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从背后环住她，青寻微微一滞，随即笑道：“你来了。”声音温暖却苍白。
“嗯。”程秋辉闻着青寻身上淡淡的味，不知道她用的是哪一种水，很好闻，就像她一样，给人暖暖的感觉。很想埋首于那发间，又怕她逃开。“想家了？”
“我没见过海，很。”
“我记得伯父在海边有一套别墅，每年都会去度假。”
“没有时间。这次终于了一次闲。”
“你呀，就是宠着秋华，让她越来越没样子了，这次放着飞机不坐非要坐轮船，你也不劝劝。”
“难得她开心。”
“一定是青奉太宠你，你就这样宠秋华。”
青寻回过头，开心一笑，“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程秋辉握住青寻的手，“这么冰，我帮你暖暖。”
青寻不自然地抽出手，“我的手一直这样。”
程秋辉看着青寻的背影，突然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自己也不知道两人间应该是什么关系。程家和青家是世交，两人自幼定亲，是爷爷的要求。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代爷爷还会做出这种决定，一直抗拒这件事，在外天酒地，混迹于烟场所，警告父母即两人结婚也不会开心。但爷爷早年移居海外，并掌有公司的绝大部分股权，父母也不敢轻易违背爷爷的意见。虽然如此，两人却不曾见面。直到一年前青家陷入财政危机，青寻提前修满学分毕业进入青氏，两人才得以在工作场合见面。然后两人很自然的在一起，家人都很开心，一向挑剔任的也称她嫂子，青家的危机也在程氏的帮助下度过危机。但他不知道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朋友、合作伙伴、恋人？即使两人在一起，他的周围依然莺环燕绕，青寻在身边也不乏比他更优秀的追求者，两人在一起谈的最多的则是股市和商场策略，比父母更像结婚多年的老夫。也曾经试过引她他，可惜被称为少杀手的他居然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回到房间，程秋华一脸无聊地躺在沙发上，一本诗集扔在地上，见二人进来，慌忙捡起，“回来了。”
青寻一笑，“谁让你偏要坐船，现在烦了吧。”
“嫂子，哥哥被你拐走了，留下我一个好无聊。”
青寻的脸微微一红，“又拿我消遣，不理你了。”
“嫂子，不要连你也不理我了嘛。”说着满脸委屈，“现在就你疼我，他们都不喜欢我，都只宠你。”
“你这丫头。还有三天就到了，那时就热闹了。”
“船上有酒吧、舞厅和赌场什么的，怎么不去玩？”
“谁知道过年出海的人这么少，那些地方冷清死了。咦，你没有去过吗？怎么不知道。”
程秋辉一愣，“去过，我去的时候人好像还挺多的。”
青寻笑笑，“我进去换衣服。”回到房间脱下外套，突然感到一阵胃疼，用指尖掐住商阳穴，疼痛似有缓解。和衣躺下，嘴角泛起微微的笑意。真羡慕程秋华，有这么宠她的家人，不过着也是自然，他们是真正的家人，即使其间有什么阴谋也切不断他们的血脉联系，而如今这世界恐怕只有血脉最为真实。而自己不过是他们的一颗棋子。
陈秋华进来，“嫂子，你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青寻把头埋在被子里，尽量不让程秋华看见自己的脸。
“哥去那种地方你不生气吗？”
“没有，我有时也会去。”青寻微微一笑，这丫头刚才恐怕是故意问的。
“可那不一样。他去会……”
“没什么，你哥对我很好。”
“嫂子，其实哥没去过，我可以看出来他在撒谎。嫂子……我哥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青寻淡笑，当初爷爷帮了她，她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会好好报答爷爷，至少会帮助程氏。就像当初青家收养了她，她也会做好青家的棋子，任由摆布。
“嫂子，你爱我哥吗？”
“爱。”青寻犹豫着说，心中冷笑，爱？爱是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程秋华拉开被子，“嫂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青寻笑笑，“没事，刚才在外面风有点大，我想睡一会儿。”
“好吧，吃晚饭我再来叫你。”程秋华试了试青寻的额头，“还好，我走了。”
青寻拉过被子，秋华似乎真的很喜欢她，甚至不惜撒谎。不过恐怕最终会让秋华失望了。这一年，她帮助程氏得到了足够的利益，也足以偿还爷爷当年的恩情。如果爷爷和程秋辉都希望结婚也无所谓，反正是要被父母当做棋子联姻，任何人对她而言都是一样。很久以前母亲就告诉她人是男人的子也就是棋子，所以千万不要一个人，从小她就学会了对一切都不投入真心，包括教育她的养母。被收养以前的记忆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甚至让人怀疑是一场梦，也许因为那些记忆太过虚幻而不真实，也许因为被收养后的记忆太过刺骨而深刻。
青寻看看手表，不到十二点，无奈地叹口气坐起来。已经翻来覆去好几个小时了，明明感到阵阵倦意却无法入睡。能够感到在摇晃，她一向易醒，上船后一直睡不好，加上下午睡了一会儿，自然更是睡不好。披上衣服，拧亮台灯，倚在头看诗集。心情不好时就会看诗集，融入那一片淡然中心情也会得到放松。恍惚中似有一个男孩将一枚戒指套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微笑着说：“乖，不哭哦……”却听不清后面是什么，也看不清男孩的脸，只看到他的嘴在不停张合，感到很温暖很安心……繁华的街道上，周围人来人往，穿流如织，站在茫茫人群中，只感到深深的孤寂……孤儿院，养母微笑着向自己走过来，牵起自己的手，“做我的儿好吗？”……仆人眼中的鄙视，哥哥脸上的嘲弄，母亲脸上的不满，父亲眼中的算计……
书本落地，青寻从梦中惊醒，是梦！只是梦，都过去了。突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小寻，小华！快起来！失火了……”青寻匆匆开门，果然一股呛人的焦味传来，隐隐有火光。“你去叫伯父伯母，我去叫小华。”推醒程秋华，用湿毛巾捂住她的口鼻，“你先出去， 我很快就来。” 青寻抓过自己的包，将冰箱中的纯净水和一些食品塞入包中。
甲板上站满了惊慌失措的人们，有许多甚至还穿着睡衣，无助地望着蔓延的火苗。
火势越来越大，船员仍在尽力扑救，但不时传来的爆炸声和开始慢慢下沉的船体将人们的心情拉入绝望的深渊。
开始有救生筏被慢慢放下，筏上坐着满怀不甘又忐忑不安的人。
“我们必须早点上救生筏，不然船沉的时候会把救生筏拉进漩涡……”
终于在程秋辉的劝说中程弄和何玲同意上救生筏，程秋华也只能答应，青寻始终没有说话，跟着上了救生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带着这个，扔了。”程秋辉指着青寻的包。
青寻低头看了看，拿出包里的水和食物，将包扔入火中。“走吧，这些应该用得着。”
程秋辉不语，默默进入救生筏。青寻看着恍如浓墨的海面，感到深深的寒冷。
已是第十天，皮艇在海面上漫无目的的漂流，食物和水都所剩不多，手机仍然无法收到信号。青寻掏出手机，这才想起为了节省用电，保持和外界联系的希望，大家把手机都关了，只有一个保持开机状态。青寻一笑，但她很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上了救生艇之后就一直默默记着日子，今天是大年三十，又是节了，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在这海上。
四岁以前的记忆虽然只有一些片段，却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出生于大年三十的晚上钟声敲响的时候。过年永远是小孩最快乐的日子，或许因为这样记忆才会深刻，记忆中的母亲会在除夕钟声响起的时候温柔的说这是她出生的时刻。两天都可以算她的生日，也可以都不算。也许两者都不算，因为之后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生日。每当新年钟声敲响时，会站在窗前，看着漫天烟，把那些烟当作蛋糕上的蜡烛，对着漫天烟轻轻一吹，然后消逝，如同熄灭的蜡烛。
青寻无力的靠在船舷上，看着一望无际的黑暗，讽刺地笑着。过了这个时刻就二十岁了，奔三了，这么快就要老了，似乎还没有一天真正开心的日子，总在为别人的开心而活。
程秋辉看着旁边虚弱的青寻，这几天她一直吃的最少，将食物留给秋华和父母，尽力照顾他们，而且她足够聪明，可以帮助程氏。如果结婚，她将是一个很好的子，但……现在就她身体最虚弱，不知还能撑多久，能否等到救援，这样将她留着恐怕也只是浪费水和食物。眼中不由得流露出狠戾的光芒，这样的子，以后还有很多，而家人，是唯一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