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竣沉吟一会儿,试探着说:“尘梦师父受戒无?”
尘梦低着头,略带遗憾地说:“小尼为沙弥尼,尚未受戒。”
“那就好,你跟着我吧!”
尘梦惊愕地抬起头,妙目直视王梓竣,问道:“跟着你?”
“你不是要去南方找你哥哥吗?我们的部队明天就启程向南走,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安全!我负责帮你找到哥哥!”王梓竣不容置疑地说。
尘梦一行来北京,路途上没少遇到流氓恶少,只因师父怜蕾的拼死保护才得以毫发无损,这也是尘梦不顾戒律为人算卦的原因,她要回报师父。
尘梦听到这个建议,有些犹豫,王梓竣知道她心存顾虑,于是欲擒故纵般地显示自己无恶意,说:“小师父去留随意,我不勉强,你若是走,我送你些盘缠……”
“小尼……小尼还是跟着大人的队伍一起走吧。”尘梦轻声说。
王梓竣笑道:“好……不过,你别再叫我‘大人’了,我也只比你大几岁而已。”
“那就叫施主吧!”
“我叫王梓竣,你看着叫吧!”
两人已经聊了许久,转眼到了晚饭时间,王梓竣叫勤务兵出去买回些素菜,与尘梦两人在指挥室吃了起来。
尘梦只吃了少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眯着眼睛默诵经文。王梓竣说:“怎么吃这么少?不吃饱饭可不行。”
尘梦说:“施主一粒米,重如须弥山,今生不了到,批毛戴角还……我不敢多吃施主的米,担心自己修行不够,还不上施主的恩情,下辈子就要受苦了。”
王梓竣一时语塞,只能点点头,半晌才说:“好吧,随你。”
晚上,王梓竣取来一床新被褥交给尘梦,让尘梦到他的寝室里睡觉,自己留在指挥室过夜。
第二天,夜色还深,士兵们已经忙碌着开始收拾行装。王梓竣来到尘梦的屋外,敲了敲门。门旋即打开了,尘梦向王梓竣施了个佛礼:“谢谢施主。”
王梓竣向门里探头一看,床上的被子依然是昨天的样子,丝毫没动。
“你没睡觉?”王梓竣问。
“施主能容留小尼,小尼已是感激不尽,小尼昨晚念诵经文为施主祈福。”
“你一夜都在打坐念经?!”王梓竣哭笑不得。
“阿弥陀佛!”
……
七时整,大军开拔,军容威整地行进在路上。
王梓竣特意为尘梦找来一匹马,但尘梦说什么也不骑,说步行也是修禅的一种方式。王梓竣寻思她是不愿意欠自己太多的人情,心里有些郁闷。又走了十几里路,尘梦渐渐跟不上行军速度,被落在了后面,王梓竣骑在马上瞧见她几乎是小跑着用力追赶,却故意不理会。
部队到了一处小村庄,停下来休息。过了好一会儿,尘梦才气喘吁吁的赶到,在农户家里讨了一碗水,还没喝完,部队又开始前进。
王梓竣让勤务兵给尘梦牵过一匹马,没想到尘梦又拒绝了,王梓竣一生气,打马赶到了部队前面,不再关注她。天擦黑时,部队到达廊坊附近的兵站宿营,王梓竣安排好部队,和李国翰打了声招呼,骑马往回走去找尘梦,尘梦已经掉队好长时间,一直没跟上来。
往回跑了十来里路,看到了尘梦一瘸一拐的身影。王梓竣心里又怜又气,来到尘梦跟前,跳下马,不由分说一把将尘梦抱了起来,抱到马镫前,用力一,将来不及挣扎的尘梦扶上了马。
“我……我还能行……”尘梦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行什么行!这是修禅吗?!你这是在折磨自己!在我的部队里任何人都要听我的!以后你也一样!”王梓竣牵着马,大声说。
“谢……谢谢施主。”
回到兵站,王梓竣给尘梦单独找了一间屋子,让勤务兵打了一盆热水送到屋里。尘梦脚上的布鞋已经磨穿了,王梓竣把她按在椅子上,就要脱她的鞋,尘梦急得连忙去推王梓竣,王梓竣拨开了她的手,硬把她的鞋脱了下来,将她的脚按在水盆里:“泡一会儿吧!”
尘梦羞赧地说:“这怎么使得,出家人……”
王梓竣也不瞅她,闷声打断她的话:“从今往后,你不是出家人了!你还俗了!”
尘梦大惊:“什么?!我……”
“你是不是被逼出家的?”
“……”
“你是为了成全孝心,不忍拂你母亲的意思,才被逼出家的!”王梓竣不等尘梦说话,连珠炮似的说:“你说你母亲去年去世了,你就已经尽到孝心了,你又没有受戒,能否还俗只看你的意愿,难道你真想青灯古佛终老一生?!难道你的命运总要被别人左右?!你上过西式学校,那些洋人的进取精神对你没有丝毫影响吗?!”
说完这些,王梓竣使劲盯着尘梦,目光仿佛要刺穿她心底的枷锁。
屋子里静悄悄的,尘梦低着头,轻声说:“宁化飞灰,不作浮尘。宁投熊熊烈火,光尽而灭;不伴寂寂朽木,默然同腐。宁为耀目流星,迸发万丈光芒;不羡永恒星体,悠悠沉睡终古。”
“嗯?这是佛经?”
“上学的时候,学校的校长邀请到一位名叫‘杰克伦敦’的美国作家来学校交流,这是他的一首诗。”
“宁化飞灰,不作浮尘……不羡永恒星体,悠悠沉睡终古。”王梓竣复述着诗句有所感悟。
“哦!你想通了!”王梓竣笑着说。
尘梦点点头,说:“佛门讲缘,缘起缘落、缘去缘回、有缘无缘……即使还俗,佛祖依然在我心中。”
王梓竣高兴地说:“你能想明白就好!风华正茂岂能与泥胎相伴?!哈哈!”
尘梦含羞地点点头,说:“不知这附近可有寺庙,我要去庙里请大师指引我还俗。”
“这里哪有寺庙,我做你的见证人!我宣布,尘梦不再是佛家弟子,即日还俗!”王梓竣一本正经地说。
章月华本在西式学校里受自由、人文思想的熏陶,虽说在寺院压抑了三年,但是来北京的这一路上和京城里的俗尘世界又勾起了她的少女情怀。
章月华露出了久违了的微笑,笑容灿烂:“施主……王大人说得对,心向佛祖,任是何种身份都能体现我佛慈悲的心怀。”
王梓竣没有答话,痴痴地看着章月华动人的脸庞。【喜欢这本小书的朋友请投鲜花、加个收藏支持酒罪,谢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