什么!就是因为他是军人,是人民解放军中的一员,是钢铁长城中的一块石头,你不能与他结合,他也不能找你这样的对象!”“那我就只好永不嫁人了!”“不,你当然可以嫁人!现在我以党支部的名义向你提亲,你看牛娃如何?”黄大炮的脸上又挂满了笑意,仿佛只有高胜兰顺从了他的旨意,而且还要对他感激涕零才对得起他的那种笑容。“牛娃很好,他根红苗正,也是革命的后代,我怎么能够相配呢?”“这你就说远了,你们不但很般配,而且还能取长补短。”黄大炮听高胜兰的口风,不暗暗地高兴起来,“如果你和他结了婚,我们就会撤掉你的内专对象,而且把你作为我们全村.全区‘‘可以教育好的子’的典型上报纸,上广播,上电视,可说是誉满天下。"“我的命苦,恐怕没有这么大的福气!”高胜兰甩下一句话,准备调头就走。“你跟我站住!”黄大炮一声怒喝,“告诉你,如果刘忠义跟你结婚,他的一切都完了。他的名誉.地位将一落千丈,前程也就彻底完蛋!他就会由一个红得发紫的解放军军变成一个水镜庄的阶级异己分子。如果你执迷不悟,你迟早会看到这一天!

  是的,的确是他回来了。黄大炮是这样说的,事实也是明摆着了。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双腿无力,她紧紧地抓住门栓,不去让自己倒下去。她又将脸贴紧门缝,想看一眼他此刻的模样。看他是否被摘掉了帽徽领章。没有,什么也没看到!外面是风沙笼罩着的一片昏暗。她真想打开门追了出去,但是她不能开门,不能开门哪!她决心为了高尚的他作出自己的牺牲!

  原来就在刘忠义回部队不久,黄大炮和牛娃将高正富带到了大队部。

  “大叔,我这是迫不得已啊!这次文化大革命是党中央发动和领导的,我们农村基层干部不执行怎么行呢?只要你答应将貹兰嫁给牛娃,我就会不遗余力地保护你,保证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如果你不听我的劝告,那么就只好后果自负了!”黄大炮煞有介事地开导着告老伯。高正富翻了翻白眼。仿佛此时才看清了他的邪恶用心。他不相信党中央发动文化打革命就是像他这样的搞法。他气极了,恨不得甩他极巴掌。但他没有动,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大叔,”黄大炮又开口了,“常言说:人到屋檐下,谁敢不低头?你何必这么固执呢?貹兰一个娃子总是要嫁人的,嫁男嫁男,穿衣吃饭,像牛娃这样根红苗正本质好的孩子可真难找呢!的天下,贫下中农当家做主,你还愁她没好日子过?只要貹兰嫁了牛娃,那她就成了可教育好的子了我们就会对她刮目相看,重点培养,说不定还会把她树为全县的典型,你也可以出人头地!”我没有想什么出人头地,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就行了!“高正富一脸鄙夷不屑的神情。黄大炮不恼羞成怒!他跟牛娃说:“你跟我看住他,别让他自杀或者逃跑了!”说完,侧身出门径自往高家摸来。

  下弦月向人间撒着清冷的光辉,天空像一个久病初瘉的人的脸,苍白.冷漠而毫无生气。高胜兰不知书记和牛娃把父亲带去干什么,她问他们,黄大炮没好气地说:“调查一个问题!”她不知道老父亲又出了什么问题,她要跟着去,他们不让,只好一个人坐在家里暗自垂泪。

  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在如的年华会遭遇这场暴风骤雨。她太稚嫩了。她想跟刘忠义写封信,把当前的境遇告诉他。但是她几次提起笔又放下了。一是他远在军营,不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二是怕会有不堪设想的后果。再大的苦难还是自己承受吧,决不能连累他。甚至党善良的刘妈看到她憔悴的模样,想过来安慰她几句的时候,她都是唏嘘着说:“好妈妈,为了他的前程,你就只当我是一个远在天边的儿吧!千万千万再不要与我亲近!”刘妈妈只好摇头叹气地走了。她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60年卧病在的时候,硬是为了滕出那每天的三两米饭滋补她瘦弱的身子,吃树皮和草根吃得全身浮肿。男怕穿靴,怕戴帽,妈妈的脸已经肿得睁不开眼了,胜兰才被叫到了病榻前。那一年,她十三岁。妈妈的嘴艰难地蠕动着,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孩子,妈这一生养了八个孩子,只剩下你一个儿,所以把你取名叫胜兰,望你长大后能胜过男人。妈没有让你享一天福,让你在我身边受苦了,不怪天,不怪地,只怪妈妈没能耐!”“不!不!妈,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是儿对不住你,是我没有能耐治好你的病!”高胜兰捧着妈妈的手,不泪如雨下。“以后,你们的日子会更艰难了,我恐怕帮不上你们父的忙了。你们要互相照顾。”不,妈,你的病一定会好的,爸说明天耸你到县医院去,你只是食物中毒!不要紧的。“”傻孩子,你们别做傻事了,那要多少钱!对我一个老婆子那么多钱干什么?要是医不好,你们父两个哪辈子才还得清啊?你要记住我的话:子无才便是德,人只有靠德感动天地,孟姜寻夫哭倒长城,秦莲雪恨扳倒驸马,窦娥屈死六月飞雪,你要像这些人。以她们为榜样。昔日孟母择邻,为的是后代子孙有个好邻居。老话说:‘跟好人,学好人,跟强盗,学剪径’我们也有个好邻居,刘家大妈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她26岁守寡把忠义抚养成人,所以你以后除了照顾你爸外,也要照顾一下刘妈妈。”妈妈已经双目紧闭,因为说多了话不停地喘息。像拉风箱一般。她又吃力地拉起胜兰的手抚摸着说:“我是多么想看到那一天,你能到刘家.......”妈妈似乎觉得她年纪还小,不命事理,没把话说完就停下了。但是她清楚地记得就是这句话唤起了她少朦胧的男之情,也就在妈妈去世后她再也不敢正眼看一下刘忠义了。“你要专心读书。人从书里乖,治国平天下的都是有学问的人。做一个人不要想惊天动地,起码要在人世间留个好名声。”她喘了好长时间,又对胜兰语重心长地说。就在说了这番话没多久因无钱住医院,她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撒手西归了。

  天才檫黑,她站在台阶上楞楞地看着那株小白杨。不觉中它已经增加了两道年轮,稠密的叶片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出点点磷光。她好像看到了心爱的人在黑暗中闪光的眼,她的先中又注入一丝欣慰,一缕温情。想象着他将来一定能够扭转乾坤,也许他坚韧不拔的爱能改变自己可悲的命运。书记和牛娃将父亲带走后,她的心又一下子揪紧了,因为她明显地看到黄大炮那臃肿的眼泡内曾闪过一丝凶光,此刻她本想摸到大队部去探看一下究竟,但是她孤身一人又怕误入什么圈套。她只好站在台角,望着小白杨焦心地等待。她的双眼不时地在黑暗中搜寻,以期能够突然发现老爸那熟悉的身影。

  蓦然,她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朝她家走来。那分明不是父亲。可那是谁呢?没有睡着么晚到她家来过啊!那人走上了台阶,走到了家门口。“胜兰!”她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喊叫,原来是黄大炮。“什么事,我爸呢?”高胜兰从小白杨的阴影中走出来。“他在大队部,马上就可回来,我先跟你谈谈,他随后就到。”黄大炮不管胜兰同不同意,“吱”的一声推开虚掩的大门:“快点灯,快点灯!”高胜兰只好到灶间点来了小油灯黄大炮则毫不客气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又从上衣袋里摸出一根纸烟,在自己的大拇指上掇着,一边斜着眼睛打量着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高胜兰。她那乌云一般的黑发高挽在头顶,洁白的脸庞在油灯下闪耀着玉石一般的柔光。一双湖水般的眸子在灯光中有两道刺目的闪光,就像两颗夺目的星星。这些天,高胜兰明显地瘦了,但在黄大炮看来,她仍有沉鱼落雁之容,闭羞月之貌。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身材依然巧夺天工。特别是两片鲜的红唇简直勾魂夺魄。黄大炮看呆了。他的目光由她的脸上移到令他的胸部,两座富有弹的乳峰随着她的呼吸上下地起伏着,散发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惑力。他不由得想起了最近的老婆李丽萍。由于过多地生育而日渐消瘦的,平平的胸脯,蜡黄的.多皱的脸孔,着一切都使他倒胃口。此时面对这个如似玉的姑娘,突然有一些自卑自怜。因为此时,高胜兰并没有他的盯视而扭过头去,而是倔强地.一反她过去羞怯.胆小的天,一眨不眨地盯视着黄大炮。他真有点心虚,有些发怵。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他甚至有了逃跑的念头,以为他分明看到那双眼中的两颗星星般的亮点已化作了两束雪白的光,,分明是两把带刃的剑刺向了他的咽喉,刺向了他的心窝。他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他感到男子汉的勇气又恢复了。“我爸怎么还没有回来?”高胜兰问。“事情是这样的,我想叫他写一份反省,交代一下过去的言行就行了,都是邻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呢?我希望你能坐一下他的工作,他过了关,我们也好交账,因为他正在我们公社是一个有影响的人物啊!”黄大炮似乎一谈到他的工作如簧之舌就灵巧起来了。“本来他的问题又没有什么大不了,但不要硬撑嘛!无产阶级文化革命是史无前例的,连刘、邓、陶、王、彭、罗、陆、杨都顶不住,他还想开顶风船,岂不是蚍蜉撼大树?你也要为你的前途着想,他要是顽固不化,就只有自取灭亡!到时候你就是黑五类子,你如果能够站在无产阶级革命的立场,就要动员他坦白交代,然后与他划清界限!如果你能革你老爸的命,你的前途将更加光明!”“我是个新时代的年轻人,我是毫无疑问地站在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一边。”胜兰说。“这就好,这就好,但忠不忠,看行动,是革命派还是两面派行动是最好的鉴定,这行动概括地说就是两点,一是与你的父亲划清界限,二是必须选择一个根红苗正的对象,我希望你不要做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我的父亲真没有什么反动言行可揭发,至于根红苗正的对象嘛,你说刘忠义算不算得上是根红苗正?”高胜兰真有些火了,她不硬不软,不卑不亢地说。“哈,我不知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他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听说是被土匪打死的!”高胜兰说。“他是与土匪分赃不匀被土匪杀死的!”“不许你污蔑解放军!”高胜兰不怒火满腔,终于第一次顶了黄大炮,因为这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说刘家的坏话,她不能容忍。“好你个高胜兰,你真是反了天了,你明天跟你爸送被子到大队部去!我本来想做次好人,但你把我的好心当做了驴肝肺,那么你就等着瞧吧!你再考虑考虑,想好了明天再找我!”黄大炮丢下一句话,气冲冲地走了。

  “无毒不丈夫!”黄大炮回到家,一根接一根地烧着烟。。他知道不毁掉刘忠义,他是不可能得到高胜兰的。

  他毅然提起笔给刘忠义所在的部队写了一份材料,并且以水镜庄大队党支部的名义!

  高胜兰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她动员父亲写出了洋洋万言的坦白书,以期得到坦白从宽的处理,以期恢复他们父平静的生活,然而她哪里会知道,就是这份坦白书把她的父亲推到了绝境!

  五类分子在意识形态领域里散布封资修毒素的典型在水镜庄揪出来了,县报和广播电台都播发了造反派的记者们采访的新闻报道:《意识形态领域的阶级斗争骇人听闻》,一之间,高正富成了家喻户晓、人人唾弃、货真价实的阶级敌人。

  黄大炮在忙于总结经验《水镜庄大队的阶级斗争的盖子是怎样揭开的》这篇具有典型意义的经验报告是县造反派的一把手亲自点名要的,目前已经脱稿,只要稍稍润就可以上交了。这些天,他接待着络绎不绝的取经的人,忙得连轴转。

  每当深人静,躺在上的黄大炮辗转反侧,很难入眠。他的眼前时时浮现出高胜兰那一般姣好的容颜,黑暗中他望着自己鼻尖底下一闪一闪的猩红的烟火,想象着高胜兰雪白的肌肤、光滑的脖颈,那曲线毕露的身影走过后留下的芬。“不行,再不能等待了,我要马上得到她!我黄某是没有败绩的英雄!决不能输给这个黄毛丫头。”他的灵魂深处有一个发狂的声音在高叫着。“不可强攻,必须智取。”他的理智在告诫自己:“强攻只能身败名裂,只会眼睁睁地把高胜兰让给他们。如果智取成功,我就是一箭双雕了。”他想到了利用陈腊,这个为爱而发疯的人。

  黄大炮刚当上书记的时候,陈腊就常常用那勾人的眼波向他传送爱的信息。那时的黄大炮立足未稳,还不敢造次。只是友好的、略有表示的笑一笑,点点头。在黄大炮主持造反战斗队的那一天,他演讲结束后刚一坐下,他的右臂拐就触到了一团热呼呼、软溜溜的东西,第六感觉告诉他,那是一只人特有的。他的心头陡地一热,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麻颤颤,痒酥酥。他侧过脸,就在他的鼻子下边,一张满月一般丰满而白皙的脸,那双迷人的眼中秋波荡漾,感的嘴唇肉嘟嘟的,像一只盛开的喇叭。他才想到,为了事业,为了革命工作,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过人了。散会后,黄大炮叫陈腊留了下来汇报工作。陈腊呢?自然是瞌睡遇枕头,很爽快地答应了,不但汇报了她的工作,还汇报了她渴望已久的期待。

  黄大炮还清楚地记得那疯狂的一幕。就在那间简陋的办公室里,靠着办公桌,他猛地把陈腊拥进怀里,她也死死地抱住了他。好像要把他连头带脚地拥入体内,他呢?积蓄了数月的被这种张狂、刺激的举动撩拨得像火山爆发。他忘记了一切,快乐和兴奋使他头昏脑胀。他像在柔软的沙滩上徜徉,又像是漂浮在波峰浪谷的海洋上......遗憾的是那时的大队部竟然没有一张。

  入,家家都在洗澡或者吃晚饭,很少有人纳凉,清风送来悦耳的蝉鸣。黄大炮敲开了陈腊的大门。陈腊的圆脸熠熠生辉:“哎呀,黄书记,你真是稀客!”然后是一阵“咯咯咯"的大笑,就像一只刚下了蛋跳下鸡窝的老母鸡。“快屋里坐,屋里坐!”她一边退让,领黄大炮进屋,一边又高声地叫她的男人:“天宝,黄书记来了,快去借包好烟!”还在吃饭的王天宝嘴里塞满了饭,听到老婆的号令,更急更快地猛扒了几口,放下碗筷,出来正好与黄大炮打了一个照面,想叫又叫不出声,只好“唔唔”两声跑走了,不一会,就借来了两包“游泳”烟。“你带孩子到隔壁的长根家去玩,我与黄书记商量工作!”颤腊的脸盘对着黄大炮笑,口里对男人发布命令。“好!好!小,我们去看电影!”王天宝听话地喊刚满三岁的王小。这小乖巧伶俐,也不知是谁的种。由于孩子大都像妈,所以这小长得和陈腊一个模样。王天宝难辨真伪,理所当然地做父亲。他对陈腊可说是言听计从,典型的模范丈夫。虽然头上稀稀拉拉没有几根毛,但那时的陈腊可不是跟头发过日子的人。她也知道,只有这样的男人才可以做她陈腊的男人。

  陈腊迫不及待地关上了大门。黄大炮一个饿虎扑食,一把抱住了已经开始兴奋的陈腊,在她的脸上、脖子上乱啃了一通,又像母猪抢食一般地吸住了她如饥似渴的嘴。只听陈腊的喉头内“咕咕”有声,仿佛一个干涸之极的人灌进了可口的饮料。黄大炮的右手准确地伸进了陈腊的内衣,他们就像两个在生死搏斗的人一步一扭,一步一站地滚到了上。好一会儿,黄大炮才立起身来扭亮了油灯。他突然别出心裁,她要好好地欣赏一下这具令他消魂夺魄、回味不已的。他轻轻地脱去她的上衣,然后推倒她,一大堆白晃晃的肉展露在他的眼前。此刻,由于仰卧,她那两座巍峨的乳峰变成了两片巨大的起伏的丘陵,丘陵的中间都有一团红而坚韧的蓓蕾,仿佛两只千年的灵芝。他的头飞快地俯了下去,噙住了一颗。“如果人生永远停留在这样的时刻,那该多好啊!,一定会长生不老吧?”他将头深深地埋在两片丘陵的沟壑之中说。陈腊开始呻唤:“快!快!黄书记,救命!”只见她两眼的瞳孔放光,脸庞潮红,肥硕的身子不住地扭动。黄大炮这才三两把扯下自己的衣裳凶猛地压了上去.....他像一个急于想领略名胜风光的旅游者,坚定地、急切地向着快乐的峰顶攀登。终于,随着陈腊一声似哀似喜的叫喊,他瘫了下来,像一个经过了万米冲刺的运动员在到达终点之后倒下了。房内出现了短暂的宁静。不一会,他感到陈腊细腻的手指在轻抚他的背脊,她才想起了人此刻的爱未尽。他又开始抚摸起来,动作由轻柔到粗狂,再次吮住陈腊,直到把她的舌头吸进了自己的口腔。他将陈腊的唾液咽了下去,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愉悦。的芬使他不愿就此罢休,他又疯狂了一阵,才俯在陈腊的身上闭目养神。突然拜访成腊的目的在他的脑海深处跳了出来,他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紧闭双目、但分明已露出了甜甜的满足的笑意的陈腊,站起身来穿上了衣服。“黄书记呀,我那位癞痢头从来没有让我这么幸福过!”陈腊还沉浸在梦幻般的快乐之中,“黄书记,你真行!”

  “今天我找你,还有很重要的正经事!”当他们都穿好衣裤,面对面地坐下的时候,黄大炮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事,你说吧!”陈腊的目光仍像一个饥饿过度的人在饱餐了一顿酒佳肴之后又看到了一种没尝过的精的点心。“我想和李丽萍离婚!”黄大炮说。神故意显得有些黯然。“为什么?”陈腊在大吃一惊之后是一阵掩饰不住的狂喜。仪表堂堂的黄书记在和她好上之后已经深深坠入爱河,不能自拔了!“我与李丽萍结婚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是别人介绍的。我当时就觉得没什么人味。再说了,现在她与我的身份不相般配了!”“想做陈世吗?”陈腊因为和他有了多次的肌肤之亲,敢大胆地说玩笑话了。“我与她的结合真的是一场误会!哎,算了,不谈这个了!”黄大炮抽出烟,在油灯上点燃火,狠狠地吸了一口,喷出一团浓浓的烟雾。不知是那条神经末梢发生了作用,他想起了增广贤文上的两句话:逢人只会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他明白,如果把想追求高胜兰的目的一公开,那是非常危险的,特别是对于他已经开始风得意的仕途。虽然水镜庄除了陈腊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像模像样的红粉知己,但陈腊是有名的洋铁䥽子,他的嘴巴关不住话,接触的人也多,还喜欢出风头。说不定什么时候把话捅出来了他自己还不知道。

  他的这一警觉果然起了作用,使她在今后的生活中能左右逢源,如鱼得水,而没有半点话柄落在他人手里。这当然是后话。

  她认为只有先造一点要与老婆分道扬镳的舆论最好,通过陈腊的口是没什么问题的。

  “是不是有了新的意中人?”陈腊问。此刻,她不想入非非起来。只见她流眸顾盼,显露出千种媚态、万般风情。“我与你谈正经问题!”黄大炮恢复了腔。“高正富的问题很严重,高胜兰寄希望于刘忠义,水镜庄的阶级斗争是异常激烈的,弄不好,我们是非常危险、非常被动的,你去做一下高胜兰的工作,明天叫她到你家里来,就说上次体检有一点小问题需要澄清一下,她不敢不来,然后......”“然后我就借故走开!”陈腊热情洋溢的圆盘脸上霎时凝满了冰霜。“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一个堂堂的员,党支部书记,怎么会与她这种人同流合污,干这些鸡摸狗的勾当?我是怕她给刘忠义写信告状。你不知道,要是刘忠义丢掉党票和帽,回来造乱子,我们还是很不好对付的!”“你怎么断定他会这么干?”“昨天,我已经接到了部队的通知,刘忠义可能这几天要回来。”“那我该做什么?”“你要从人的立场出发做高胜兰的工作,要想法稳住她,要她为刘忠义的前途着想,不要轻举妄动。在刘忠义回来后再叫她做刘忠义的工作。无产阶级坚入磐石,不要拿鸡蛋碰石头毁了自己的一生。”“这好办!”“明天这个时候,”黄大炮站起来准备离开,陈腊又缓缓地抱住他,暖烘烘的和发际的清再次激起了他凶猛的,他又发疯一般把陈腊推倒在上......

  还是一弯清冷的月牙挂在那株清秀俊挺的白杨树尖上。灰白的天空衬出它的剪影,那么威武雄健、伟岸挺拔,像一柄直刺苍穹的宝剑,掇在她与刘忠义的门前。此时此刻,高胜兰真正领略到了白杨树的感,它不仅给人以战士般威猛的感享受。而且给人心底一丝踏实、可依靠、可信赖的暖流。她经常伫立在自己的门前,翘首欣赏这棵她亲手栽种的白杨。无论白天还是晚,每时每刻,它给她的感觉都不相同。她好像变成了一个虔诚的教徒,面对白杨,她千白次地许诺,千白次地祝福,千白次地编织着自己好的希望。白杨树成了她生命的组成部分。

  “胜兰!”一声呼叫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打断了她的遐想。她转过身,看到一团高大、滚圆的身影迈上了自己的台阶。是一个人的声音。是谁呢?好长时间没有谁敢登她的门槛了,除了有时看到刘大妈在远处地打量她、然后又迅速隐去的身影。“是我呀!胜兰,很早就想来看你,就是忙得脱不开身。”原来是主任陈腊,她人未到,声先到。走到高胜兰的身边,还亲切地搂住了她的肩膀,高胜兰很不情愿地扭开了“有什么事吗?”“就是上次体检的问题。上级说还有一个小枝节问题没搞清楚,叫我找你去落实一下。”提起体检,高胜兰觉得头“嗡”地一下子胀大了,心里“扑扑”的跳个不停。天啊!又是什么枝节问题?&39;“该不是要搞复查吧?”“怎么会?上次老中医写得清清楚楚的。”“那会是什么问题呢?”“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他们叫我来通知你,就在我的家里,今天晚上就去!在我的家里,你怕什么?”无奈何,高胜兰跟躺在病榻上的老爸打了声招呼就与陈腊一起走了,就在他们的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影跟了上去......

  高胜兰走进陈腊的屋门时,没有看到什么找她落实问题的人。就问:“怎么没人啊?”“等一会,等一会,他可能有什么事情出去了。”高胜兰只好坐下来,她想就陈腊一个人家也不会把她怎么样。陈腊检凳子,抹桌子,旋风般地忙进忙出,不断地喊王天宝上菜,盛饭。这时,有人“笃笃”地敲门。王天宝猴一般敏捷地跳到了门口:“啊,黄书记,你是稀客!”陈腊也笑着站起来:“黄书记呀,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破茅屋里来了?”演技还不错。黄大炮心里赞叹,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然后猛地耸了耸鼻子说:“啊!,好!看来我的口福不浅,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吗?”“没有没有,书记你坐!”陈腊忙不迭地拉过一把椅子,又喊天宝快点拿杯筷。“那我就先走了!”高胜兰见黄大炮到了,她就想起身告辞。“啊!胜兰也在这里啊?”黄大炮假装在灯影里看了好久才认出来。“哎,胜兰哪,你还是多走动走动,吃饱饭、睡好觉,年轻人嘛,在我们社会主义条件下只要自己不与党和人民离心离德,前程还是好的。不要悲观失望、自暴自弃!”陈腊一边按住想要离开的高胜兰,一边示意王天宝赶快斟酒。黄大炮已经毫不客气地大饮大嚼起来。“胜兰啊,你品貌出众,人又聪明,一定要为自己着想,来让我们满饮此杯!”陈腊已经开始自己的“工作”了。“一个人家一生一世图个什么?就图个安逸自在,快活!你看我,哪方面不比你天宝哥强,我却嫁了他!别人还不是说我陈腊是王天宝的老婆?人就是这样的命,有什么法子?我做姑娘时也很有抱负,也有理想,也幻想着自己的白马王子,如意郎君,但是现实生活对我们人似乎特别不公,怎么样?婚一结,孩子一生,就什么也不想了,这就是人的全部生活。”因为黄大炮在旁边,高胜兰默默地扒拉着一点饭,没有做声。“人生来是为男人牺牲的!你想想看,老天爷就是如此地不公平,再再强的人和再丑再赖的男人做那事的时候,人也在男人的身下,而且男人快活一阵子,人却大了肚子,十月怀胎呀!是个什么滋味?而一朝分娩,痛不生,不管是男是,孩子却是男人的!”想不到“公共汽车”还有一套这么高妙的男关系的哲学理论,黄大炮不免暗自发笑。高胜兰低下了头,只有王天宝一个人在旁边“嘿嘿”地傻笑。“所以,托了人的身就不要有过多的奢望,过高的幻想,那样就会觉得上苍给自己的总是痛苦和不幸,心理总是不平衡。如果你想开了,认为人受点苦、受点累是很正常的,也是应该的,是人类的自然现象,那你就会觉得现实给你的是满足是欣慰、是幸运!”陈腊口若悬河,像个蹩脚的大学讲师上课一样,唾沫飞溅,右手端着的酒杯也荡出了酒。“再说刘忠义吧!良心话,你们真是般配的一对!可是现实呢?不可能,你愿意他为你断送前程吗?你愿意你所爱的人因为你的可怜而放弃事业吗?事业是男人的生命啊!生命不成,谈何爱情!你说呢?”高胜兰没有想到陈腊会提到这个话题,她的脸一下惨白,陡地放下了饭碗。:“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关系,真的没有!我们是邻居,又从小一起上学,有些来往有什么奇怪呢?”“他跟你写了几十封信,你以为我不知道吧?”陈腊说。黄大炮告诉她的。黄大炮有意地扣住了刘忠义的信。“但是我从没有跟他写过信,不信你们将来可以问他自己!”高胜兰抬起眼睛倔强地分辩。“算了,你们没关系也就算了,好,吃饭吧!要是有这样的想法也要打消!因为不可能的事就不要去想,越想越不是味。越想越痛苦!我是关心你啊!”

  也是活该有事。突然,隔壁响起了一阵喧闹。接着“哗”的一声响,是有人掀翻了桌子,接着就是男人揪打人的哭叫声。“快!天宝!隔壁的两口子又在打架了!”王天宝正在闷头吃饭,听着陈腊的长篇说教,听到喊,便弹簧一般地跳起来奔了过去。高胜兰又起身想走,刚站起来就被黄大炮拉住:“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坐一会儿,我还有话跟你说!”她不敢看他那双被酒精烧红了的双眼,但一个人也真的不敢回去,就只好坐下了。隔壁的吵闹声更加凶猛了,因为有了解劝的人。刺耳的男叫骂声和乒乒乓乓的砸坏家什的的声音清晰可闻。“胜兰,真的为了忠义的前程,你应该放弃他!”黄大炮开始轻声细语地说,“你还不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为了你的父亲已经被开除了党籍,马上就会被遣返回家务农,你们家已经把他彻底地毁了!”“你说什么?”高胜兰此刻猛地抬起头来,因为她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炸雷,而且滚滚的余音还震得她的耳根发麻,头皮发胀。“是真的吗?”“不信你看!”黄大炮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打印的通知书。高胜兰接过来一看,她只觉得有一颗炸弹在她的眼前爆响,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仰身躺倒在地上。黄大炮没想到她会这样,他先是惶惑了一阵,然后是一阵窃喜:“此乃天助我也!”她轻轻地将高胜兰抱起来放到了陈腊的上。他跑到大院侧耳听听,隔壁的战火正旺,还听得见王天宝和陈腊解劝的声音和拉拉扯扯的撕扯声。他果断地栓上大门。

  他把油灯端进房中,凑近审视这张俊动人的脸。他不记得有多长时间了,他想亲近她,可是总不能如愿以偿。此刻,他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额上的青筋块块饱胀。他清晰地看到了高胜兰柔嫩的脸上那不易觉察的毛孔,那细密入丝的处的汗毛。那张鲜的、具有恰到好处的曲线和彩的樱唇,几颗不经意显露的牙齿洁白如银,丰满的胸脯微微起伏着。他放下油灯缓缓地解开了她的上衣纽扣,但胸罩的扣子压在她她身下,他不敢翻动她,唯恐她会在此刻醒来。他只好直接地解开她的裤带。把她的长裤和内裤拉到了她的腿弯。少的所有隐秘暴露无遗。但是他突然间笨拙起来了,远不如对陈腊那么轻车熟路、那么轻松自然。好半天他才拉下了自己的裤子,等他爬上,吻住了她的脸和嘴,正在犹豫该怎么进一步行动的时候,高胜兰醒过来了。开始,她隐隐感到像有一条巨大的鼻涕虫在自己的脸上和嘴上游弋。她仿佛置身在一场噩梦之中。只见她动了动。那一瞬间,黄大炮下了决心,他凶猛地压了上去。党高胜兰感受到这磨盘一般重压的时候,她睁开了双眼,一张熟悉的被兽扭歪的可怖的脸孔呈现在她的眼前。她明白了一切。她想喊,但少的羞怯使她张开的嘴巴没有出声。她只是抽出右手朝那张脸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响,那张脸只是在那一瞬间偏移了一点位置,很快就顽固地恢复了原位!并且两只粗壮有力的胳膊分别按住了她的两手。她拼命地扭着头,拼命地夹紧大腿。黄大炮不得不用膝盖头捅在她的两腿之间,而且还要不时地抽出两只手帮忙。高胜兰趁他两手放开一点的机会,用两只小拳头狠命地捶打黄大炮大脑袋。可他的头仿佛是一只体育馆内的沙袋,除了左右摇摆之外,丝毫没有什么痛苦的反映。渐渐地,她已经坚持不住了,她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她的两腿终于被分开了。她感觉到有一根火热的东西已经插到了她的两腿之间。这时,她猛地一缩右腿,用膝盖死死地顶住了黄大炮的小腹。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相持不下。“不能!绝不能让他侮辱!"一股怒火窜上心头!她不再害怕了,她高声叫道:“救命!”“胜兰!”大门外,响起了刘大妈亲切地呼唤。黄大炮一瞬时蔫了!他没有想到她会如此顽强地反抗,没有想到她会呼救,更没有想到的是刘大妈就守候在大门外。“开门!开门!胜兰,我来接你回去!”刘大妈在拍门了。黄大炮一骨碌爬下,心急火忙地蹬上裤子。高胜兰冲出去打开大门。“刘妈妈!”她轻喊一声,一头栽进刘大妈的怀抱中痛哭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