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睁开眼睛,西惟也知道阳光正顺着窗棱的纹路,一点点攀爬进来洒在窗台的盆栽上面。当初经过盆栽店的时候心血来潮买下来的。也没有问如何照养。但它却依旧如当初,时间仿佛不曾在上面留下痕迹。
这个夏天,过去了。可是留下了什么呢?
西惟拉扯住被子,整个人蜷缩在里面。轻轻的叹了口气,在闭塞黑暗的空间里,似乎还能听见附和着自己的叹息。本想继续进入梦想,谁知一个翻身竟然连人带被的掉下,在掉落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先前的那个梦,慌乱的伸手想找个依靠,结果却扫落了伫立在边的那盏站灯,一下子,身体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同玻璃灯罩碎了一地的声音响彻安静的早晨。
在西惟抱着被子在地上哀怨的时候,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闯了进来。西惟皱着眉头看着一行七个人。最后目光定在俞书麒的身上那件可爱的围裙上,再看看歪歪手上那把来势汹汹的菜刀,自然其他人手上不是菜就是水果的。
“你们干么。”在她们目瞪口呆的情况下,西惟站起身,把被子抱在身前。
“应该是我们问你干么吧?”俞书麒看着她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西惟白了他一眼,凉凉地开口。“俞公子,没想到你也是入得厨房的主儿啊,真是难得,不过这身行头还真是适合你。”
俞书麒努努嘴,不再开口,再一次领略到西惟的起气。
“好了好了,你们继续去忙吧。歪歪小心你手里的那把刀。咱家迟漠的脸可是能赚钱的。”
“还有,尔玥谢谢帮我准备个苹果。”
“头儿,你应该看看你手里的菜,那菜叶子是不要的根才是要留下的。”
很满意的看到众人傻眼的表情,西惟笑容灿烂的转向自己的母亲。
“嗨,妈,早上好!这些玻璃我会收拾的,你还是继续休息去吧。”她可没漏过母亲手里拿着的电视遥控器。
看着大家走出去后,她才颓然坐在上,挪开被子。小腿上明显的疼痛让她皱气眉头,鲜红的颜顺着小腿的弧度往下流着。还来不及抱怨的时候,门倏地又被推开了。
西惟条件反射的把被子放在膝盖上,盖住伤口和血渍。心虚得看向来人。
夏迟漠拎着家里的医药箱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一言不发的要扯开她的被子。
“把手放开。”说话的语气僵硬到足以表现出他现在有多生气。
“咳……我说,迟漠啊,这表情不适合你。”这话是真的。虽然外人面前夏迟漠总是一副漠然的样子,没什么太多的情感流露,但是却很少会看见像此时如此阴郁的表情。她实在没法习惯。
夏迟漠也不再多说,手一扬把被子扯开。然后一语不发帮她清理伤口。
阳光从窗台流进来,逗留在上,西惟背对这阳光,看着仔细为她处理上口的夏迟漠,有些阳光恶作剧的从各个角落钻出,在他的发上,肩上,脸上嬉闹。光影下的是她再熟悉不过面容。
“漠,夏天过去了呢。”西惟开口打破沉默。
“嗯。总是会过去的。”
“小白,离开多长时间了呢。总感觉好像很久很久了。”夏迟漠的手停顿了下,没有回话。西惟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讲着。
“有一天,你们也会离开的吧。像小白一样。唔……我一定会很想念你们的。没有你们的日子一定很无聊的。”
“笨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夏迟漠帮她用纱布把伤口包扎好后,抬头看着她。
他不会跟她说,不会别离之类的话。西惟扬起微笑。夏迟漠果然是夏迟漠。
然后,她看着窗台上用贝壳串联成的风铃,说了一句话。
“我想去海边。”
从家里到海边,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这是居住在临海城镇的好处。一个心血来潮,一两小时的时间,甚至于徒步便能到达海边。
西惟很无奈的看着那群比她这个提议者还兴奋的朋友。还真的是说风就是雨的。
距离她说到海边那句话也不过才三个小时,这些家伙的行动力还真是神速。她在车上继续她的好眠,等到清醒的时候,已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于民宿的地方。
质朴的藤木椅子随意的摆设,有几个手工精细的方形抱枕散放在上面。藤木颜的窗台上,摆放这几株绿意盎然的植物。白的墙上,零星的挂着些许贝壳制作的小玩意。海风从窗口进来,拂过植物,带着海水的气味,敲响贝壳上的旋律。
一切简单分明的泽,构成了这个海湾最简朴而温暖的房屋。如果没有时间的提醒,西惟会以为夏天还没有离去,只是躲在一个角落里等待别人发现的惊喜。
这家的主人,是一位很年轻的人。西惟从来不懂如何形容人的外貌。只是,感觉她给人的感觉很温馨。
她说她叫黄昏。年龄上算起来的话,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她说,这里现在还没有被开发出来,所以总保持这原来的样子。没有民宿。没有旅馆。只是单纯的渔家住户。只是,偶尔有过往的人需要的话,大家都是很乐意让客人留宿的。
在其他人去房间整理行李的时候,西惟的溜了出去。
踩在细软的沙子上,抬眼望得见不远处的白防波堤。现在已是早上十点多的时间,看不见渔船忙碌的身影。想必都已出海了。
西惟朝大海走去,深蓝的颜染上眼睛。在这个海湾,是看不见日出的。阳光总是背对这大海。但这并不影响这里的浓厚的夏日气息。海水依旧会荡漾着阳光。将它送上沙滩,把温度留给岸上行走的人们,然后安静的退回她的怀抱。
赤脚踏上防波堤,呼吸着和着海水气息的阳光味道,脚下用白石头堆砌的防波堤,混合着海水的冰冷和阳光的温暖。白灯塔伫立在延伸出去的码头上,红的锥形顶,在蓝与白的背景里格外分明。
“,你从外面来的吗?”一个稚嫩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转头往身旁一看,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穿着一件白底蓝绣的裙子。很是可爱的样子。她伸手拉拉西惟的衣角,示意她和她一同坐在堤坝上。
西惟顺着她的意思坐了下来,小孩开心的坐下,在堤坝上晃动她的小脚丫。
“,。我叫式微。可是我还不懂怎么写。妈妈都叫我未未。未来的未。”小孩睁大眼睛看着西惟,自我介绍着。
“我是西惟。很高兴认识你。未未。”西惟有点心虚。虽说自己一直很有孩子缘,但是却一直不懂如何和孩子打交道。要是歪歪他们在就好了。
低头看这着晃动的脚丫,西惟在沉默,可是旁边的未未却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完全没有生人的恐惧,仿佛身旁陪着的是在熟悉不过的人。这样看起来,反倒是她自己过于拘谨了。如果歪歪他们知道,一定笑死她们。
正想着,眼角瞥见一抹黄,这才发现,白石头与白石头之间的缝隙里,被镶嵌上了一个个形状各异颜各异的贝壳。
“未未,这是什么?”说话的同时,西惟低头伸手想要去触碰最近的那条丝带。
结果,还没碰到就感觉到一阵眩晕。在掉落的一瞬间,她只是很无奈的想着,她今天是不是太走运了点。尽碰上这样的事情。
听见未未的惊慌和远处熟悉的声音,倒是让她心安的闭上眼睛,但感觉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充斥而来的气息竟然令她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无关感觉无关气味,就好像是原本悄然在心里的某个种子突然遇上刚刚合适的温度而蠢蠢动的感觉。
一同跌落到地上的震动和一瞬间袭来的疼痛让两人闷哼出声。从几米高的堤坝上掉落下来,而且沙滩上又随处可见的礁石,强烈的冲击和碰撞,疼痛是可想而知的。
西惟抬眼看向来人,因疼痛紧皱的眉头和即将出口的道谢却被惊愕取代。
骆钧逸有些好笑的看着西惟惊呆的表情。在她脸上要看到如此明显的情绪表露似乎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被划入她的世界。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扶起还处于迷惑状态的西惟拉着她的手摇晃几下确定没有受伤,将她扶正。才直起身体,背靠礁石,活动了下四肢,除了背上近似断裂的疼痛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怎么?看见我很意外?”
西惟望进他带着戏谑的眼睛,惊觉自己竟然望着他发起呆来。赶紧抚平自己的心绪,眼神望向大海,语气平淡的开口。
“是很意外。毕竟学生会长此时应该在学校上课,不是吗。”
骆钧逸看着她瞬间收起情绪再次将自己融入疏离漠然的气氛里,眼眸微眯。她似乎对谁都是这样的疏离,他知道以她的个是不会让别人过多的参与到自己的生活里的。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有意避开我。”
“那是会长错觉了吧。毕竟我们也只是偶尔在学校碰过几面的关系而已。”
“呵,似乎确实如此呢。看来我应该努力让我们不止有点头之交了。”
西惟没有听进他的自言自语,而是专心的看着前方。今天的海风与阳光搭配的节奏很好,温暖而冰凉相互交缠却恰到好处,近在耳边的海浪声,挑逗着听觉上的感,让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
“我说,两位不会是想继续呆在下面享受阳光沙滩的诗情画意吧?”头上想起清亮的声音打断了静谧的气氛。
西惟抬头才发现,自己那群死党损友和未未都在堤坝上。未未趴在堤坝上只露出个小脑袋好奇的看着他们,让她无奈的是,俞书麒那个家伙竟然也孩子似的趴在她旁边,朝她们挤眉弄眼的。尔玥和歪歪两人则是坐在堤坝上,晃着脚丫子好不惬意的哼着小调,一脸暧昧。而暮之则双手环抱在胸前依旧一脸深沉,但却没有隐住眼里的戏谑。
西惟有种想抓起一把沙子扫掉他们那些明显找抽的表情。
夏迟漠双手插在口袋里,在西惟望向他的时候看着远处的天海,身后的阳光使他仿佛置身与一个朦胧的光圈中。西惟眯起眼睛,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得见模糊却依旧坚毅的侧脸线条,发觉自己再次感觉不到他的情绪。
夏迟漠总是在她身旁不远不近的距离守着他。也许是两人格上某些相像的特质,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言语便能察觉对方的情绪转变。但有的时候,夏迟漠对她来说是个谜。一个让她可望而不可即的谜。
“逸哥哥!逸哥哥!”未未一看见骆钧逸走上堤坝便扑到他身上去。
骆钧逸连忙伸手接住她,将她一把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肩头。看他们如此熟稔的态度,大家都看着骆钧逸,以眼神示意他解决大家的疑惑。
骆钧逸倒也不隐瞒,告诉大家他经常来海边,于是和这里的人们也大多都算比较熟悉了。而每次来都被未未拉到家里暂住。未未家若是比较忙的时候,黄昏通常会打一通电话问他能否过来帮忙。
这样的解释似乎毫无漏洞,只是西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截断了或者掩埋了。
不是每个故事都需要开头经过结果的,有些故事莫名的在人们来不及察觉的时候就发生了,有些故事在讲到一半的时候就被硬生生的停止了,而有些故事无论经历多长多久似乎永远没有一个结局。
因此,故事的真实与否,便找不到理由去找寻原因了。因为,总有个声音在心底悄悄说着,算了吧,就这么算了吧。58xs8.com