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你想干什么?”低沉沙哑的声音,仍有一丝。
“王---”我仰头,努力想在黑暗中看清他的模样,却只是徒劳。我笑笑,将头枕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稳健的心跳,感受他炙热的体温,一切都令我沉迷,“王,我想看看您!”
“看我?为何?”
“呵呵---王,晚的您与白天的您似乎是完全不同,白日的王,温文儒雅,高贵而疏远,就像一位被人仰望供奉的神祗,只冷眼旁观来往的凡人;而晚的王,却多了一丝人味,倾城可以触摸得到王,感受到王的体温与心跳!”
“是么?你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倾城就想看看啊!”我调皮地戏言,却不意发觉身下王的紧绷,“王,您生气了么?是倾城越距了,请王恕罪!”我立刻起身跪在王的身边。
“不用了!睡吧,我……”无声的叹息,王的心中总是藏着许多秘密。
“王,您还是不能留下来么?”我看着在黑暗中穿衣去的王,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即使我知道王从不曾在嫔宫中留宿过,包括雅风王后,但我仍旧希望,希望王能对我有一点点不同,仅一点点也足够了!那标志我在王心中是有位置的,可是……
“倾城,睡吧!”言罢,王已启步离去。
“呵呵---”想我倾城,纵有天下少有之貌,又有何用?却还不是留不住自己心爱的人!
“呵呵---”凄楚的轻笑在黑暗的雪宫中流散……
“王,王倾城候见!”王的贴身侍婢翡翠为我禀告。我看着身边那株开得正的紫萝,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富有生气,与这寂冷的王宫迥然不同。
“我呢?”手抚上那株紫萝,我喃喃自问。
年少之际,我的丽便已冠绝天下,众多的追求者让我仿佛一朵娇待放的繁。而我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只除了他,只除了他---我的义兄,监国大公之子---霁雪。
少怀总是情,与霁雪朝夕相处,我看不到他的丝毫缺点,他仿佛是世界上最完的男子,而我只是众多爱慕他的人中的一个。还曾暗自得意自己的近水楼台,我总是梦着,梦着有天霁雪能骑着他的汗血神驹来娶我。可是,我还没等到霁雪的求亲,却等到了霁雪成为雪若国的武状元,等到了他率军去平定边夷的作乱,而我仅能依靠他的战绩捷报作为想念他的寄托。
再后来,我遵从我与义父的那个约定,那个交易---披上绣满雪莲的嫁纱,披上那件我为自己与霁雪大婚而缝制的嫁纱,嫁给了王,一个高贵优雅如神祈般的男人。
我永远都记得,当我在雪纱下忐忑不安的等待王的到来,脑中翻腾的是幻想中王的模样。然,一双纤若子般细滑白嫩的手掀开了我的雪纱。抬头,面戴雪樱饰的王,与幻想中粗俗的样子完全不同,披着似乎是阳光精灵编织的雪樱袍,被层层金的光晕所笼,就如一位不惹凡尘的神。王就这样印在了我仰望的眼,刻进了我忐忑的心。我呆呆地望着他,他牵起我的手,轻吻一下,嘴角含笑:
“倾城,我的王,雪若国因你而丽……”
我醉了,沉醉在王的微笑,忘了远在边塞的霁雪,忘了与义父的交易,忘了……一切都忘了,我甘心把自己的繁华褪去,甘心留在这冷寂有黑暗的王宫之中,只为拥有王片刻的留恋。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别人口中的那种“朝秦暮楚”、“水扬”的人,我只是想守在王的身边,伺奉他,爱他,仅此而已……
“王?倾城王?”呼唤声将我拉回现实,抬头,是雪歌---王最信任的侍卫,一个忧郁而神秘的男子。
“王,王请您进去!”雪歌后退一步,转身带我入殿。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他的背影与晚王离去时的背影那么相似。正启步,却看到那株紫箩正在风中颤动,无语笑笑,转身之际我将它掐落枝头---王宫中,不该有如此盛之!有的,也只该是那静静绽放的雪樱与在水中顾影自怜的莲。
“王,王倾城见礼。”欠身施礼,透过飞扬的发丝,我看到王满目的疲惫,“王,很累么?是有什么国事吗?”
“没,没事!”王的脸上闪过一丝我不曾见过的慌乱,“倾城来此,有什么事么?”
“倾城近日向厨娘学做了一种异域糕点,想让王尝尝。”我献上一盘犹如水晶般晶莹剔透雪莲样的糕点。
“是么?想不到倾城王还有如此雅兴!看上去还真丽!”王笑笑,就口吃下我送到嘴边的糕点,“恩---不错!甜而不腻,清溢口,回味无穷。”王似乎很喜欢,连吃几口,又问,“它叫什么名字?”
“它有一个很凄哀的名字---‘最后的丽’。”有种难过的感觉,我想起刚才的那株紫萝,又看着这朵残破的,已然不复适才的丽,“也正因此名,故它才不曾被献上王的餐桌。”
“最后的丽么?”王也看着它,眼神是不曾有过的迷茫与彷徨。
“王,您究竟有什么事?为何不愿告诉倾城?您知道倾城多么渴望抚去您眉角的忧愁啊……”我在心中轻喊,却什么也说不出。这样的王,让我感觉好遥远,咫尺天涯,远得令我害怕。
我走上去,轻轻卸去了王的雪樱饰,抚摸着这张非是凡尘所有的脸。多么丽的脸,多么罪恶的丽!正是因为它,王才必须每日每日的戴着面具,用它遮去朝臣们的惊与妄念,也将王的心深深地藏在了这冰冷的面具下。如果,如果没有了这张脸,那王是否会快乐一些?那我,是否还会这般地爱王?我……
片刻之后,我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微笑----“是的!我依然会爱王,至死不渝!”
为王梳理发丝,实话说我都很嫉妒王的这头长发,黑亮而顺滑,只是终日被锢。我多么希望王能放下头发,让它们在风中自在飞扬,那该是多丽的一幅画啊!
挽拢长发,我却诧异地看到王的后颈上有两个青紫的印记,在白皙的颈项上犹为明显。手一颤,泪水也险些滑落。那是吻痕,但不是我做的。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地认识到,面前的这个男子不是我一人所能拥有的,他是王,拥有众多人的王,而我仅是其中一个……
朝堂之上,丝竹萦耳,歌舞缭绕。大臣们都乐呵呵地相互敬酒,那红眼的狠劲儿彷若一个战场上奋力杀敌的武将,然他们都只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而已。酒过三旬,平日衣冠楚楚的大臣们都褪去了斯文的外衣,放肆地调戏着那些的舞妓、歌伶,根本忘了他们敬畏的王此刻正高坐在龙延之上,冷眼旁观他们的丑态。
我看看身边的义兄---霁雪,他变了很多,变得更英俊也更有男人魅力了,丝毫不复记忆中文白少年的模样,但是我的心却丝毫没有激动的感觉。我终于明白,对霁雪的爱,是一种家人式的爱,是一种对英雄式的崇拜,对王的爱才是一种男之间的情爱!想开了,我的心也轻松不少。
在这为霁雪册封的王宴上,他却丝毫不理会向他恭贺的大臣们,冷着脸,自斟自饮,只偶尔会抬头看看龙延之上的王,也不曾理会我这个几年不见的义。
我有些委屈,纵我与霁雪是义兄,但我更是王的人,王为何要让我来伺奉他?!即使霁雪是我雪若国最大的功臣又怎样?我是主,可他是仆,又怎有“主伺仆”之理?不是看不起义兄,我知道若然没有他多年征战,王亦不能安坐龙延。我感谢他,真的!只是……
我仰望龙延之上的王,此刻他正享用着已有五月身孕的雅风送到口边的雪樱果。以为不会嫉妒的自己,却真真嫉妒起此刻可以坐在王身边的雅风。王的脸,依然是藏在雪樱饰下,我看不清,正如我看不清王的心……
今,义父的心情很好,面上的笑容一直不曾卸下。义父的存在,于我就好象一根在心的芒刺,使我无法放开心去爱王,因为,因为我与义父的那个约定,那个交易……
那是在我还梦想着嫁给霁雪的时候。义父要我嫁给王,要我用迷惑王,要王沉沦在红颜中,不问朝政。我不答应,但义父却用让霁雪娶我的承诺让我坐上了嫁给王的雪轿,成了王的王。但也许人谋真不如天算吧!义父没算到,我也没想到,仅是在见王的第一眼,高贵而神秘的王就征服了我。与计划相反,王没有为我沉沦,反是我不断深陷在他冷漠而忧伤的微笑、眉眼中。只是,我永远都不知道王在想什么,那仿佛是藏在万千雪纱之后的心,谁也看不透……
“王---”霁雪突然起身,醉意微朦的眼中有种不顾一切的坚定,“王,微臣斗胆,想要请赏。”
“请赏?”王的语气中有丝期待,“霁雪将军,你已至一品,与你父监国大公并为我雪若国权利最高的朝臣,统率文武百,这个赏赐不够么?还是你想要更多的良田、珍宝,又或是?”
“不,王---”霁雪拒绝得干脆,他单膝跪地,右手握拳至左心房,“王,微臣只是想请您揭下雪樱饰,臣想一睹圣颜!”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众臣呆了!想起王戴雪樱饰的原因,我知道霁雪此举必会招来杀身之。纵使我不再爱他了,但他毕竟是我义兄。我不想他受到王的惩处。悄悄地,我拉着霁雪的衣角,然他却毫不理会,不罢休的眼神死死地望着王。
“要我取下雪樱饰?霁雪将军,你该听闻,自我17岁临朝,18岁在朝堂上戴起雪樱饰后,便不曾在任何朝臣面前取下它!何以今日你要请我取下它?霁雪将军,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或许我可以饶你不死---”
“王---”义父扑通跪下,猛磕头,“王,请饶恕我儿!他醉了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请王恕罪……”
“王,我现在很清醒!”霁雪拱手,不曾看身边头破血流的老父一眼,“我---不,该说是我们所有的将士,都会希望知道我们所效忠的,所拼死拥护的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而不是为一个只会躲在面具后、安享我们用鲜血浇灌出胜利果实的小丑,去用生命在战场上永无止尽地战斗!”霁雪的眼神冷了,言语也更犀利了,若实质的杀气冷却了适才还热闹非凡的王宫。
“王请恕罪---”一干群臣清醒了,齐齐跪倒在地。
“哈哈---”王竟没有生气,“霁雪将军,若是不答应你,说不定明天我就不再是这雪若国之王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霁雪将军,我赏你了!你可要看好了,看在这面具下的是不是个小丑!!”王起身,俯视龙延下的群臣,拒绝了王后的帮助,伸手解下了雪樱饰。
龙延中灯影摇曳,映照出王那非凡尘所有的绝世姿容,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
听着朝臣、舞妓、歌伶们的抽气声与赞声,我与有荣焉----这就是我的王,独一无二的王。想,我王与那魅相比,绝不会逊!
“果然是你----”霁雪毫无敬意的话,反是让王笑了。那样丽的笑容,我不曾见过,仿佛是那圣雪山上千年一绽的雪兰一般,丽而绝尘脱俗。被霁雪吓醒的朝臣们又醉了,眼神中满是亵渎与,义父也不例外,只是多了一丝怀念与感伤----这就是王不曾在朝臣面前取下雪樱饰的原因,他的容颜只会让人难以自控,更别提还办什么国家大事了。
霁雪突然飞跃至王的身边,抓住王的手,正准备开口,却被一直隐身守侯在王身边的侍卫雪歌给一掌击晕。被这个变故惊呆的朝臣终于从酒中清醒,眼中贪之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惶恐。根本不知发生何事的他们只知霁雪将军惹怒了王,很有可能被处死,但若霁雪将军一死,边夷必再度起兵。享惯了安太日子的他们无法想象自己披甲上阵杀敌的样子。
“王请恕罪---”
“罢了罢了!”王一甩衣袍,“雪歌,你把霁雪将军送到倾城雪宫的邻宫吧!倾城,霁雪是你的义兄,你们也几年未见了,好好照顾他吧!”言毕,王便携着从头到尾也不曾开口的雅风缓步离去,余下我呆呆地望着被人遗忘的雪樱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