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去哪,我的先生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消失了,这要换了一个人,比如说您一贯赞叹的艾许先生,或许他早就抵受不住这种仓惶的等待,而选择卷了主人的钱财,另奔前程了。”
庇卡底人心里无比高兴,却也得用话语发泄发泄他的委屈,他才不在乎他最好的朋友的名誉就这样被他给无端的栽赃构陷了,反正,他见了他的先生又回来了,他就觉得他又找到了人生的依靠。
“是么?我倒不这样认为。我相信艾许,也更相信您。但现在…您对我讲讲,您这是要拐了我的马夫同您一起另奔前程么?”
奥斯科把身上的积雪拍打干净之后,就随口又讲了这么一句话,他已然大致猜出庇卡底人这是要干嘛,他一声不响的消失了这么几天,他的这位忠诚的跟班先生一定吓坏了,要不,他为什么一见自己就流了眼泪了呢?
“您告诉他我们这是要去哪?您讲,老伙计,我给您畅所欲言的权利。”
庇卡底人表情十分愤懑的示意马夫索姆拉来亲口澄清这冤枉的怀疑,而索姆拉明显被言不由衷的主仆二人给蒙在鼓里了,他听到庇卡底人的话语,就慌忙的开了口,用结结巴巴的话语向奥斯科解释着他们正打算去王宫。
“好吧,事实得到澄清了,我不得不又一次的夸赞于您,您是个当之无愧的好跟班。”
听索姆拉一讲,奥斯科也大致明白了庇卡底人这是要干嘛,他心里还是有少许歉意的,也就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了。
“在您这样时常让人挂心的先生面前,我倒总有机会证明这一点。现在,您是否吝啬向我讲讲,您这不辞而别的九天里都做了些什么,我瞧您这九天似乎过的并不怎么好。”
庇卡底人的好奇心又开始发作了,奥斯科拍尽身上的雪花时他已经瞧清楚了,他的先生衣衫破破烂烂,面容也十分憔悴的模样,看起来就跟碰上了什么倒霉事一般。
“喏。”奥斯科伸手指了指北方,用着简单到极致的方式做了个回答,他倒不担心庇卡底人会领会不出,他的这个跟班一贯心灵通透,在善解人意方面绝对比常人有极大的超出。
“我就知道,您来到这里,就不会放过它…我全都明白,要不您为什么哪也不去,非得来这大陆的最北方呢?我很庆幸,就如那些哲人常说的那般:当眼界广阔之后,人生或许就会有个改变了。是的,这道理就是这么的简单。”
庇卡底人若有所思的朝北方看了看,就如同奥斯科坚信的那般,凭着他的这颗让人赞叹的心灵,他毫不费力的就判断出了他的先生隐藏的答案,更进一步的的,他还隐约的察觉出,他的先生不只是身体翻过了一个山峰,他的心灵也似乎翻过了一座山峰。
“您真有一颗通透的让人赞叹的心灵…现在,您凭着您的这颗刚被我赞叹过的心灵来告诉我,您除了继续冒充哲人外,您还应做些什么?”
奥斯科撇了撇嘴,挪步朝房里走去,一旁的索姆拉被这主仆二人的对话弄的一头雾水,但他总归明白,现在应该不用他驾车外出了。
“应该是吩咐…”庇卡底人将话讲了一半,后一半就化为实际行动了,他三步并做两步,先于奥斯科窜到了厨房里,先是大呼小叫的指派打盹的厨娘埃尔尼准备些美味的热汤,然后,在奥斯科去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又来到客厅的时间里,那壁炉的炭火也已经被他拨了拨,烧的极旺。
奥斯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他有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跟班,他十分的满意。
“现在,您对我讲讲吧,这几天的时间里都有什么值得我留意的事情,安诺呢?有您在,就有千般的说辞来搪塞她,这一点,我倒是不怀疑。”
奥斯科接过庇卡底人递过来的一杯热茶,就随口询问在他离开的这几天是否有什么事发生。
“您也知晓,我对付女人十分有一手,尤其是…对付您身边的这些女人。这些天,您的这位安诺女士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此外,就更没任何可值得担心的了,无论是厄运公爵先生还是寂寞女王陛下都未向您传达任何的邀请。”
庇卡底人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些天也就真就一片宁静,他的心情也在奥斯科归来之后归于宁静了,就有余力的允许他在话语里掺杂点怪词儿。
奥斯科点了点头之后就不再讲话了,庇卡底人也适时的闭了嘴,也不再打搅奥斯科,而是去厨房继续与厨娘做争斗。
奥斯科就在这吵嚷声里出神的看着炉火,一直到厨娘一脸愤懑的招呼他去厨房吃这临时准备的餐点,奥斯科安抚了这位可怜的厨娘一番之后,就去了餐厅以着一种狼吞虎咽的速度席卷了一条煎鱼,一碗麦片粥,一份热辣辣的鱼汤。
吃饱喝足之后,困意就开始袭来,奥斯科回了自己的床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早餐时分,他在餐桌上见到了安诺,安诺看了他好一会儿,面对安诺那明显带着疑问性的目光,奥斯科的心里涌上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这种情绪有同情,也有惭愧。只因安诺面对那在他看来更为空虚的追求面前,她却从未丧失过勇气与执着,而与她相比呢?自己几经徘徊之后,才终于彻底的坚定了下来。
“所谓全能的父神啊,您究竟都为这世界做了些什么,您至不济也得给您最虔诚的信徒一个光明的指引罢?”
奥斯科心里叹息了一声,在他彻底迎接了这命运的洗礼后,他一直都在思考让最先应做的倒底是什么?苦修积攒力量为罗伊德复仇么?不,这对罗伊德来说也许并不重要,在罗伊德的所坚信的命运里,他似乎应做些更为迫切与伟大之事。金雀儿湖畔的灾难为何会发生?是因为那些被心灵的罪恶所蒙蔽的强者不受任何的约束,而在艾尔多呢?新旧教徒之战每日都会夺走无数人的生命,假若父神真的存在,他就为何吝啬为这世界做些力所能及的约束与引导呢?他的信徒将这世界所有的信仰都湮灭了,将全部的荣光都归于他一身,但是,他做为这世界唯一被信仰膜拜的神灵,他在哪里?他应尽的责任呢?
奥斯科想不通这个问题,他甚至不知道这所谓全能的父神是否真就存在,他心里有着一个选择,但对于这选择,他却始终未能下最后的决心。
在内雀尔湖畔的那次长谈里,罗伊德曾告诉他,假若这世界有神灵存在,也只可能是隐居于暴风之眼的卡斯摩尔了。但是,奥斯科又清楚的知道,卡斯摩尔即便是位神灵,也绝不可能是位称职的神灵,更不可能成为一个称职的神灵。他有心去暴风之眼一趟,却生怕收获的只是失望。
“也许我太过急迫了,也许我就应继续苦修,直到…却有哪一天,一个凡人能够成为神灵,有力量起约束和引导这个世界?”
奥斯科不由得又迷茫了起来,等他从这深沉的思考中清醒过来之后,他发现他不知何时竟已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眼前依旧是那跳动的火苗。
奥斯科叹了口气,起身走向自己的卧室,他决定,等春天到来,风雪停止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得去暴风之眼一趟,这总归是份希望,虽然微薄,也不能放弃,他选择了这条路,生命中就再无退缩二字了,凡是能争取的,他必须要去争取。
在卧室里度过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奥斯科突然听到了敲门声,随后,门打开了,庇卡底人的脑袋探了进来,脸上的表情颇为古怪。
“女王的茶会邀请,先生,我替您感到荣幸。”
庇卡底人脸上的表情可不像是真替他的先生感到荣幸的表情,挤眉弄眼的作怪。
奥斯科叹了口气,明白这该来的麻烦还是来了,对于这位性情古怪的让人琢磨不透的女王陛下,他真不想过多招惹。
他起身走出了卧室,就看见了一个女侍模样的少女正站在客厅里,那双眼睛骨碌碌的直盯着自己,这放肆的目光极容易让人生出误解来,但奥斯科却知晓原因。
“您就是伯爵先生奥斯科么?”这问话似乎有点多余,但这女侍偏偏还是问了这么一句,还尤其强调了那个第二个字眼。
“是的,我正是。”奥斯科淡淡的点了点头。
“女王陛下准备了个茶会,邀请您去参加。”
这名女侍打量完奥斯科,心里还是觉得无比诧异,在他看来,这艾尔多的贵绅也不见得有任何出奇之处,为何就会受到女王陛下如此私密性的邀请呢?这简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女王陛下对您讲了我会有拒绝的可能了么?”
奥斯科再次开口就将这女侍吓了一跳,在她想来,女王陛下如此屈尊纡贵的邀请这样一位不起眼的先生,他无论是激动的语无伦次,还是欢喜的跳跃起来,这都不会让这女侍觉得诧异,但是,这先生回答了这么一句,也真够骇人听闻的。
尤其让这女侍感到震惊的是,在她来之前,女王陛下也真就对他嘱托了一番,正是为了应对这拒绝的答复。
“女王陛下讲到:假若您拒绝,您就会彻底失去与她的友谊。”
奥斯科从这女侍的答复里分明就明白了,这是女王陛下执掌威权之下最简单的威胁表示了,奥斯科也不得不选个妥协,毕竟,他眼前还是需要继续居住在布兰德路特。其实,一个茶会的邀请也并不见得让奥斯科厌烦,他只是厌烦未知的麻烦。
“那就有劳您向女王陛下回复,半个小时后,我就会出现在她的茶会上。”
奥斯科撇了撇嘴,那不怎么乐意的表情就毫不做任何的掩饰。女侍又瞧了奥斯科那么一会儿,在一旁的庇卡底人一声十分恶趣味的咳嗽声里,这女侍脸一红,就慌不迭的做了辞别,乘上马车,一路回了王宫。
“祝您茶会愉快。”
庇卡底人捉弄了女王的女侍,心情大好,这茶会反正不会有他的席位,而他也压根就不想去掺杂其中,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还是艾尔多王后安娜,至于这位女王陛下呢?庇卡底人始终摆脱不了鞭子的阴影。
看着庇卡底人快脚上了楼,奥斯科就知道让他的这位跟班同他一道去王宫,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除非他动用主人的权利,但是,他已经越来越习惯于纵容他的这名跟班了。
奥斯科出了客厅,吩咐索姆拉套上马车,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他就来到了王宫的门前,那些侍卫已经提前得到了嘱托,问清了奥斯科的身份之后就放行了。
在女侍的引领之下,奥斯科穿过几个长廊,就来到了一个装扮的十分典雅的会客室,这会客厅里有七、八张铺着毛皮的椅子,每个椅子旁都有个精致的小茶几。
这所谓的女王的茶会似乎也就邀请了一个人,因为奥斯科其他的座位都空着,在以往,这些座位应该属于那些在权贵圈子里与女王黛瑞丝交好的闺中秘友,但现在仅有一张上椅子上坐着女王黛瑞丝。
“您好,女王陛下,您的茶会可真冷清。”
奥斯科随口讲了这么一句话,就算是同女王黛瑞丝打过招呼了,其后,他就无所顾忌的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还真希望让依雷的那些高贵的夫人们见识到你那所谓的骑士风度么?”
黛瑞丝女王听出了奥斯科话语中的嘲讽意味,她也就不吝啬用嘲讽做回报。
在这段日子里女王黛瑞丝深思熟虑,却总觉得假如自己不采取主动,可能就不会有任何的收获,所以,她酝酿了今天这所谓的茶会,直接把奥斯科弄到了她的面前。
“好了,一切都以您的意志为准儿。您现在讲讲,您将我请到了您的茶会上,您是要同我谈论些什么话题?说实话,您的心灵让我迷惑万分,我也不知,究竟什么样的话题才是您感兴趣的话题?才能让你我陷入畅谈的乐趣而忽略时间的流逝?”
奥斯科接过女侍冲好的红茶,喝了一口之后就迫不及待当先开口了,他希望不管是什么谈话都尽快进行,好快点将时间打发过去。
“同我讲讲你的经历吧,布兰德路特的那些艾尔多人,却都不知晓他们的王国里还有您这样一号人物。”
黛瑞丝对奥斯科萌发了兴趣,这兴趣就驱使她想要对奥斯科探根究底,这她派人稍做了个打探,却一无所获,所以,她现在就选择用最直接的方式。
奥斯科倒是不怎么在意女王陛下问的究竟是什么问题,反正是个问题就好,而这个问题却是最容易发挥的问题了,奥斯科只恨自己没庇卡底人的天赋, 能轻易的就将那平平无奇的事情化的波澜起伏,但是,他的经历也堪称奇特了,他隐瞒了需要隐瞒的,编造了需要编造的,大略的讲了一遍他的经历,就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也讲了整整一个小时。
但这如流水账一般的经历也着实让黛瑞丝觉得大为的满足了,在以往的茶会上,她的那些闺友们也不乏讲述一些让她们觉得深受吸引的男人的故事,不过这些故事细腻是细腻了,但也让人能察觉出其中的夸大程度,剩下的就是些根本就做不得准儿的事情,也就只能做为谈资了。现在,奥斯科的讲述他的经历,在剔除了那些最精彩、最骇人听闻的部分后,就让她觉得无比的真实,她过往的日子里还从未起意了解任何一个男人的过去,也就未曾发现,原来解读一个男人对女人来说也是个十分有趣的事情。
“这么说…你是因为认定你的那颗心灵只能归属于冒险,从而就毅然放弃了你在艾尔多所拥有的权利,从多而尼维亚一路来到这大陆的最北方?”
黛瑞丝听的太入神,在奥斯科讲完半晌之后,才补充性的问了这么一句。
“是的,正是如此。”奥斯科又喝掉了一杯茶,这已经是第四杯了,他抬头看了看一侧墙上的挂钟,非常高兴的看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无法对这位女王陛下直言他是个逃犯,在最后就捏造了一个谎话,反正,他也不大在乎女王黛瑞丝是否真就相信。
但黛瑞丝却是深信不疑!因为按照奥斯科所讲的,他在艾尔多极受罗依十三的器重,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权贵新星,前程无限美好,也只有这么一种原因会让他放弃这美好的前程了。至于一颗归属于冒险的心灵就让这样一个男人来到这极北之地,黛瑞丝认为不可思议,却偏偏曾听闻过一些先例。
“那么,这不就是说,你的所谓的冒险的脚步绝不会停在这止步之城?吸引你的这颗心灵的除了这城市外,肯定就是连弥斯雪山了?你是准备等春天来临的时候登上连弥斯雪山的山巅?”
黛瑞丝女王喝了一口茶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表述出了她的猜想,这猜想一点都不费力,但还是让她为自己的聪慧沾沾自喜。
“不,女王陛下,您讲错了,我已经登上了连弥斯的山巅,等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就决定离开这里去往下一个目的地了。”
奥斯科毫不留情的用事实打击了女王黛瑞丝沾沾自喜的心情。
黛瑞丝一脸的错愕,这错愕里还包含了稍许的气恼,但她相当的注意奥斯科所讲的话,春天来临就要离开这里去下一个目的地…这岂不是说,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么?
“你就在前几天登上了连弥斯雪山?这简直不太可能,除非你能清楚的告诉我,山的那一侧究竟是什么?”
黛瑞丝有点怀疑奥斯科是在夸夸其谈,但是,她又觉得不是,因为奥斯科的胆大妄为她无比清楚,这样的一个人,也似乎不太可能编个谎话来哄骗她。
“看不到边的风雪…可能是雪原,反正,您的权利不大可能在那里生效。”
正如黛瑞丝所想,奥斯科在这件事上也的确不需要捏造什么谎话,甚至,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位女王陛下是否相信。
不过,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却让黛瑞丝心中那原本的一些怀疑也彻底的消退了,她只感到震惊,无比的震惊。身为一个地道的依雷人,她当然清楚连弥斯雪山为何被称为大陆北部的天堑,因为它矗立在这里,就是这么的能让人丧失勇气。
“你的下一个目的地又是哪里?”
黛瑞丝心中虽没了怀疑,却也知道这只可能做为一个秘密被她保留了,她不可能向她任何一位闺友说起,否则,别人一定会认为她是在捏造。
“暴风之眼。”
奥斯科不假思索的就做了答复,他心里叹了口气,却是想到在他上路之后,安诺不得不继续留在布兰德路特了,一如他北来时将芙瑞雅留在多尔尼维亚,只因他所要走的路总是艰辛与凶险相伴,就总也不适合多个同行者。此外,暴风之眼的隐居者卡斯摩尔想必也不会乐意除了他这个熟人之外多个陌生人拜访他。
“暴风之眼…”黛瑞丝还从未听过这个海上的凶险之地,她本来准备打算向奥斯科做个更详细的了解,但是,这时她分明瞧见,奥斯科的脸色有些黯然,这让她觉得好奇,也更有一种直觉告诉她,她即便追问,也不会得到回答。
“除了他对我讲的这些外,他的心里究竟还隐藏了多少的秘密?”
黛瑞丝悠然神往,她恨不得钻进奥斯科的心里去瞧个究竟,一个男人的秘密总是会不知不觉的就吸引到女人,不论这女人是地位低下的女侍还是高高在上的女王,黛瑞丝也不能免除在外。
“您呢,我讲了我的经历,您也对我讲讲您的经历,您不妨直言的告诉我,您为何不爱您的丈夫,在我看来,莱尼顿公爵真是位不错的先生。”
奥斯科黯然了那么片刻,就选择性的转移了话题,他已经看出这位女王陛下似乎对他产生了兴趣,这在他看来可不是个好兆头,他实在不想过多的招惹这位喜怒无常的女王,与此同时,他也想为他在依雷唯一一位投缘的朋友做些力所能及的努力,好让这不爱丈夫的妻子能够收拢心思,不再纠缠他这么一个对有夫之妇立场不怎么坚定的艾尔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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