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乡勇民壮呀,根本没这么多船运,于是砍竹做筏,以致几天之内南安四州无数竹山尽成秃山。竹筏上和船上的人都很沉默,大家都把力气用在划船划竹筏上了,一批人累了另一批接替,这条长得惊人的“龙”用快得惊人的速度冲向益州。
他们是在“红叶庄大捷”的当天黄昏时到达红叶庄的,幸亏一路没遇见敌军,也幸亏没敌军在围攻红叶庄,否则体力严重透支已没多大战斗力的他们可就惨了。
虽然民壮们是这么个状态不宜出战,但总算是来了,来了就好啊。欢天喜地的人们开始全庄总动员,为这二十万援兵竭尽所能提供服务。生火为他们做饭、烤脚、暖身子,腾出一切可睡的地方让他们休息。
到了第二天天刚朦胧亮时,东方天赐就率领这共三十五万的兵壮出庄向益州增援去了。
人世间的悲惨,你永远想象不到。当东方天赐领兵经过顺阳后,他才彻底明白“屠城”这两个字代表的是多么残忍、多么灭绝人性、多么天地不容的一种行为。东方天赐觉得自己不是在顺阳,而是来到了1937年遭受大屠杀的当时的中国首都。
被砍死的男人,惨死的女人,就连幼童婴孩也被砍死、摔死。大概后夏兵们认为西蜀迟早全部都会是他们的,而这顺阳已成了他们的,烧毁它就是烧毁自己的财产,所以城中房屋免于火灾而幸存下来。草木依旧,房舍仍存,可城中安宁生活的人们已成了冰冷地上的冰冷尸体。
东方天赐下了个命令:所有士兵和民壮把城中尸体搬到城外,都得动手。由军队中的军官们进行监督,不搬者杀!
禁卫军副统领杨子聪问天赐为什么不赶紧去增援王城,得胜后再来料理这些死者的后事也不迟呀。
天赐擦干了眼泪,用哭得通红、气得通红、恨得通红的双眼看着地上一滩滩的暗红色血液,用发抖的声音回答道:“我要让兵壮们更加感受到这些百姓的痛苦和愤恨,让他们更恨更怒更悲,让他们的血烧起来。我曾经看过一本兵书,上面说当一支军队热血燃烧的时候,这支军队的战力是惊人的。”
士兵们和民壮们踩着地上已变得浓稠得快变干的血液,一步一个脚印地把尸体往城外搬运。他们浑身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滴落。他们不是怕,南安军、禁卫军都已经历战场拼杀,从刀光血海中活下来的人,还会怕死人吗?而南安民壮们都是自幼习武,体健胆壮,况且光天化日之下又有这么多人陪着,能有多害怕?
他们是悲是恨,只因死的人太多了,死得太惨了。惨遭蹂躏还被杀害的妇人姑娘,被摔或砍得血肉模糊的婴儿幼童,被乱刀砍死的平民......,这些都是平民百姓,是老幼妇孺呀。兵壮们一个个气得浑身发抖,恨得双眼布满血丝,悲痛和仇恨混成的热泪一滴滴滚落,滴落在冰冷的尸体上。
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沉默地抬搬着尸体,慢慢地军官们也加入了进去,最后杨子聪和方子杰也和兵壮们一起流着泪搬抬。
只有一个人没动,他就是天赐。他的眼泪擦干了又流下,流下了又擦,最后他扯下一面挂旗,抽出腰间玉龙剑划破手指,然后在旗上用血写下了一行字。什么叫挂旗?一般是长方形旗帜,上面一般绣字,如“xx大将军”、“xx大元帅”、“xx威武”、“xx无敌”之类的,挂在旗杆上就像挂着一副字画一样。
东方天赐在旗子背面写好血字,再给自己抹上止血药粉(即刀伤药),用手绢包扎好后,就静静地等着,等兵壮们忙完。
顺阳城中男女老幼二十多万具遗体,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城外的山坡农田,每个人,包括天赐,都郑重地向这些遗体跪下叩三个头。然后兵壮们就被召集了起来,因为天赐要对他们讲话了。
“胡人不会管什么益州人、南安人还是其他什么地方的人,只要是西蜀人,他们就绝不会手下留情,顺阳就是再清楚不过的例子!”天赐骑在马上,对围在四周挤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的兵壮们朗声做着战前动员:“不把入侵的胡人杀光,他们迟早会杀害你们的父母儿女,奸淫你们的妻女姐妹,所以你们别无选择,不是他们死就是你们亡!”
说到这天赐举起了挂旗,旗上用血写着七个大字东方天赐死于此!
“你们中有些人不识字,没关系,我来告诉你们,这旗上五个血字是‘东方天赐死于此’。我抱着必死之心要去和胡人拼命,那你们呢?你们愿意和我去为这些死难的百姓报仇吗?!你们愿意和我一起打一场决死之战吗?!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死吗?!如果愿意,就举起一支手并且回答我!”天赐说到最后简直就是用吼的。
“愿意!”三十五万余兵壮不约而同地一齐高举一支手,用最大的声音吼出他们的回答,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在了这简单而又无比郑重庄严的两个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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